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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求生


江知白用力的按着自己的胃,就像一艘漏底的船,堵住那个漏洞,这艘船便还能若无其事的扬帆前行。

        到这时候,他并没有觉着有多么疼痛,只是好像有两道寒气,从抽搐的肠胃出发,顺着肌肉和血液,缓慢的爬满他的身体,冻住他的四肢,全身上下,连心跳都被这股寒气冻住了,吸进去的空气就像最尖锐的利刃,一次又一次的撞击那个最脆弱的伤处。

        为了好受些,他放缓了呼吸,口中的鲜血慢慢的滴在床沿上,浸透了华美柔软的床单,他居然还有闲心为此烦恼。

        无论是兵败如山倒,还是黄粱一梦将醒,他都逃不过气数将尽的结局了。

        他被折磨的精疲力尽,想要昏睡过去,他的那副娇气的肠胃却不允许。

        他只能半梦半醒的忍受着这种疼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何明才领着许太医回来,见他这幅模样,带着心疼惊呼道:“王爷!”

        许太医连忙放下手中的药箱,走过来,把他的身体小心的打开,伸出温热的手贴了贴他的肠胃,哪怕是这样小心的触碰,他也觉着难以忍受,轻声哼了一声,却也没有力气躲开。

        许太医替他诊完脉,脸色都变了,又惊又怒,道:“怎么突然一下子这么严重?我不是跟王爷说过,心情要平和,不要大喜大悲!你怎么就不听?还嫌自己命长吗?”

        江知白的身体是许太医一直照顾的,他医术精湛,却不太懂得什么阿谀谄媚,更别提什么朝堂态势,江知白在他看来,只是个很懂礼貌的年轻人。

        替他看了这么久的病,总是希望他能好起来的。

        眼见着江知白半只脚就要踏入鬼门关,他连江知白的身份都忘了,说完这些话,便道:“王爷内出血,服药怕是来不及了,想要止住这场出血,只能选择最冒险的法子——”

        何明咬了咬牙,望着脸色白的发青的江知白,道:“大人您动手便是!”

        许太医沉着脸道:“你先别忙着下决定,听我讲——王爷的胃疾严重,看这个出血量,基本上是脏器已经坏掉了,就是不知道坏掉的是哪部分,如果再上下两端,剖开肠胃,剪去这段,再缝上,至于能不能活,就看命了。”

        光是听这些话,何明就能想象出会有多疼,吓白了脸,再也说不出刚刚那句“您动手”,倒是江知白抬起一张汗水津津的脸,轻声道:“辛苦您。”

        许太医余怒未消,道:“王爷这是要动手的意思吗?我看您这样,还以为您一心求死呢!”

        江知白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笑来,道:“如果能活,谁愿意死呢?”

        他发了话,何明也定了定心,道:“大人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尽管告诉奴婢。”

        许太医从药箱里掏出一根细细的刀刃,道:“准备一些热水和点一根蜡烛。”

        何明应声后便急急出去,过了一会儿又回来,犹豫道:“王爷,要不要奴婢去通知陛下?”

        江知白想了想,摇了摇头。

        许太医手里的动作顿了顿,道:“王爷,您要想清楚,如果出了点什么差错,您可能就……要是还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

        江知白迟疑了半晌,道:“还是拿纸笔,我写下来吧。”

        何明愣了愣,到底没反驳他,转身去桌案处拿了纸笔,放在床沿上。

        江知白侧过身来,勉强拿着笔,写道:“陛下。”

        写完这两个字,他捏着笔的手紧了紧,后面的字迹潦草了许多,却仍然带着一种刚劲有力的风流,“臣若是不幸薨逝,请不要殃及无辜。”

        何明接过这张纸,扫了一眼,感动之余,又道:“王爷真的没有别的话要说吗?”

        他到底也是人精,在江知白身边呆久了,对他的心思也有所了解。

        身为旁观者,他是打心眼里为江知白觉着不值。

        江知白聪明、果决、重情,虽然生了一副冷心寡情的皮相,却是个温柔的人。

        他对云落的爱意如同一支默默燃烧的蜡烛,曾经照亮黑暗,却在天亮之后被遗忘。

        如今这烛光就要灭了,却也没什么要说的吗?

