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剑势
夜色下的飞马镇，万籁俱静。
没有大城市多姿多彩的夜生活，飞马镇老实巴交的镇民们忙完一天的农活，用过晚饭便匆匆入睡。
小镇中只有零星的几家人点着火烛，光亮微若萤火，这便衬得明月分外皎洁。
此时此刻，几道人影，正矗立在月光下的草地上，静静观摩着一场战斗。
“砰——”金铁交鸣，两把修长的白亮大剑狠狠碰撞，随即陷入僵持。
巨大的力量于交接处酝酿，一串炙目的火花向着四周爆射。
倏尔，两人手腕猛地一抖动，剑脊豁然翻转，这股力顿时从锋利的剑刃处高速卸到剑柄。再鼓足力气向外一推，交战的双方骤然错身而过，于相距不过四五米的距离站定。
两名大汉压抑着喘息，任由岑岑汗水滑落额角。他们依然微躬身体，保持着犀利的进攻姿态，而手中长剑轻轻掠过半空，横举于面部。
是时，“嗡、嗡”的长剑轻吟响彻在夜空，这一刹那，蓝与绿，两道耀眼的血脉光芒自剑柄向上蔓延，如同过油的火焰，迅速引燃整个剑身。
夜色中，两道身影掣着火剑，电光火石纠缠、碰撞，一连串狂风骤雨般打击中，破空声连绵不绝，剑光一重又一重，令人眼花缭乱。
而在这激烈的剑术对决中，两人的战斗风格逐渐展现。
一人如狡猾的孤狼，步伐灵活，剑式鬼魅，不断绕窥伺环绕，一旦对手露出破绽便恶狠狠地扑上去，亮出爪牙。
一人沉稳如钢筋铁骨的江堤，任由对手攻势如潮，自是不动如山，每每趁其攻击的间隙雷霆反击。他的一剑却是力量十足，不断崩开对手，打乱其节奏，明显处于上风。
罗丹再看了片刻，一声大喝，“差不多了，给我停手！”
无形的音波夹杂着震慑之力，场中两人几乎同时身形一颤，战圈随之不攻自破。
“罗丹兄弟，你觉得怎么样？”
达里奥收好长剑，满脸期冀地跑了过来。
剩下几人也是聚精会神，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毕竟高等力者的指导太过于难得。
罗丹摸了摸胡渣遍布的下巴，“我也是按照过往的经验给你们提个建议，该听取多少你们自己斟酌。”
“你谦虚了。”
“达里奥，你修行的应当是军队中流传下来的斩岚剑术。”
“对。”大汉有些尴尬，“就是这门不入流的剑术。”
“斩岚剑术，最适合那些准力者，这门剑术能够充分磨砺身体中一些平时锻炼不到的精细肌肉，增加你对身体的掌控，从而充分发挥出自身的力量。”
“看得出你修行的日子不短，可惜还是没能做到力透骨髓，在刚才的战斗中好几次用力过猛，导致胸腹大开，暴露弱点，要是换个对手，恐怕早已饮恨。”
“一针见血。我的确经常感觉收不住手，本来还以为是性格原因。”达里奥紧绷着脸，显得颇为苦恼。“是训练的方式不对吗？”
“你要明白过犹不及。依我看来，并不是你训练的不够，而是练的太过于粗糙。”
“哈哈……不瞒你说，这门剑术我也只是跟别人学了几天，然后就自己瞎琢磨，苦无名师指导。”
“那我现在给你个建议，”罗丹绕着大汉转了一圈，“练习过程中，让速度慢下来，剑式用到一半停住，仔细感受身体中肌肉的发力方式，还有力的运行。用心体会，找到适合自身的节奏。”
达里奥蓦地瞪大眼睛，恍然道“原来如此，是要慢下来！”他激动地喘了口粗气，恨不得立即尝试一番。
罗丹却有些好笑地说道，
“你毕竟是个正式力者，应该找一门适合当前实力的剑术，斩岚并不能发挥血脉之力的威能。”
“唉，这点我也明白。可惜与血脉之力配套的剑术，大部分都被各个剑术学派收藏，轻易不予示人。我这年纪老大不小的学派不收，没机会接触。”
“而想到猎人公会里换的话，价格又高的吓人。”
“如此。”罗丹心头微微一动。
