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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情妇


在交战区的东南方向,有一条不是很宽阔的马路,如今战争激烈看不见中国人去走,便都走一些洋人的车子,又由于洋人的特殊身份,所以中日双方也很少有阻拦的。

        从中战区到这条马路的距离不远,但过程却极度难熬。邱月明一路直感觉屁股都要颠得散架。

        “先生,你能慢点吗?”

        “我很抱歉,女士。但这不能怪我,知道吗,在我们德国,无论是城市还是乡村,都铺设了柏油马路和石子路面,这样的路,我也是第一回走。”

        “既然德国那么好,您为什么不待在自己的家乡,而要来中国。”邱月明很好奇,虽然对于顾问团们的高薪说法她有所耳闻,但同时她又觉得这位马克先生属实不像那样的人,她的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探究。

        “如果我和你说是我主动要来的呢?”

        “嗯?”

        “我从前在海登堡大学读过哲学历史系,也就是研究东方语言的,我曾想去日本,因为曾经有个日本人送了我一套红木书签,我很喜欢那种东方文化的感觉。然而没想到,当我的申请递交上去后,却通知让我来中国,这算不算是你们中国人说的阴差阳错。”

        原来他是学的文化科,难怪,邱月明第一眼从他身上就看到了一种不同于军人的文雅之气。

        “但红木是中国的,我想你误会了。”

        “是的,来到中国以后我才发现那个日本人骗了我,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发现我的日语全白学了,因为我得重新开始学中文了,唉,真糟心。”

        听到这里,邱月明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呢?邱小姐,到现在为止你都不准备和我说声道歉吗?”

        “呃……”邱月明这才想起那天责备他的事情,愧疚之情一涌而上,道:“对不起,那天我不该质疑你们,很感谢你们为中国所做的一切努力与援助,请你原谅。”

        “什么?”诺伯听得莫名,但很快他就明白了,他摇头:“不不,不是这件事情。”

        “不是?”那还有其他的吗?她邱月明难道还做了什么对他不起的事情吗?

        “是在上海的那天,你欺骗了我,你让我以为你是个可怜的贫穷女孩,但实际上你很富有,不是吗?”

        “富有?”邱月明眨眨眼睛,她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富有的人?

        “百乐门的入场券可不便宜吧,邱小姐?况且如果你真是个可怜的女孩,我不认为你能见到你们上海市的秘书长先生。”

        “哦,那天呀。那天真是个误会。”邱月明赶紧解释道:“我不认识他,是我的——”邱月明停顿了一下,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杨大太太,想了会儿道:“其实,算是我的房东,是我的房东带我参加了那场舞会,我只是个从北平逃难过来的学生,当时的我身无分文,你没有看错。”

        “房东?那你的房东很厉害,毕竟能认识政商名流的人,可没几个。”

        邱月明见诺伯并不相信她的话,也不过多解释了,但她还是对他道谢道:“不管怎么说,那天还是谢谢你帮我解围了。”

        “没什么,我只是比较同情你们的秘书长先生,反正我已经看穿了你,我不介意再上当一次。”

        邱月明:……

        她真后悔,过去怎么不知道这位德国马克先生说话这么讨厌,果然温吞有礼都是假的,德国男人也是骗子!

        到达目的地后,邱月明就赶紧下车来,解脱了自己的屁股。他们站在马路中间,期盼着这黄土飞扬的路面上能钻出一个汽车的影子,毕竟十月初的秋老虎可没离去,而这辣辣的太阳还挂在午后的头顶。

        “我刚才说真的,先生,我还是很感谢你,知道吗,特别是今天,当我们听说前方胜利了不要提有多高兴了。”

        诺伯憋了一眼邱月明,这个个子才到他下巴的少女看上去文文弱弱,但没有人能想到,就在之前,她曾那么决绝而坚定的质问过他,质问这名正统的德国军人。

        “邱小姐,你有十六吗?”他好奇的打量着她,中国人稚嫩的脸庞让他常常分不清他们的年龄,也许他该叫她小姑娘,这么一想的话,他就没有必要和一个小姑娘计较那么多了。

        邱月明比划指头,告诉他:“还有三个月就满20岁了。”

        诺伯:好吧,他收回他之前的想法,20岁是个成年人了。

        “你呢?”

        “你猜?”

