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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臭小子,你给我下来!”

        近些天来,贺府内不知道爆发过多少次如这般的怒吼。

        “略略略——”小贺净植骑在树杈上朝树底下的贺老爷做着鬼脸,“有本事你上来呀,哈哈,笨蛋爹。”

        不过短短半个月,贺净植已由一个白胖奶娃娃长成了一个顽皮的孩童,还是七岁八岁狗都嫌的那种。

        “小混蛋,赶紧下来,天快要黑了,当心等会儿看不清掉下来摔着。”

        重获至宝,贺老爷当然是更加小心翼翼。

        但贺净植日益长大,对这于他而言完全陌生的世界充满了好奇,上爬树下入水,一不留神他就不见了踪影。

        穆依棠与贺老爷不同,她实行的是放养政策,小贺净植想干嘛她就任其去干嘛,只要不危害别人也不危及他自己,她乐得看自家宝贝整天像个小猴子似地上蹿下跳。

        小贺净植抱着树枝不松手,他晃动着两条悬空的腿,说:“我不下来,我要第一时间看到青远哥哥。”

        如意说:“下来等呀,公子。连公子他一贯都在寅时才回来的,你下来用了晚膳睡上一觉,明早一睁眼就可以见到他啦。”

        “我不,我就要在这上面等他。登高望远你们懂不懂?在这上面,青远哥哥一出现,我一下子就能看到他。”

        众人轮番劝诱他统统不听,大家又不舍得强行将他给带下来,就只能留下平安和喜乐在这里看护着。

        小贺净植眼巴巴地从落日黄昏等到星月交辉,可一直都没有看见连青远的身影。

        喜乐在树下喊道:“公子,夜深了,下来吧,回去休息了。”

        小贺净植说:“你们回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斗转星移,在数星星不知数到了多少颗时小贺净植终是抵不过浓浓睡意抱着树枝在树上睡了过去。

        穆依棠飞身上树,满目爱怜地看了自家调皮又固执的宝贝蛋一会儿,才将他给抱下树来。

        小贺净植睡得正香,被穆依棠抱到了房间里也没醒。

        闻着身畔熟悉的清香,小贺净植嘟嘟囔囔地唤道:“娘亲娘亲”

        “欸,娘亲在呢,亭宝儿。”穆依棠柔声回应着,俯身在小贺净植的额头上亲了一口,“乖宝宝,好好睡。”

        安好说:“夫人,我们给公子擦拭一下身体吧。”

        穆依棠说:“不用。”

        她朝小贺净植施了一个净身术,他的身体及衣服一瞬间便都干净了。

        四人觉得这术法还挺神奇,当然,有死而复生的例子在先,小小的净身术并不足以让众人多吃惊了。

        “你们都回房沐浴就寝吧,亭宝儿这里有我守着。”

        “好的,夫人。”

        等小贺净植睁开惺忪的睡眼,一眼便瞧见了睡在他身侧的穆依棠。

        他凑过去亲了下他娘的脸颊,然后静静地趴在那里看他娘好看的睡颜。

        穆依棠早在小贺净植亲她之前就醒了,感受到儿子对自己的亲昵依恋,她的内心软得一塌糊涂。

        “乖亭宝儿,醒啦?”穆依棠睁开眼睛笑着问他。

        “嗯,娘亲,你也醒啦。”

        “嗯。”穆依棠摸摸他稚嫩的小脸蛋,“那我们起床吧,你青远哥哥应该回来了。”

        “对哦!我去找青远哥哥!”小贺净植一骨碌翻身爬了起来。

        穆依棠没有阻拦他,看着他乐颠颠地开门跑了出去。

        在门外守了有一会儿的贺老爷有些吃味,这小没良心的,只愿意和他娘亲睡不愿意和他睡。

        贺净植还是三岁之前的状态时,由于在真身外不能待太久,所以贺府内谁都没有办法拥着他一起睡。好不容易等到他的身体情况稳定了,他却只愿意和穆依棠、吴芝蓉、如意和安好一起睡,任贺老爷、李兴良、平安和喜乐眼馋得直冒绿光,他就是不同意。

        吴芝蓉乐呵呵地埋汰四人,说:“谁让你们这些男人都不爱干净的,看吧,小宝儿都嫌弃你们。”

        贺老爷不服气:“那青远就不是男人了?亭宝儿还不是特别黏着他!”