        江知白已经顾不上他,写完这几个字后便无力的跌在床榻间,身上那件沾血的单衣又被冷汗浸湿。

        江知白喉头一动,极轻的咳了一声,身子往里窝得更深了些,口中又流出一股暗红的血。

        如同一朵开到迷颓的杜鹃花,明明行将就木,却仍然美的惊人,然而这种美带着一眼就可以望到尽头的时限,更让人觉着遗憾。

        许太医等他把口中的这口血吐干净后,往他的口中塞了药,强行把他的身体拉平,褪去那件斑驳的衣衫。

        药效渐渐上来,喧嚣不止的疼痛也安静了下来,江知白如同到了一片远离人世的净土,脑中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何明守在旁边,看着一向迷糊的许太医神情严肃的掏出细长的刀刃,在烛火上烤了烤,随即刺入了江知白纤细白净的腰腹中。

        何明屏住了呼吸,眼都不敢眨,盯着那柄细长的银色刀刃慢慢的划开江知白雪白的肌肤,鲜血涌了出来,他猛地闭上了眼,却还是能听见刀刃划过肌肤的声音。

        凭什么呢?

        江知白这么好的人,凭什么要独自承受这种痛苦,而罪魁祸首却可以毫不知情呢?

        何明忽然转身,往勤政殿跑去。

        冬天的风带着刺骨的冷,扑在他脸上,何明却感觉不到冷,只有心底有个声音在响:无论江知白能不能撑过来,云落都应该陪着他。

        等他走到勤政殿时,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了下来。

        何明沉了脸,呵斥道:“咱家是明庭的首领太监!”

        望着他满身血污,那两个侍卫也犹豫了一会,小声道:“陛下已经睡下了。”

        何明不管他们俩,高声道:“陛下!王爷出事了!您去看看他吧!陛下!何明求见!”

        那两个侍卫连忙去捂住他的嘴,里间有了些声响,何明睁大了眼,等了好久,方见一尾白色的衣摆,莲足轻移间,露出了纤细的腰肢,再往上是形状漂亮的锁骨,随后是一张颠倒天下的容貌。“柳如眉,云似发,鲛绡雾縠笼香雪。”

        他很快就认出了这个人,是那位名扬京城的美人,姜家姜离烟。

        何明咬了咬牙,低声下气的求道:“离烟姑娘,我家王爷病的很厉害,还请姑娘通融一下,禀告一下陛下,让陛下去看看。”

        姜离烟轻声道:“陛下睡下了。”

        何明不死心,道:“姑娘,求您了。”

        姜离烟还是那副眉目低垂的模样,道:“我说,陛下睡下了。”

        其中那个机灵的侍卫见这情势,连忙捂着何明的嘴,赔笑道:“是,娘娘说得对,陛下已经睡下了,不见客。”

        姜离烟漫不经心的哼了一声,转身回了内殿。

        二人把何明拖远,才松开了他的嘴,道:“何公公还是回去吧,陛下这几天正在筹备立后事宜呢,怕是没有机会与王爷商量政事了。”

        何明很是狼狈的坐在地上,还来不及说什么,另一个人便讥讽道:“你对他客气什么,摄政王早就不是当初的摄政王了,如今不过是个兔儿爷而已!刚刚那位才是咱大楚的皇后娘娘……你扯我干嘛!宫里人都这么说!”

        何明坐在地上,望着不远处富丽堂皇的勤政殿,想着明庭中生死未卜的江知白,和袖中那纸手书,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不敢想象江知白要是真的听见这些话会怎么样,但是他身为一个旁观者,心中已经凉透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明庭的,他站在门外,怎么也不敢推门进去。

        等了许久,许太医才满头大汗的打开了门,见到他就抱怨道:“你去哪了?中途连递个水的人都没有!”

        何明咽了咽口水,指了指里面,眼神里都是询问,嗓子里却好像有什么堵着,半晌也没说个囫囵话来。

        许太医笑呵呵道:“没事了!王爷福大命大,这伤口是靠近肠子的下半部分,不妨事,还有得救。这些天好好休养就行。”

        何明很是高兴的冲进去,走到床边握住了江知白的手。

        他在外头的冰天雪地中走了那么久,身上早就没了热气,然而一直呆在温暖室内的江知白的手却比他的手还要冷。

        江知白还在昏睡,许太医为他盖上了厚厚的被子,只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与他铺散开来的漆黑如墨的长发对照起来,越发显得惨白。

        何明脸上的欢喜慢慢淡了下去。

        明明是个高高在上的王爷,为什么在生死边缘徘徊时,身边只剩下他这么一个,说不上家人、说不上恋人、说不上朋友,甚至说不上忠仆的人守着呢?

        江知白一连昏睡了好几天,而之前每天都来明庭的云落,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这几天都没来。

        直到何明去太医院为江知白取药的时候,才听说,云落与姜离烟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就在半月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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