        于是,邱月明站到他的面前开始毫不避讳的打量起他,漂亮的亚麻色头发被一丝不苟的梳成德国流行的榛子头,眉骨下一双深邃的眼眸透着清澈的碧亮,高挺的鼻梁往下是流畅的唇线,还有一道西方标志性的美人沟嵌在下巴处。

        虽然邱月明欣赏不来欧洲男人的美点,但她也从不否认,这种长相正是欧洲男人的标准代表。

        她犹豫了一下,问道:“二十五?”

        诺伯挑了一下眉,“很高兴,在你眼里我还比较年轻。”

        “那二十六?”

        诺伯将她比划的手指调整了一下:“是二十八。”

        “也没差多少呀。”邱月明不以为然。

        “不,差一天也是差。”诺伯却很正色的纠正她。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邱月明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德国人的无聊与严谨。

        诺伯并不知道邱月明会怎么想,因为在他看来中国人就是因为什么都差不多,所以中国的军队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他难以想象如果日耳曼民族也用差不多的方式,那也许就不会有如今的德国军工了。

        所以差不多?可真不是一个好词。

        “他为什么还没有来?”

        “再等等吧。”

        诺伯看了眼手表,他至少还有1个小时的时间在这耗着,如果车子再没有来,他难道要把这个中国女孩再带回去吗?想起黄远清的表情,他有点不太情愿。

        然而就在这时——

        “你听,好像起风了。”邱月明说,她的听力向来极好。

        起风?这个大太阳天会起风?

        诺伯停在原地,竖起耳朵,试图仔细的从风里分辨出什么,那悉悉索索的风声传来,一阵阵由远到近,由轻到重,然后——

        不好!

        “hinlegen!(卧倒)”诺伯抱住邱月明,眼疾手快的选中最近的土丘就地趴下。

        几乎是同一时刻,邱月明的眼前变黑,耳边响起了猛烈的爆破声。火药的味道传进她的鼻腔,飞扬的尘土激打着她的脚腕,她的脑袋连同上身被诺伯紧压在身下,不得喘气。

        爆炸声持续了几秒后结束,她想从他的身下起来,可是诺伯死死的按住了她,“等等,他们一定还没有结束。”

        邱月明放弃了挣脱,她安安静静的伏在黑暗中,将脸贴在了黄土地面,她的呼吸此时就跟随着诺伯低语的数字一样,形成一种静谧的等待。

        “sieben、acht、neun(七、八、九)······”

        时间久到她以为空袭不会再到来时,“elf(十一)。”

        “轰!”再一次的巨大轰鸣于耳边响起,她埋紧了头,连着地面都在一起颤动,燃烧后的火药味萦绕在四周,大片的黄土拍打过来,仿佛要将一切掩埋。

        此时,诺伯感受到了身下的躯体带着微微的颤抖,于是,心软的他又忍不住用手轻轻拍着她的头部,像安抚那般。

        直到时间又过去了很久,风声彻底停歇了,诺伯才从松开了对邱月明的桎梏,他从土丘后谨慎地探出头环顾了一遍四周,而邱月明则从地上起身朝诺伯的身上迅速看去,毕竟经历过黄远清事件后,她可不想让这位德国人再变成和黄远清一样的下场。

        “你没事吧,马克先生?”

        此时的诺伯灰头土脸,他拍打着头发和衣服上的尘土,答道:“还好,还活着。”

        嗯?不对,她叫他什么?

        “邱小姐,我不叫马克。”诺伯奇怪的看着她,“马克是德国的一种货币,就像我不可能叫你银元小姐一样,明白吗?”

        当然,他心里曾暗自称呼过她纸币小姐,不过称呼别人马克先生他倒还第一次听到。

        “抱歉。”露馅了,邱月明撇撇嘴低下头。

        对于这种见过几次面,却还不知道对方姓什名谁的行为,诺伯有些生气,毕竟他都已经记住了她是秋天又大又圆的月亮,为什么这个姑娘却还没有记住他叫什么呢?

        这决对是件不礼貌的事情。

        但他还是耐下性子,重新介绍道:“你好,邱小姐,我叫诺伯特冯希普林。当然你可以称呼我为希普林,也可以像黄那样直接叫我诺伯。”

        但不管是哪一种,他绝对不叫德国马克。

        “诺伯特冯希普林。”邱月明将这一串名字念了一遍,油然生出某些熟悉之情。

        冯希普林?冯?

        “你是贵族?”