        如意说:“老爷,那能一样吗?连公子可是非常干净讲究的,况且,他可是公子的心上人啊,无论怎么着公子都是不会嫌弃他的。”

        “嘿——”喜乐不乐意了,“吴婶、如意,你们不要败坏我们男人的风评好不啦!我们之中哪个人的房间不是天天都清洁打扫的?哪个人不是天天沐浴更衣的?怎么就不如连公子干净讲究了?”

        如意耸耸肩,“事实胜于雄辩。”

        气得贺老爷和喜乐想揪她的小辫子。

        在连青远的寝屋外,此刻小贺净植正像做贼一样灵巧地用簪子去挑门板后插上的门闩,之后脚步轻缓地摸进了连青远的屋子里。

        安好和如意在他身后看着,对视一眼,皆哭笑不得。

        小孩子学起偏门左道来还真是迅速。

        但是,进屋掀开床幔后,小贺净植却没在床上瞧见连青远的身影。

        “嗯?”

        小贺净植先是疑惑,然后转为失望,原本兴奋的小脸顷刻耷拉了下来。

        什么嘛,说好的今日回来的

        小雨点还在眼眶中酝酿呢,却忽然被人捏了捏肉嘟嘟的脸蛋。

        “在这呢。”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青远哥哥!

        小贺净植乐得猛转身,扑过去抱住了连青远的腰。

        这一幕,让他有些恍惚,但他现在才没有心思去细想。

        小雨点尽数被眨了回去,他脸上的笑容别提有多明媚灿烂了。

        “青远哥哥,我好想你呀。”

        在小贺净植的身体状况稳定了可以在外界待上数日时,连青远的身体也得以完全恢复了,于是他就继续出发去查修各处受损的水灵脉。

        当然,将小贺净植带在身边是最为便利的,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每隔三日他便得连夜兼程地赶回贺府来为贺净植查看和调理身体。

        但是这样的话,小贺净植就不能享受到这段天伦之乐,贺府众人怕是也会日夜担忧和挂心,毕竟他们才刚失而复得没多久。

        要问贺府众人小贺净植什么时候最乖巧?

        众人的答案一致都是:连青远在的时候。

        小贺净植就像个小尾巴一样,连青远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按照惯例,连青远每次回来用完早膳后都会回房或者在风荷举的凉亭里打坐、调息、修炼,小贺净植就会跟在他身边有样学样地做。

        他现在虽也是灵,但由于身体形态还未稳定,暂时并不宜学习修炼之法,所以他的种种姿势无非就是摆个空架子罢了。

        这是一件让贺府众人啧啧称奇的事,小皮猴竟然真能耐得住性子一盘腿打坐就是一上午。

        用完午膳,贺净植在房间内午睡了两刻钟便又跑去了凉亭,这次他没再学着连青远修炼,而是提了自己的针线筐过来。

        偶然遇见一次安好和如意在绣花,他便对此起了浓厚的兴趣,这几日不顽皮时都是在向两人学习绣工。

        安好她们怕打搅到连青远,不会跟随小贺净植一起进入凉亭,两人拿了医书等在不远处的树荫下,远远地守护着她们的小公子。

        小贺净植才学绣工没几天,一下午的成果当然就只是两个辨不出真实名称的图案。

        小贺净植却将这当成宝贝,对刚刚坐到他身边来的连青远说:“这个是你,这个是我。”

        要用极其丰富的想象力,才能看出这是一朵莲花与一片荷叶来。

        “嗯,继续努力。”连青远这么说道。

        得了鼓励,小贺净植开心地点点头。

        “坐了一下午,去玩会儿吧。”

        “好。”

        小贺净植十分体贴,并不拉着连日奔波的连青远疯闹,他自己抱着针线筐回了寝屋。

        “公子,玩投壶吗?”刚练完拳脚的喜乐对出门来的小贺净植提议说。

        小贺净植摇摇头,说:“我要去神兽居。”

        “啊?还去啊?”

