第9章 往昔
女生像是感受到了他太过聚焦的目光，回头看去，见到许凌的凤眼里又是温润柔和的模样。
她微微晃了晃神，并没有多想什么，和管理阿姨告别后，就赶来许凌这边。
“宿舍怎么样，阿凌，环境都还好吗？室友都认识了吗？”许姣走近许凌，便看到青年脸上蒙上的汗水，从包里找出一块手绢递给他，神情关切地问着。
“姣姣问了这么多，我都不知道回答哪一个了？”许凌唇角带笑，微弯的眼尾也因为夏日的关系多了一抹洇红的色彩。
许姣瞧着许凌的脸，有些入神，不过她很快摆脱出来，许凌的回答让她无奈，不过感觉两人之间又回到了少时的模样，玩笑他便故意逗弄她，无理他便要同她闹，在那个找小伙伴玩耍都要拐过两三个小巷口的小院里，他们能住在同一屋檐下，还是血脉骨肉的一家人，总是幸运不过的。
“你呀，总是要争个明明白白的，”这时，许姣稳重的模样初显几分，对许凌一副无限包容，她对他说道，“走吧，入学前还要给你准备一些生活学习用品的。”
到底，许姣比他大了几岁，而且，许姣在大学也磨练了整整一年。
许凌心里不知为何有些慌，看着走在他前面的身影似乎离他有数万丈远，是他永远也到不了的终点。
她的一句话，无意中打碎了他的所有面具，将他的真实面目措不及防地大白于天日。
他快步跟上许姣的步伐，将手中提前备好的阳伞擎于两人走出楼门的天空，许姣朝他眯眼笑了笑，少女特有的温软和女人宽厚的包容杂乱地糅合在了一起，形成了如此温柔的她。
“姣姣堂姐，你给我讲讲你的大学生活吧？”许凌和她肩并肩走着，此刻他才觉得，他和她之间的距离，不止横亘了一个大学的经纬，一载的光年，更还有不同文化环境下沉淀下的两个人。
他迫切无比地想要融入到她现在的生活圈子中去，一步步去靠近她。
最好，他能抓住她。
“好啊。”许姣难得流露出一丝女生的娇憨，她从善如流，颇有耐心地与他讲着自己在蓝清所见到听到的趣闻轶事，遇见的良师益友，学到的真知灼见。
温暖又强大的阿萧，心细又傲娇的林楠，开朗又爽利的宋桂。
她们是她很珍贵的朋友。
许凌听她讲着，眼里瞧着她，女生如隔云端，他再也看不清她的真实模样。
“姣姣，那你呢？”想要抓住雾里那道飘渺虚无的影子，他不禁低声喃喃说道。
“什么？”许姣没听真切，恍然转过头，脸上还有着未曾褪色的少女纯真。
而眼前的人脸上也有着少时的神情，说不清楚，伤痛，还是不忍。
“你只讲了别人，那你呢，你这个人，你自己，姣姣，你过得怎么样呢？”他脸上满是担心的神色，让人无法怀疑他真切的关心。
“叔叔已经去世好久了，你还没有放下吗？”他又补充上这样一句话。
“挺好的。”许姣被那眼里的似曾相识的眸色戳破伪装，她努力按压住胸腔中的酸涩，握紧手里坚持的隐忍，藏住心里滴下的莹润，微笑着对他说道。
“嗯，听到姣姣堂姐这样说，我就放心了。”许凌恢复了脸上的笑意，他借着伞又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一些，想要离她更近一步。
殊不知，女生的心离他又远了一跬。
深青色的伞下，他的皮肤又白了一个度，散发着淡淡的珠光。
东池校门。“姣姣，真得不用我去送你回学校吗？这是玉扬，不是湘湖，你一个女孩子回去很不安全的。”面前的女生出人意料的倔强，没有同意许凌送她回校的请求。
许姣摇了摇头，态度依旧坚持，但神态温和，“路不远的，阿凌，入学你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做，老师要是知道你不告而别离开学校会对你没有好印象的。”
“以后有什么处理不过来的难处，打电话联系我就好，如果找不到我的话，就去找我的朋友萧玫，她能力很强，很多事都可以帮到你的。”
“阿凌，我希望你在大学过得开心快乐，而且是充实有意义的。”她的眼瞳里透露着微小的希冀光芒，黑暗中照亮的前方，那是她一生也无法再获得的东西。
