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毁灭过的世界
在很多人都还没接受现状的时候，情况继续急剧恶变。
他们成了一座孤岛。
浓重的雾，不知在什么时候出现，信号消失，道路被封锁，没有人出得去，也没有人进得来，白雾像黑洞一样吞噬了一切，他们不再担心头顶异常的天空什么时候会覆盖全蓝星，他们有更重要也更急切的事。
所有人都被告知必须待在家里，不是尽量，而是必须。
所有异能者，即淋过红雨昏迷又醒过来的那些人，包括接受过登记的和没有登记过的，都必须到市中心某某建筑汇合，暂时编入当地所驻扎队伍，等待指令。
这些人以有防护异能的人为中心被分成小队，轮流探查雾里的情况，努力和外界建立联系，但情况不容乐观，即使有防护异能隔离白雾，但时间长了，依旧会被白雾慢慢侵蚀。
街道上看不见一个人影，因为市里也开始出现淡淡的白雾。
安静了一段时间的天空开始再次阴暗下来，，那些噩梦一样的暗红色厚重云层渐渐聚集，时不时的像巨兽呼吸一样涌动。
恐惧像瘟疫一样疯狂传播，所有人期盼的那个场景没有出现。
他们在寻找龙。
程安现在很不安，一连几次进入雾中探查她都心不在焉的，也就是她的异能很没用，才没有拖累其他人，她对自己的定位很有自知之明，就是个凑数的，不用睡觉——这就是她的异能，感觉说这是异能都有点侮辱异能这两个字了。
她的不安当然不是因为异能的原因。
在这次刚从雾里出来后，她走在时序后面，发着呆。
他们是一个三人小队，除了她和时序，还有一个能够感知生命迹象的男生，而时序在队伍中的定位就是提供防护。
在他们每次进入雾中，以时序为中心就会展开一个五米半径范围的没有雾气的圆，他们可以在这个范围内自由活动，主要是由方阳感知周围是否有生命存在。
时序作为小队队长在前面大厅的窗口提交了任务，一回头就看见程安眼神空洞的面向他蹲在角落里。
“……”
他和方阳，即小队的另一名队员打了一声招呼后，走向程安。
“怎么了？”
程安慌张的遮掩，“没，没事……”
然后程安就眼睁睁的看着时序走了，走了……
“……”
当那一刻到来的时候，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面对这样的情境，没人不心生绝望。
厚重的云层压下，巨大的暴风卷在天地之间肆虐，粗壮的闪电就在头顶之上炸响，天色昏暗不见五指，所有人都躲进地下防空洞，只留了十几名异能者在地面的指挥所上撑起防护罩。
负责人扒着防空洞口向外面怒吼：“程安！程安呢？”
“该死的！谁见到程安了？”
他的声音被风声盖住，没有人听见。
程安正在爬楼梯。
在所有人进入防空洞的时候，她余光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逆着人流不紧不慢的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他周围的人都无意识的空出路，没有一道视线落在他身上。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程安一下就回忆起了那天那个和雨一同从天上掉落的孤单身影，没有一个人看见，除了她。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跑到了楼梯入口处。
天台上。
不同的地点，同样距离天空最近的高度，同样的两个人。
她要找的人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狂风吹乱了他略长的碎发，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那人没有转过头看撑着墙喘粗气的她，也没有看几乎要撕裂了天地的大风暴，他只是站在巨大的仿若炼狱的暗红天幕之前，以一种很轻松的姿态打量着眼前翻涌的云层，似乎在考虑着一会儿从哪个地方下手比较好——程安是这样想的。
那人注意到她了，他看过来了，然后，慢慢地冲程安点了点头。
程安急忙向他挥了挥手，胸腔里的心脏仿佛要喷涌出来，那里面满是要按耐不住的岩浆一样的东西。
在她的眼中，那个熟悉的男孩忽然就消失了，接着是一声吟长的龙吟，她几乎要站不住，只能扶着墙慢慢坐下来。
龙从云间探头出来，携着不可一世的威势，从无数的神话故事中走出来，雷霆缠绕在它的麟角周身，这是它的权，是它的力，是其爪牙，为其座驾，烈烈天光炸响在那些胆敢直视的凡夫俗子眼中。
天雷落下，大地崩殂。
程安在天台上疯了一般地喊时序的名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撕心裂肺的，但雷声完全盖住了她的声音，那只自神话中走出来的凶兽没有给她任何一点关注。