        神兽们可没有见过这个年龄段的小贺净植,而且他身上的味道又完全改变了,对它们来说他就是一个新来的陌生人罢了,自然是不会给予一如往常那样的亲昵的。

        胐胐、白泽和麒麟还好,毕竟这三只的性子温顺,让摸让抱让亲还肯陪玩。

        但讙讙就不一样了,它烦小贺净植的很,不肯让他摸他抱,更不肯让他亲。在小贺净植固执地要去给它一个亲吻时它狠狠地给了他两爪子,还是没收利爪的那种,情况太突然,平安和喜乐都没来得及出手护住他。

        小贺净植被挠伤了脖子和脸颊,还硬是凑过去亲了讙讙的脑袋一下,放任讙讙挣脱逃走后,他才蹲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金豆子不要钱似地砸在地上,也砸在了每个人的心坎上,可把守在他身边的如意四人心疼坏了。

        听闻哭声迅速赶来的贺老爷、穆依棠、李兴良和吴芝蓉见状也十分心疼,但是听安好说完事情的经过,都又是无奈又是心疼地安慰他。

        穆依棠给小贺净植擦干净眼泪,又用灵力修复了他身上的两条浅浅的血愣子。

        小贺净植可怜兮兮地窝在母亲的怀中,不解地问:“娘亲,我和讙讙是朋友啊,我又不会伤害它,可它为什么就是不愿意让我亲亲抱抱呢?”

        穆依棠回答说:“讙讙从小就不喜欢别人的触碰,你别硬去逗它。每个人、每个动物都有自己的性格和想法,你不要把意愿强加到他们身上,就像你也不希望娘亲硬要你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对吗?”

        小贺净植点点头,“娘亲,我不是非要顽皮去烦讙讙,我是看它不开心,一直一动不动地趴在那,好可怜啊,所以我想和它玩,想逗它开心的。”

        穆依棠摸摸他的小脑袋,看向静静趴在墙头上望着院外的讙讙,心中有些伤感。

        “亭宝儿别担心,讙讙只是想它的一位好朋友了,再过些时日,它的朋友回来见它,它就会开心起来的。”

        小贺净植仰头看她:“娘亲,我也愿意做它的好朋友的,你帮我和讙讙说说,它的好朋友还没来,这段时间我可以代替它的朋友和它一起玩。”

        “好。”穆依棠说,“娘亲会与讙讙说的。”