“兄弟我了？我怎么样？”
“西西奇，你的疾风剑术掌握的中规中矩，没有太大的问题，但力量有所欠缺，体能方面的劣势极为明显，如果刚才的战斗继续，以你的进攻方式，必然会在达里奥之前耗尽体力，到时候就是案板上的鱼肉。”
西西奇面色微微红润，眼神掠过一丝无奈，“咱们虎蝉猎团到目前为止，修行的一直是最普通的岩石呼吸法，血脉之力进展缓慢，实在比不上那些高级货色。”
旁边的马甘尼似乎有些听不下去了，自责道，“都怪我这个团长太过平庸，在猎人公会毫无建树，害得兄弟们跟我一样窝囊。”
“老大，跟着你我们绝对不后悔！”
“对，混的再差，我们也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达里奥瓮声瓮气吼道，“哪次喝酒，找女人不是老大请客？没有比你更好的人儿了！”
几句插科打诨后，在场者都忍俊不禁，些许的郁闷之气转瞬一扫而空。
罗丹不觉莞尔，他能感受到虎蝉的人心胸坦荡，洒脱不羁。
“虽说实力弱小，但贵有自知之明，亦非斗筲小人，倒是值得一交。”
打定主意，罗丹决心不再保留。
而在旁边观看了半晌斗剑的少年，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
“罗……罗丹大人，您现在有空吗？能不能教教我？”
少年库里稚嫩的面庞充满极致的渴望，瘦弱的身躯不知是因为夜里凉风还是兴奋的原因，微微颤抖。
“罗丹兄弟，这孩子既然那么执着，你就先为他指条路吧。”
罗丹略微审视了一番少年。
“库里，你毫无基础，今晚练好一剑即可。”
这一剑，是剑术中最基础的刺剑。
少年闻言不由失望，罗丹便郑重其事地告诫道，
“别看它简单就不以为然，再高明的剑术都是由这些不起眼的基础剑式衔接而成。若将之练至炉火纯青的地步，同样能够化腐朽为神奇。”
话毕，罗丹突然向前刺出一剑。
这一剑朴实无华，没有任何血脉之力外泄。
但却仿佛有着某种魔力，磁石般紧紧吸引住众人的视线。
在罗丹身后宛若矗立着一位顶天立地的无形巨人，随着他的节奏，与之一道挥剑。
剑出，一股洞穿山脉、分裂海浪的气势喷薄而出。
他们只觉得整片天地只余这一剑，万物静止，四下陷入死寂。
魂为之夺，神为之慑，连动一根小指头都做不到。
一股强烈的感觉蓦地由心底诞生——剑刃所指，有死无生。
待众人思绪回归，涔涔冷汗滑落脸颊，如同做了一场恐怖至极的噩梦。
“这是？”马甘尼结结巴巴地问道，
“剑势。”
剑势，修行剑术之人梦寐以求的境界，甚至连绝大部分掌握秘剑者都未曾领悟到剑势。
它就如同龙威一般无形，却摧人心魄。
相比于血脉之力，剑势更偏重于精神以及意志方面的属性，因此这一剑几乎耗尽了罗丹的精气神，他不由略微疲倦地眯上眼，回味这份福至心灵、机缘巧合。
那一刻就像剑术巨擘黑日骑士安德烈附了他的身。
他知道如果再次出剑，绝不再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效果，甚至以后还能否挥出这一剑都是未知之数。
此外，直觉告诉他，这一剑与血精魄的诞生脱不了关系，同时失忆之前他肯定经年累月苦练过这一剑。
良久之后，影响消散。
少年库里不敢再有任何怨言。
随着罗丹的指导，从持剑姿势，到运力方式，出剑角度，一丝不苟地完成。
颇为滑稽的是，虎蝉几人也在旁边偷偷地练习这最基本的剑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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