她终于明白了，那不是来帮助他们的守护神兽，而是灭世的凶魔！
它演了一场大戏，骗过了全世界。
可是为什么？想不通，没有任何逻辑可言，不管是藏在人类之中，还是第一次的那场争斗和导致异能者出现的血雨，还有，和她交谈，帮忙……
一道接一道的雷霆在天上炸现，她在越发灼目的白光中失去了意识。
就这样死去也好……
她这样想。
好久的一个梦啊——
她坐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及其随便的打了一个哈欠。
嗯？
她忽然僵住了，卡卡的转头，然后就看到一个尤其、特别、非常熟悉的人就站在她几步远的地方，脸上挂着熟悉的温和表情，正在向她招手。
问就是梦里的一个毁天灭地的大魔王出现在现实里了，她应该怎么做？
“那个，时同学好啊，要来点薯片吗？”
程安投影一样的形体盘腿漂浮在半空，手里凭空冒出来一袋拆封的薯片，一边期期艾艾的凑近又不太敢凑近，一边习惯性的说出些无聊的废话。
时序饶有兴趣的挑挑眉，还没等他说话，一只奇奇怪怪的小兽猛地从他脚边窜出去扑向程安。
“tt程安，tt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呜呜呜呜……”
奇怪的小兽爪子勾住程安的衣服，整个猫猫头都埋在她怀里，哭的特别伤心。
“……好了好了，别哭了，乖啦，我这不是好好地嘛。”
程安无奈。
“qaq我错了。”小兽在程安怀里可怜巴巴地抬起头，眼里泪光闪闪。
“你也知道你错了啊——”
“……qaq……”
程安打定主意不理它，任它哭，没有得到原谅的小兽缩在程安怀里不敢冒头，委委屈屈。
差不多理清思路的程安终于决定面对现实，不太好意思地向时序道歉，“时序……叫你时序可以吗？”
“时序即是我的名字。”
“很抱歉，把你扯进来，这种事情，——也很感谢你能来帮忙，谢谢!”
面对很诚恳地鞠躬道歉的女孩，时序笑道，“不用这么客气，这是一个很奇妙的星球，作为一个旅者，我很愿意在路途中见识各种各样的风景。”
“是呢，我也很喜欢它。”说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女孩的眼睛里闪闪发亮，“它死去了，但它也正在重生，我听得到它深处的幼小生机，无数的生命在之上繁衍生存，也在之上毁灭，也包括我……”
“我不会再让你死去了！”那只一只在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小兽强硬地插话。
“我刚刚还差点死掉——”
小兽继续哭唧唧。
“……我还小，控制不好力量，那个幻境只能自己认识到真相才能出来，但是你沉睡着我连和人交流的力量都没有，qaq……”
“出来的方法我大概猜出来了，我觉得激烈一点的刺激或许可以让你醒的快一点。”时序一脸纯良。
已经认识到这个人有点腹黑的属性的程安无力反驳，但她也知道这里面有自己的原因，“……这个梦和现实中这个星球毁灭的最初很像，我太沉溺里面了，你的很多提醒我都没有接收到，是我的原因。”
努力在自己脑子里挖掘记忆的程安说着，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有些奇怪的复杂，“那个，我可以问一个有些私人的问题吗？”
时序眨了眨眼，“可以？”
“梦里面，你，那个形态——是真的吗？”程安星星眼。
时序看向那只小兽，程安也看过去。
察觉到四条视线注视的世界意思化身哼哼唧唧了好一会儿，不太情愿地伸出来头，“是我给他捏的壳子，因为感觉程安你一定会喜欢的，初始好感度会高一点，不过也有他自身的原因。”
程安随之看向时序，求知欲爆棚。
“我自己的原因——”时序思考了一下，“应该是因为我在上一个世界的真身是一只白龙吧。”
“是西方龙。”他补充道。
“可以给我看一眼吗？西方龙也没关系，我一个人，虽然我现在已经不算人了，大概是那时候人体实验做的太多，蓝星上的生物灭绝了我都还有意识。”
一身卫衣牛仔裤打扮的女孩看了看自己半透明的手和身体，眼中没有迷茫，但其中时间流逝的痕迹清晰可见，只有一个人的世界，那种没有意义的情绪早就被抛弃了。
“我，很久很久，没见过其他存在了，可以吗？”
最后一句话中程安脸上明显的好奇充分暴露了她的内心，什么不算人类、只有一个人，都只是装可怜的手段罢了，都是活了亿万年的老妖怪了，哪还有这种小情绪。
真相就只是她想看龙，因为再奇怪的异能也不会召唤出来神话生物，所以她还从没见过龙，不管是西方还是东方，多多益善啦！
时序一点都不在意，算不上什么真身，在他脱离世界之后，那对他来说就只是一种形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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