        可能他娘与讙讙的沟通并不成功,讙讙见着他还是会躲会跑,不愿意和他一起玩游戏,更不愿意接受他的触摸与亲吻。

        不过小贺净植天生倔强,隔上一天半天的就要去神兽居里转转,时不时又会收获一两条血愣子,搞得喜乐四人都不想他再过去了。

        由于贺府的下人们都被遣回家休长假去了,四大神兽的饮食起居就交由了安好四人负责。

        其中,讙讙的洗澡、喂食、饮水都是喜乐来,胐胐由平安负责,安好负责白泽,如意负责麒麟,小贺净植则是来回跑每个都帮把手。

        只要进了神兽居,小贺净植保准就会成为个泥猴儿,因为他喜欢学神兽们那样四肢着地前行,还喜欢跪俯着身体与它们贴脸互蹭。

        当然,“它们”可不包括高冷的讙讙。

        白泽和麒麟摇着尾巴对五人的到来表示了欢迎,胐胐也趴在木板上“喵”了一声打了招呼。

        近来,白泽、麒麟和小贺净植喜欢玩的游戏是赛跑。

        它们站在一条线上,由如意他们向远处扔出一个布团,白泽、麒麟和小贺净植一起奔向那个布团,谁先抢到并带回到起点线就是谁赢了。

        若是白泽和麒麟赢了,就能从安好手中获得肉干作为奖励。若是小贺净植赢了,额,他还没赢过。

        但他喜欢这个游戏,乐此不疲。

        看着小贺净植活力满满神采奕奕地奔跑笑闹,安好四人内心都觉得很是感动。

        真好,可恶的病魔终于不再纠缠他们的公子了,他可以尽兴地奔跑蹦跳了。

        欢闹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的。

        小贺净植玩累了,就与白泽和麒麟躺在一处,他脑袋枕着白泽的肚子,双腿搭着麒麟的肚子,一人两狗都在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小贺净植嘛,肯定是玩得热了累了。两神兽嘛,是累了热了还是被肚皮上的重量压得,这就只有它们自己知道了。

        连青远过来神兽居时看见的正是这么一个画面,他走过去给一小四只都施了净身术,让他们重新恢复了干净整洁。

        “青远哥哥。”小贺净植甜甜地呼唤连青远,伸手朝向他,“抱抱。”

        连青远刚将他给抱起来,就发现自己的衣摆被讙讙给勾住了。

        “讙讙?”

        “喵——”

        讙讙依旧尊贵高冷,但叫声却掺杂有一丝可怜。

        小贺净植热心地给连青远翻译说:“青远哥哥,讙讙也想要抱抱。你放我下来,抱会儿讙讙吧。”

        “嗯。”

        连青远将小贺净植放到一旁的木椅上坐着,自己则抱起讙讙坐到了另一把椅子上,这时候的讙讙看起来容易靠近了一些。

        小贺净植凑到连青远腿前蹲下,和讙讙隔着一段距离面对着面。

        他试探交涉,说:“乖讙讙,我把青远哥哥让给你一会儿了,你就让我亲亲吧?”

        正在给胐胐梳毛的如意噗嗤一声笑了,“公子,你这话说的怎么像个调戏良家少女的小流氓啊?”

        小贺净植义正辞严,“我没有,我不是。是如意你不学好,脑子里尽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呦呦呦,才几岁呀,这就开始教训起人来啦?”

        “说道理的人不管年纪大小,有理你就得听。”

        “可以可以。”喜乐捧场地拍拍手,“公子就是伶牙俐齿。”

        小贺净植觉得他受了表扬,昂着他的小脑袋,“我就是最聪明伶俐的!”

        无论从前还是现在,从来自夸都是毫不脸红的。

        众人逗着小贺净植,又都被他逗得直乐。

        但显然,讙讙不接受他的讨好与逗趣,它调转了个身子,将毛绒绒肉乎乎的屁股对准了他。

        小贺净植扁了扁嘴,然后坏笑着趁其不备偷亲了它的背脊一下就赶紧闪身。

        讙讙躬身炸毛了一会儿,但并不想去追赶他挠他就跟生闷气似地又趴下了,这下它保持着十分警觉,小贺净植在哪个方向它就脸朝哪个方向,时刻防备着。

        小贺净植偷袭得手,非常开心,并不打算再去招惹生气中的讙讙。

        “青远哥哥,我给你学小狗吧。”

        说着,他趴到了地上,四肢着地,伸出舌头来哈哈地向外吐着热气。

        贺老爷一进神兽居就看到自家儿子在学狗吐舌头,先是一乐,然后笑骂道:“小混蛋,整天没个正形的,就不能向你尧天哥哥和晋元哥哥学学,。”

        小贺净植收了自己哈热气的舌头,歪脑袋问他爹:“尧天哥哥?晋元哥哥?都是谁啊?”

        贺老爷一时没想到该怎么解释,就岔开话题,说:“走了,爹爹抱你去膳厅用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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