        曾经她读过歌德的诗,对冯这个字有非常深刻的印象,后来她出使过德国的父亲曾告诉过她,冯在德国是代表贵族阶层。

        诺伯继续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不以为然甚至带着点讽刺的意味,“我那个父亲是德国司法部的副部长,这算吗?”

        这算吗?很轻飘飘的一句话,但在邱月明的耳朵里,可以是非常算了。

        “糟糕,这条路被炸成这个样子是走不通了。”诺伯望着面前这条更加坎坷的道路愁眉道。

        “要不然,我们回去?”邱月明说。

        “回去?”诺伯抬头望着那被轰炸机刚拖出一条长长划痕的天空,他无奈道:“回去也很糟糕,日本人的报复开始了。”

        “报复?你是说——”邱月明没有问下去,但诺伯回答了她:“是的,日本人不会善罢甘休的,短暂的胜利不代表最终的胜利,也有可能是灾难的开始。”

        “那现在怎么办?”

        “不怎么办,先找到我的自行车再说吧。”他说。

        邱月明面对此时他仍然淡定的神色有些冒火:“你作为一名军事顾问,难道此时此刻不应该着急的赶回去吗?就算那里的中国人你不在乎,可是你的其他同伴还在那里呢!”

        诺伯叉着腰停顿了一会儿,解释般道:“我也想着急,可是小姐,请你看一下,我们目前的状况,四面土堆,道路坎坷,我就是想回去也要有办法,还有走过这段轰炸的路面,距离中战区还有一小段路途,你是准备靠两只脚走回去吗,那运气好,没准你回去战争已经结束了。”

        邱月明被他说的哑口无言,不好反驳,闷闷的不理睬他,诺伯一个人在土堆里寻找那辆自行车,好在没多久,他就从土堆里挖到了,他检查了一下车链子,庆幸的是还能骑。

        诺伯拎着自行车越过崎岖不平的路面,最后回过头时,发现邱月明依然闷闷地站在那里,诺伯拍了拍坐垫,“邱小姐。”

        邱月明无奈走过去,她坐上车垫抓住了诺伯的衣服,路上听到了不远处响起的炮火,她问道:“我们还能支撑多久?”

        邱月明没有再问他是否还会胜利,而是问他可以支撑多久,诺伯叹了口气,他声音不高但很郑重的说道:“放心,我们既然来到中国,那么不管输赢,我们都会和你们的政府共同进退的,我保证!”

        邱月明的内心被这句话猛然震动了一下,她沉默了很久,轻轻开口:“谢谢。”

        眼看回程越来越近,远处却突然驶来一辆黑色的汽车,诺伯停下自行车,他望着那个方向观察了一会儿道:“一定是奥利弗!”

        “你那个朋友吗?”

        “是的,一定是他。”诺伯肯定点头,“看来邱小姐,你的运气不差,不用跟着我回前线了。”

        说着,他便伸出手招呼,很快汽车就在二人面前停了下来。

        “奥利弗。”

        “诺伯特希普林!”车内探出一个德国人来,他意外极了。

        “真高兴能遇到你,老朋友,现在能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

        “帮我送一个人回市区。”说着,诺伯推出邱月明。

        奥利弗有些惊讶,“她是中国人?”

        “是的,现在双方交战,她不适合待在这里,我要你帮我把她送回市区。”

        “可以,没问题。”

        “谢谢你,老朋友。”诺伯感谢的拥抱了他的朋友。

        邱月明听不懂他们之间在用德语谈论什么,但她能够猜到。

        她突然说道:“我不想现在回去。”

        “你在说什么?”诺伯诧异的问道。

        “现在战争这么激烈,我要留下来帮助大家。”

        诺伯笑了,“别开玩笑了,女士,你的冒险已经结束了,现在该回去了。”

        “我没有开玩笑。”

        诺伯看着邱月明坚定的神色,很明白这个姑娘的想法,但他还是摇了摇头,“不行!我答应过黄少校,要把你送回市区,所以你现在必须上车。”

        “可是——”

        “没有可是,知道吗,小姐,如果在军营,这就是军令,任何人都要以服从命令为先,而现在,你该服从我的命令,回到车上。”诺伯指着车门,毋庸置疑的对邱月明说道。

        奥利弗打开车门,邱月明只得失落的钻进了车内,就在车子准备启动之时,诺伯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本小小的记事本,他就要在纸上落笔,却犹豫了一下。

        她不是德国人,那么——

        算了!

