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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造反(2)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云州府失去两个青年将领,节度使也紧跟着病倒之后,胡人率五万大军攻打最边境的丰州城。恰在这危急关头,下落不明的李致突然回来了。他带着那剩下的百余将士从悄悄从后方发起攻击,胡军不防备之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李致连同守城将领,将胡人大军打退,他本人更是单枪匹马于乱军之中取上将首级。

        他提着契丹二王子耶律阔绰的人头回云州时,直将正面迎上他的怀崇济吓得几乎昏死过去。

        李致取了耶律阔绰的人头在怀崇治灵前祭奠,契丹大失元气。怀烈从失子的悲痛中振作起来,重新调配军营,又彻查细作之事,在军中掀起了一阵雷霆扫荡。又几月,他欲升李致任马步军都指挥使,李致推辞不受。怀烈问其原因,李致道要去往凉州。

        李父正在凉州。靠同僚周转,被皇帝下了大狱的李父最后被贬到凉州。凉州靠近突厥边地,气候寒冷干燥,征战频繁。李父膝下只二子一女,除了李敏李致兄妹,他身边只跟着一个幼子李珣。他年事已高,在狱中待了不短的时间,李致担心父亲,因此向怀烈请辞,要去凉州照顾老父。

        怀烈看重李致,但最后也只能全了他的一片孝心。李致奔赴凉州,未几年朝中又换了皇帝,新任的帝王施恩于李父,欲召他回朝,李父以年高不受,新帝听闻李致骁勇善战,便任命其为马步军都虞侯,时逢突厥作乱,李致带兵出征,大破其敌,得新帝看重,累迁至肃州刺史。

        说回眼下。

        怀老爷子在怀靖七岁时逝世,临死前上书朝廷,请求立怀崇济继任节度使之位。怀靖当了十几年的嫡子,到如今除去他自己以外,只有五个人知道她的真实性别。春庭和夏松都比她年长,是李家自己培养的死士,月娘和医女也是李敏心腹,几个人牢牢守着这个秘密,未曾泄露分毫。

        怀靖心知自己的责任,从小也就把自己当男子看待,她知道自己不能像寻常女子一样嫁人生子,但自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能像一个男子一样崭露头角施展抱负已是弥足珍贵的事。何况,在她心里,姐姐和母亲的事才是一等一的大事,她知道,若不是有如今这个嫡子的身份,或许当年的许多事都要变了。

        也因此,在生死存亡的关头,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母亲和姐姐。强烈的不甘心使她连接了时空总部下属的“帮你抹平遗憾”科,用十分之一的福运,可以与之签订契约,帮助完成遗愿。

        咳咳,一般这种“怨念”太大的客户散射溢出的能量也会对时空稳定产生动荡,为了时空和谐,总部也是会派人过来处理的,但如果付出点小报酬就能让双方都更加满意,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赚点小外快也挺香的,对吧。

        (ノ ̄▽ ̄)

        峥嵘就这样对接了这个任务,随行的还有她的小搭档,系统28256。

        打磨得透亮的黄铜镜中,映出一张俊秀非常的脸,十几岁正是少年人张开的时候,已可窥见镜主人那锋锐的眉眼。

        系统啧啧:好一个神清骨秀的少年郎,就是命坎坷了点。

        峥嵘:咱们改不了她的命,只能帮着少点遗憾了。

        她从方才洗漱的盆中携了一滴水弹到镜子上,那张疏朗的面孔骤然模糊,像在叹息着一个生命的逝去。

        -

        峥嵘从屏风后出来,一眼便瞧见了窗边卧榻的小几上摆着的海棠花插瓶,花蕊金黄,花瓣白中带粉,映在春光之中显得分外可爱,怀靖走过去轻轻摸了下那娇嫩的花瓣:“院里的海棠开了呀。”

        春庭笑道:“我采了几枝回来插瓶,郎君看我插花的手艺有没有长进?”

        峥嵘:“挺好,给母亲和姐姐那也送几枝过去吧。”

        春庭道:“已经叫人送去了。”

        说曹操曹操到,话音落下时,怀瑶已带着侍女出现在小院门口。

        怀瑶遗传自父母的好相貌,生得清丽动人,她今日穿着一身杏色襦裙,窄袖衫外套着月青色半臂,头上斜插着两只青玉簪,见到站在窗边的峥嵘,脸上就添上笑意。

        “阿靖!”

        “姐!”

        怀瑶一来就对她嘘寒问暖,一时问她身体好些了没,一时又嗔怪她怎么才穿了这么点衣服就在床边吹风。怀靖虽是落水,但真正要她命的是因为落水导致的肺炎,高烧了三日就把人烧没了,这才有了峥嵘。

        怀瑶不知道“弟弟”已经换芯了,见她穿得少了,生怕再把人冻着又烧起来。

        “不妨事,穿太多了闷得一身汗,一冷一热的反倒不妙。”

        怀瑶见他脸色虽白,但到底比之前多了几丝血色,才算是认可了她的这番说辞。

        两人正说着闲话,住所外头突然喧闹起来,隐约还听见有人嚎叫,过了一会儿就见李敏身边的丫鬟云娘过来。

        夏松请人进来坐,云娘摆摆手:“不用了,夫人叫我给郎君姑娘回一声,前院是在审犯人,郎君姑娘别挂心。”

        怀瑶和峥嵘对视一眼,好奇地问:“什么犯人?”