她退出许凌那把青色的长伞，在午后炽烈的阳光下，天荷色的裙摆旋转，少女转身登上了直达蓝清的公交车。
从小一个巷子长大的，许凌哪里没看清楚，她姣好的眉棱里，唇线上，眼瞳深处，都有着永远无法抹去的哀寂。
这都是，他的那个好父亲造成的。
幸好有这把青色长伞作为掩盖，无人看到他脸上隐藏的情绪。
坐在返回公车最后面座位上的女生正接听着来自母亲的电话。
“以后你堂弟就和你在一座城市里上大学，你多照顾他一些，他生活和学业上有什么需要你就去帮忙办，多帮他一下，你要知道你也算有个亲人在旁边，后面他适应之后也可以帮你，阿凌到底是男孩子，比你一个女孩子能做到的事情多很多。”
破天荒的，许姣的母亲这次说了很多话，不仅问了关于许凌入学的事情，还要求许姣多帮许凌。
“好的，母亲，我知道了。”可此刻的女生浑身爬满难以言明的悲伤，连嗓音都有些痛苦。
可她母亲完全没有察觉出来，依旧向往常一般嘱咐她认真学习后，立刻挂断了电话。
许姣心中所有汇集的渴望和希冀再次被打碎。
她从小便特别羡慕那些坐在母亲怀里在巷口玩闹的姑娘，她们可以像盼母飞回的幼鸟一样，开心地喊着自己的妈妈。
幼时的她第一次被许言抱出许家大门，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新奇与不解，直到她看到和她一般大却是被自己妈妈抱着的小女孩。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世界上还存在妈妈这个名字。
“爸爸，我想和她们玩。”小许姣软糯的手指指向那些在小巷街头玩耍的孩子们，眼神里满是对未知的渴望。
小许姣穿着一身民国风的粉嫩裙装，那时，正值暖春，春花盛开，她被许言带出来拍照采风。
“可以，等姣姣拍完最后一张照片后，爸爸带你去和她们玩好吗？”许言从怀中拿出手绢帮女儿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显然，他是个慈爱又称职的父亲。
“嗯，好。”小许姣点了点头，开心地眯起了眼睛，月牙弯弯，小姑娘的心思那样简单直白又容易满足。
也是从这一次，许姣才知道了妈妈这个陌生又熟悉亲切的代号。
第一次，她还只是好奇地问着许言为什么自己没有妈妈，却没有看到许言脸上流露的困难神色，许言也只是紧紧抱住了她，低声和她说着对不起。
而第二次，她躲在许言怀里隐忍着不去哭出声音，那时她才明白没有母亲的孩子是多么孤单可怜。
彼时，她已经学会了自己成长，不让爸爸为她过分操劳。
爸爸在努力地给予着她一个孩子长大需要的亲情与爱惜，像祖父祖母所说的，女孩子，不可以任性撒泼。
但做父亲的许言哪里没有看出来，还只是三四岁的孩子，在他为了抚养女儿出去工作教书育人的时候，姣姣就已经学会了自己穿衣吃饭，端菜洗碗。
他心疼不已，父亲母亲的性子他知晓，姣姣作为女孩子，受到的重视很少，佣人也不怎么去照顾，他唯一能想到的，可以信赖的，只有自己的骨肉兄弟，许轩阳。
也是第一次，他没有顾及那个许轩阳二十五岁不能归家的卜卦，写信将许轩阳唤了回来。
许言随手寄去了姣姣的照片，他只希望多年未见的弟弟，能对他的孩子，有一份家人之间的怜惜。
(https://www.biqukk.cc/11226_11226505/20530408.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iqukk.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k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