        像决定什么,他没有犹豫的在纸上飞快写下了一串德文,然后从车窗递给了邱月明。

        “记着,如果在路上遇到问题,就拿着这个去德国领事馆。”

        车子急速驶离,邱月明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听清诺伯说的是什么,手上便已经多出了一张纸条。

        她低头看了看这张纸条,又看了眼身后那个骑着自行车的人影正义无反顾地冲入那片被浓烟炮火掩盖的战区,心里一时五味陈杂,说不上来的滋味。

        有了德国人的掩护,车子一路穿过中战区与日战区,都没有遇到任何阻拦,最后,奥利弗让邱月明在公共租界区安全下了车。

        告别奥利弗后,邱月明就准备将那盒盘尼西林带去给十六,可当在她转过身时,几个日本宪兵已不知不觉围了上来。

        “手を上げててをあげて!(举起手来)”

        德国领事区缉查办公室内,一名德国官员正将桌案上的纸条与对面中国女人的脸看了又看,然后朝一旁的翻译问道:“你去问过奥利弗先生了吗?”

        翻译答:“问过了,奥利弗先生只说希普林先生和这个女人认识,但什么关系,他也不知道。”

        翻译想了一下又问道:“会不会这张纸条有假?”

        德国官员摇了摇头,道:“不可能,这上面有纳粹纹案,而且这种纸张我没记错是德国军部特有的一种道林纸,防水伸缩性能都特别强,中国的市面上很少见。”

        然后,德国官员对邱月明说出了一串晦涩的德语,一旁的翻译对邱月明道:“我们主任问你和诺伯特冯希普林先生什么关系?”

        关系?他们算朋友吗?貌似也不算吧。毕竟她连他的名字都是才知道的

        邱月明想了一下,“这个不好说。”

        “那你们认识多久了?”翻译继续问道。

        这个,多久?虽然他们没见几回面,但貌似她从到上海的第一天就认识他了吧。

        “有三四个月了吧。”

        翻译回复德国官员,那名官员想了一下,三四个月,正好是希普林刚来上海的日子。

        “那你们关系如何?”翻译继续传递话。

        “关系,还可以吧。”

        邱月明不明白为什么德国人要问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毕竟她和那位希普林先生真的不能算熟络。

        “那你们最近进展如何?”

        进展?什么进展?关系进展吗?

        他刚才还送她来着,应该算不错吧。

        “挺好的。”邱月明答道。

        德国官员好像明白了什么,之后又问了邱月明一些基本的问题,如年龄籍贯等,待到邱月明一一回答后,他点点头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了,然后见他在一张单子上不知填写了什么东西,便推给邱月明签字。

        邱月明盯着这一串看不懂的德文单子向翻译问道:“这是什么?”

        翻译懒得多做解释,只说道:“赶紧签了字,你就走吧。”

        签了字,就可以走?

        邱月明不敢相信的眨眨眼睛,没想到诺伯给她的纸条这么管用。

        她没做多想,拿起笔就在单子上流畅一挥,签下了大名。

        然后那名德国官员满意的将单子收了起来。他回头对身边的翻译说道:“去回复武田一郎先生,就说这件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没有任何问题,他无权从我这里带走这个中国女人。”

        “他如果不同意呢?”中国翻译对日本人的傲慢还是有些后怕。

        “那么就让他直接来找大使先生交涉吧。”德国官员回道。

        离开领事区后的邱月明低头看着这张奇怪的纸条,面对一连串的德文,她陷入了困惑。

        她回望身后的领事区大楼,此时正好碰上了出来的翻译官,邱月明拉住了他:“等等,翻译先生。”

        “是你,你怎么还没走?”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就是,这张纸条上到底写的什么?”

        翻译官奇怪的盯着她,道:“敢情你不知道上面写的什么?”

        邱月明摇摇头。

        翻译官于是指着纸条上的德文逐个念给邱月明道:“尊敬的总领事赫尔曼克里拜尔先生,请允许我向您请求赋予我美丽的中国女友邱月明小姐在上海租界内暂时享有德意志人民的所有保护权益,尤其在这中日交战的特殊时刻。为此我将不胜感激,更期待未来我们能在柏林美好相遇。德意志帝国司法部副部长亚克斯康拉德冯希普林之子诺伯特冯希普林。”

        翻译念完后,了然一笑,道:“情妇而已,我懂,这在上海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这句话更让邱月明如遭雷鸣,她错愕的盯着翻译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什么都无从说起。

        情妇?

        邱月明忽然觉得天旋地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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