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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虽说被东君训斥一顿,然而祭典将至,云间照还是得了师尊的假,她平日无课业便会变回原身在淞宫各处游走,或者干脆什么也不想盘成一团睡觉,再或者嘛,东君冕下有两面镜子,一为旦暮,二为万里,这万里顾名思义,就是在镜中能看见相隔万里的景色,云间照平日除了降妖捉怪就是足不出户,只能看看万里中显现的景色解闷。

        恰巧此次万里镜中显出的不是秀丽山河,而是一对痴男怨女,她正升起几分兴趣,便被鲑阳暄揪住后颈提起来换了个地方。

        云间照抬头愤愤不平,“你又干嘛啊?”鲑阳暄知道他不好如此对待他族帝姬,但仍是教导她,“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你不许私自窥视他人。”

        “我不是君子。”云间照还在试图狡辩,她自是明白此行径不大对,只是被他拎起来心中难免不服,嘴上非要呛他两句才过得去。

        鲑阳暄反手把她放在桌子上,拉长声音,“女君大人——”

        云间照翅膀一合把自己裹住,为何别人的青梅竹马便是两小无猜,她却一直被他嫌弃得很。

        鲑阳暄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明日嵩院全院有祭典……”

        云间照:“鲑阳哥哥,我错了,是我不好,带我去吧!”所以请不要一个两个都用这话来威胁她吧,眼前这条龙明明也吃了师尊的灵兽灵果,没办法,谁让她打不过这条龙呢。

        ……今天的小君上也是毫无骨气。

        但是被用的次数能这么多,也正是因为小龙君鲑阳暄很吃这套。

        云间照知道无论是师尊还是鲑阳暄,对她的心思都是既单纯又复杂,然而对她来说,身边几乎没有感情是纯粹的,干脆就听着这夏日蝉鸣,对付着笑声过去了吧。

        可惜她哪里知道,长大后以后这样的好时光,很难再有了。

        …………

        嵩院全院的祭典极为盛大,毕竟是每一千年才轮到一次的盛会,以庆祝嵩院成立。

        每当这日,师长学生全部放下身份,或者幻化成他物,或者以原貌出现,甚至学院这日会开放以供其他神族进入参观。

        上次祭典云间照还未出生,身体还不大健壮,是以日日被鲑阳暄带在身边养着,东君一度一日三次过来照看她,再者千年前局势危急,想来大家也并未有心思大办。

        嵩院早已被装扮起来,晚间时道路旁都设了明珠悬浮在空中,亮如白昼,院中时不时有脚爪上坠着篮子的仙鹤飞过,篮中是各式鲜果、灵酒、药草——平日这些琪花瑶草只作为各院佼佼者的奖励,然则今日这里每个篮子里的奇珍每人都可以分得一样。

        此时道场明静心中央漏刻里的银沙刚好落下一粒,对弈、射箭、拼酒、投壶……乌木桌旁边已经围上了一大堆志趣相投的学生,也有些学生喜好吟诗作画,并不只拘于一处。

        神侍们则宛如穿花蝴蝶一般游走在学子之间。师长们大多比较矜持,笑呵呵地看着学生们玩闹,而学子们没什么顾及,有的以原身示人,有些甚至有些带了狰狞的鬼面。

        鲑阳暄和云间照就是带了面具的那一群——面具是云间照选的,所以鲑阳暄带的那个很是惨不忍睹,虽说她脸上那个也未好到哪去,但鲑阳暄自小是个吹毛求疵的性子,带上这个丑面具,心底哪能愉快呢。

        “小君上,东君冕下似乎没有说过你可以出淞宫。”鲑阳暄的声音从鬼面下传出来,有些闷闷的。

        “哎呀,师尊说不可就是不可,但是师尊没说,那就是可。”面具底下的云间照笑眯眯地应对着这位小龙君的小性子。

        鲑阳暄嗤笑一声,“但是有人一直跟着我们,准确的说,是跟着你。”

        “这事不急,”云间照抬手从身边的神侍手中接过一串糖画,“这个糖画画的似乎是龙?”

        “我反对。”

        云间照才不在意他的看法,她拉着他的袖子将他扯到了一棵榕树下,这榕树大概几千岁,颇有灵性,见他们过来便抖了抖枝干,于是闪亮的鳞粉飘飘散散洒落下来,落在他们的长发上,仿佛一场悄无声息的霜降。云间照将面具推上去嗅了嗅,才发现落下来的不是鳞粉,而是糖霜。

        鲑阳暄取下面具,趁她这时不注意咬了一口糖画,糖画香甜可口,很快就融化在口中,留下一腔浓香。

        云间照看他神情像是很满意这糖画,心想这小公主还挺好哄的,于是干脆利索地把竹签往他手里一塞,自己走向树后。这榕树看上去有十人合抱之粗,树后光芒暗淡,是个发生些什么事情的好地方。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她在树后停留了不过一息时间,便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朝她过来了。这二者皆是一身天青衣袍,腰束白玉玲珑带,左右佩鸣溪玉——至少在衣饰这方面,我输了,云间照默默腹诽。

        这大的她不认识,但是他相貌极佳,若是非要形容,大抵就是三月新开在枝头上的桃花,艳丽俏灼得很。这话用来形容其他男子也许不太恰当,但用来说他真是再合适不过了。至于那个小些的容貌与他很像,神力与血脉波动也如出一辙,最重要的是,她还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同源的气息。

        那事情便简单许多。

        云间照笑着开口叫人:“您是……姑父?”然后目光转向那个小孩子,“是祁堂哥?”

