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寡妇产婴起绯闻 幸灾乐祸嚼是非（一）
【01
如果说李金莲生金平时在全村成了头号新闻，那么这二小子的出世足以成为爆炸性新闻了。它的威力不亚于在老鸹村引爆了一颗重量级炸弹，强烈的冲击波横扫家家户户，光辐射使聚集的人群像开水一样沸腾了。一时间，课堂上的学生交头接耳，会场上的群众一阵哗然，街头巷尾议论纷纷，田间地头嘁嘁喳喳。从爆炸中心扩散到边沿余威不减，满城风雨把男女老幼震慑了。
空气中漂浮着老鸹村人的唾沫星子。
流言蜚语在寒风中迅速传播。
在冬季漫长而又无聊的夜晚，给人们提供了极大的想象空间。
粗茶淡饭里平添了少见的佐料。
不少人大开胃口，兴奋异常。
【02
夜幕把天地连接在一起。
深邃的天空中闪着淡淡的星光。
一弯残月挂在房沿的上方。
北风飒飒。
大队牲口棚内。
一盏煤油灯挂在里屋的门框上，光线昏昏暗暗，把外间屋的牛、马、骡子笼罩在里面。
饲养员不停地给牲口添着料草，牛犊和骡驹儿不停地跟在他的后面奔跑，烈性的公牛急不可待地用犄角拱着料槽，马儿也不安静地咬闹。
炕洞子里的柴草在剧烈地燃烧，房间里充斥着烟草和粪臭味儿。
刺鼻的气息每天准时在这个时刻挤出门口和窗户的缝隙，向四周扩散开去，紧紧地吸引着那些经常来此聚集的爷们儿的心。
【03
“山芋尾巴”、“二白话”、“一根筋”、“二老偏儿”、“三老怪”、“四老邪”、“五老凹”、“六不熟”、“烂柴禾”等鱼贯而入，不约而同地挤进了屋子。
门儿框上的灯头火一闪一闪，橘黄色的圈晕一变一变，室内飘进来一阵阵冷风。
一条大黑狗张着大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跟着“山芋尾巴”一起跑了进来。它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儿，身体不停地蹭着人们的裤腿。大伙警惕的用眼睛盯着它，它自觉地选了个地儿，蹲坐在那里，昂首挺胸，两耳直竖，嘴巴微张，目光温顺，尾巴不停地摇晃，向满屋子的人们表示着善意和友好。
与大黑狗紧挨着的“六不熟”偷偷地拽拽狗尾巴，惹得大黑狗不时的回头张望，从肚子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汪汪地叫唤。吸引着那些爷们儿的注意力。
屋子里不时传递着嬉笑声。
“山芋尾巴”坐在炕沿上，听着大黑狗“委屈”的咬叫声，心尖像被黄蜂蛰着一样，情绪不满地用眼睛扫视着“六不熟”，“真他娘的生崴！”他的叽咕声和拉长的脸形影响着周围的情绪。“六不熟”瞅了瞅大伙的表情、看了看“山芋尾巴”的眼神儿，慢慢地把手缩了回去。
大黑狗停止了汪汪声。
屋子里暂时安静下来。
【04
“早知道”弯着背、披着袄、叼着长烟袋大步流星地从门外跨进来。他面对着满屋子的爷们儿，右手把叼在嘴里的烟袋取出来，向空中一举，仰着黑瘦的脸，露着满嘴地黄牙，撅着山羊胡子，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阴阳怪气地说：“各位、各位，请安静、请安静，现在由寡人播送当日新闻。”他自信的目光在满屋子汉子们的脸上移动着。
大黑狗看不惯他的比手画脚，抬起屁股，两条前腿向前方伸展着，不停地抓挠着土地，呲牙咧嘴、虎视眈眈地冲着他汪汪汪、汪汪汪的直叫，脊梁骨上竖起了坚硬的长毛。
“唒唒唒……”“早知道”挥手跺脚地喊个不停，目光和大黑狗的目光对峙着。一下子没了下文。
“山芋尾巴”张着嘴、含着笑、翘着二郎腿、单脚打着点儿、伸长了耳朵。
“二白话”眯着长长的眼睛，叼着卷好的“喇叭筒”，打着火石，屏住了呼吸，耐心地等待着“早知道”的叙述。
其他的人们也都沉静下来，各自抽着旱烟，有坐有站，静止在各自的位置上，把脸扭向“早知道”。
这时，“馕饱”手里拿着一个大菜团子，边吃边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进来，唯恐耽误了听这里的精彩故事。他环顾着满屋子的人们，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坐、该往哪里站，摇头晃脑地摆弄着大眼珠子。
大黑狗看见“馕饱”拿着吃的走进来，从战斗姿势中退出来，摇晃着大尾巴向他讨好，眼睛却盯着他手里的菜团子。
“二白话”睁开细长的眼睛，看到眼前的情形，调皮话立刻从嘴里溜达出来，“谁家的大门儿没关好啊？怎么让狗叼出干粮来啦？”他冲着“山芋尾巴”挤眉弄眼，两个人会心地笑了笑，继续盯着“馕饱”，“是吧‘馕饱’？”
“哎……你们都仔细检查一下啊，看看自己的裤裆缝好了嘛？怎么把那个玩意儿露出来啦？”“馕饱”说着用手指了指“二白话”的鼻子，向着他坐的地方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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