        云娘道:“有人检举是菊园的王妈内家侄子推了郎君落水,夫人正拿王妈问话,前院乱糟糟的,郎君和姑娘就别过去了。”

        怀瑶一听就猛拍了一下桌子:“好大胆的奴才,敢害咱们府上的主子,我看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怀家下一代子女不多,是以三房孩子是聚在一起排行的。

        早逝的怀崇治生有一子怀端,在小辈中是大哥;二老爷怀崇清是个病秧子,子嗣不丰,膝下只有正房诞下的一对龙凤胎,今年俱都十二岁,哥哥怀竑,行五,妹妹怀瑚,行六;怀崇济子嗣相对多一些,只是相较他府上的莺莺燕燕,仅仅四个孩子就显得着实少了些,除了怀瑶怀靖这对亲姐妹在怀家排行老二老四;怀崇济还有一个庶女怀珍,行三;庶子怀翊,在怀家最小,今年只有五岁。

        怀珍只比怀瑶小一岁,她母亲柳氏,当年也曾得怀崇治喜爱,不过新人换旧人,如今也淡了。怀翊母亲刘夫人,在府上颇为受宠,不仅是她人长得出色,也因为她兄长是马步军都虞侯刘忠信,是如今怀崇济的左膀右臂。不过虽然刘夫人颇得怀崇济喜爱,但她人老实得很,性子也柔顺,从入府到现在一直安安分分的,从不闹出什么幺蛾子,和怀崇济的其他女人相处得也好。

        刘氏住在菊园,王妈正是刘氏院里照顾怀翊的奶娘,是以这事猛一听,像是妾室为了幼子要害嫡子。

        怀瑶气上心头:“阿靖你就别去了,等姐姐回来!”

        峥嵘拉住怀瑶:“姐,娘让云娘过来传话就是要你老实待着,娘这么安排自有他的道理,你若急我叫阿松跟着去听听。”

        夏松立马机灵地跟着云娘回去。

        怀瑶气得在屋里坐不住,掐着手在屋里来回转悠,忽而又回头看峥嵘,缓缓坐下道:“刚才我是气急了,现在想想菊园哪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害府里的嫡子,刘氏一直本本分分的,不像她能作出的事,若说她是装的,难道我咱们院里人都瞎了,这么些年都没能看出她是个佛口蛇心的?”

        何况怀翊今年才多大,她就是为儿子打算也太早了些,加之他们姐弟背后还靠着个做刺史的舅舅撑腰,刘氏真要下手,她就不怕埋了自己。再者说,下手的地方是在行军司马隋大人府上,一个奶娘侄子怎么混进去的?

        说起这个,就要先说说怀靖落水的前因后果。

        她这次遭难,其实是被人有意为之。那日行军司马隋文彦过寿辰,她去隋府祝一杯酒,在府上花园赏景时,忽然被人撞下水。怀靖因为是女儿身,这些年一直假托身体不好甚少在外面露面,是以若真是一个身体弱的人被人撞下水,在冬天的湖里冻一下怕是即刻就完蛋了。不过也没好到哪儿去,尽管她很快就被人救了上来,但因为受了寒,回府当晚便起了热,最终引发肺炎,带着对母亲姐姐的惦念,遗恨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怀靖那日被撞下水时勉力踉跄了一下,看清了他的脸,一副平平无奇的打扮,却有着野兽一样的眼神。峥嵘病好到能拿的动笔以后就将此人的画像画了出来交给了李敏。饶是如此,怀家也找了近一个月,那画像旁人或许不认的,但那奶娘能不认的?所以不管刘氏有没有心,这个王妈确实绝对有私心的。

        这么一想,怀瑶又咬牙切齿起来。

        正巧这时,夏松小跑着回来,一进门就告诉了原委:“有人告发那日推郎君下水的是王妈的侄子,郎君落水前几天他看见王妈在后门外和侄子说话,她那侄子长相跟府上给出的画像也对得上。不过他当时只是看了几眼没太留意,见到画像也只觉得眼熟,也是最近才敢肯定的。”

        “他心里有怀疑之后,但一时也不敢确定,但他知道王妈老家在哪,去了王妈老家后拿着画像一路问过去,就有人说村里确实有这么个人,那人也确实有个在大户人家做奶妈子的姑姑。”

        夏松顿了顿又道:“不过那侄子已经死了。”

        “死了?!”怀瑶和峥嵘对视一眼,“怎么死的?”

        夏松:“说是喝醉了落在湖里给淹死了。”

        峥嵘:“那侄子是何生平你知道吗?”

        夏松在外面待了那么久,早把事情打听了个清清楚楚,当下道:“王妈的侄子叫王武,父亲早逝,母亲改嫁,差不多是王妈供着长大的,王妈没儿没女,就这么一个侄子,府上当差拿的月钱有一半都给侄子了,不过这侄子不是个好人,王妈当了五年的奶妈了,这还是咱们府上第一次有人见过那个侄子,据说这个侄子是偷奸耍滑,坑蒙拐骗,没有不干的,年前欠了赌坊一大笔钱,这次来找王妈是要钱还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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