        “眠眠,长大了不少啊。”公冶箫无甚表情地说道。

        长大了不少……我们以前见过吗?嵩院非请不得入,所以他们应是在涿世见过她,公冶箫出身号称神国三帝门的公冶家,若是去过涿世必是广为人知,涿世中又不许隐瞒身份进入……那么涿世里有多少学士属于他?

        无论是嵩院还是涿世,都是几十万年前神国大能留下来的小世界,自成一方天地,内里乾坤规则,皆由创世者缔造。云间照出身极高,自然明白当世恐怕还未有能破此二界者。

        心思如电转过几个来回,只是表面上,云间照还是乖巧地应声,她头上还顶着那个狰狞乌黑的鬼面,衬得她肤色愈发皎白,五官细腻得仿佛在精致白釉上描绘出来的瓷娃娃。

        在她装着乖巧的同时,神国另一位图腾公冶祁也在打量她,在他看来这个表妹实在是生的过于细弱了些。听父亲身边神官说,这位北境图腾先天不足,时常生病,明明已经将近一千岁了,但还是极少踏出淞宫。

        “刚刚那位是小龙君?”公冶箫面色严肃惯了,此刻说话不像是长辈关怀,倒像是在审讯。

        明知故问。不过平日里云间照还未曾面对过此番情景,一时间觉得有些有趣。

        “嗯,他也在嵩院求学。”

        只是不知她还要在他面前维持这个无辜模样多久。

        “平日里身体还好?”

        “有时受了风便会害病。”

        “那这些年跟着师尊可都学了些什么?”

        “嗯……眠眠平日也会读些诗书,学着琴棋书画,歌舞……”

        “胡闹!”未及她说完,公冶箫就严厉地打断她,“歌舞乃是乐伎之道,你堂堂神国图腾,云间家嫡女,你师尊竟也让你学这些。”

        “我……”云间照眼圈一红,“病中无聊,师尊便同意乐伎来为我逗趣,是我自己想要学的,师尊还不知道……”

        公冶箫眉头紧锁,在他眼里这可真是好的不学,云间照流着那个鲛人母亲传下来的妖皇血脉,而无论是妖族或是鲛族,都是风情万种擅长歌舞。若是普通神族女子也就罢了,神国的图腾也像那乐伎一般学习舞乐,难不成学成了让他人取乐?

        不成器。他在心里恨恨地想着,云间一族毕竟是自己妻子的母族,只是他不喜妖族,连带着不喜欢娶了墨桁的云间风雨,至于墨桁生下的神国图腾云间照,好好教养便是罢了,让她学些无用歌舞算什么样子?

        这些他的眼里写的明明白白,国主尚且会掩饰一下,他则是毫无顾忌,云间照暗暗观察。

        虽说他这幅看不上普通女子学习歌舞的样子令云间照有些不快,但她倒是挺欣赏他那脾气。

        公冶箫是怒她不争不上进,国主倒是希望她能安分和软,到时候直接嫁进兴庆最好。怎么,单单与公冶家联姻还不够吗?公冶家势必不会允许一位有天赋而且姓云间的图腾进入国主一脉分撒权利,此刻她这位姑父还能来提醒她,看上去未必没有一丝真心。

        公冶箫不多时就带着公冶祁离开了——他也不想在云间照身上花费太多功夫,只是爱屋及乌罢了。

        两道身影消失不见,鲑阳暄就从树上轻飘飘落下来,他虽然带起一阵微风,然而落地时连树叶也没有踩碎一片。

        “公冶箫,不擅长神力,倒是挺嘴硬心软。”鲑阳暄点评,“至于那位西方的图腾,年纪小见识也少,家族势力强大难免养的娇惯些。”

        “这么说公冶祁……你真是牙尖嘴利。”虽然一副平时衣冠楚楚儒雅随和的样子……这句话云间照没说。

        鲑阳暄轻哼一声,干脆伸手拽住了云间照后背上的衣服,轻轻松松把她提起来往回走,“怎么,你这时候不喊堂哥了?”

        “堂哥?”云间照轻笑一声,“帝门之间,甚至是与外族都通婚无数,我若是真的要喊,那些个妖族、魔族皇子恐怕也都能担得上我堂哥的名号。”

        “是吗?”鲑阳暄的手松松扫过她发尾,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明明出身火族,却是凉薄得很啊,眠眠。”

        “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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