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实话说，下梯子时冷雨还是不可避免的发出了些许声音。但没关系，陈问还在四楼琢磨那水晶球呢。
实验室里的场景也不出冷雨所料，一片黑暗中每个东西都在它该在的地方。
她没有节省能量，在下来后直接驻足梯井之下，仔细倾听这陌生场景中的一切回声，监控着可能存在的危险。直到她的听觉扫遍整个室内足有三次，才保持着倾听的状态，缓步向前走去。
这间实验室的地下，埋藏着一座与四楼相对应、却是强化了蓝色三角力量的魔法阵。它似乎是被白银嵌造的散发着暗河一样的感觉，与不远处一样事物遥相呼应。
冷雨顺着这种联系找过去，发现那竟是一个被钢化玻璃围起来的小型独立操作间，而与地下那道魔法阵呼应的、充满阴性力量的东西，就在里头的一个柜子里。
但当她试图推门时，明明没有门锁的玻璃门却巍然不动，无法打开。上头安装的名卡‘白敬山’却微微亮了一亮。
冷雨看过那个名卡，又仔细观察操作间。
她惊讶的发现，这个操作间建筑结构上使用的所有金属都镀了银，并且用奇异的绿色草汁写上了无法擦除的字迹。看样子它们应该都是出自白敬山白教授的手笔。因为她即使看出了那字迹是拉丁文，也属实感觉有点难认。
在手电筒的灯光下，她只能艰难的辨识出一些内容：
-无偿行医治疗
-不可穿着特别服饰
-于■■■■相聚
-挑选你的后继者
-■■是纹章，需佩戴胸前
此外，写在它承重柱上的一切就只是这段规章般言语的重复了，当然，在操作间基座边缘处还用希伯来文写满了独立单词，它们翻译为英文大概是：
-gnome
-undine
-sylph
-salamander
以及重复最多的‘nolarvae’。
冷雨毫不费力的回忆起了那些独立单词的意义。
在西方传说中，魔法是非常重要的一员，它与文明一同成长发育，最终成为了它的一部分。
在早期，魔法其实是一种自然哲学式的思想与实践操作。但在公元前一小段时间里，出生在罗马城郊的马库斯·阿格里帕将魔法具体归纳出了一个更加高效的体系。到了16世纪中叶，自称‘帕拉塞尔苏斯’的炼金术士菲利普斯·冯·霍恩海姆将其更进一步总结成了‘高等魔法’。
暂不管这二位无论是在表世界历史还是在里世界历史上都鼎鼎有名的大师，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最后又是什么下场，单论‘高等魔法’的理论，其本身就是西方世界对自然理解框架之‘地水风火’一套理论的升级延续。
地精灵诺姆（gnome）、水精灵温蒂尼（undine）、风精灵希尔芙（sylph）、火焰精灵沙拉曼德（salamander），这是四种‘高贵的精灵种族’。
而在此之外，于‘低俗魔法’的领域中，还存在着‘怨灵（larvae）’一说，这个基础含义是‘幼虫’的名词于魔法的世界中被认为是灵魂中某部分的流出，污秽且卑贱，对一切自然生命充满愤怒与怨恨。
简而言之就是负面执念一类的东西成精了。
冷雨摸了摸下巴。
——这么说来，白教授书写的内容，就是‘借四精灵的力量庇护这里’并‘拒绝怨灵’。
但有一说一，冷雨是真的在心中疑惑了一下：明明在她学习的知识体系里东方自己的神秘体系与各不同神话故事也是存在的，白教授为什么一定要用西方的东西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被她从第一段‘规章’中找到了。因为当她反复观察这段似乎有些熟悉的言语时，她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个名叫‘玫瑰十字会’的组织。
那是一个连传说故事都对他们毁誉参半的奇特组织……如果主要教导科目是大地、且内容的确包含了大量巫术与炼金内容的白教授与他们有关系的话，在那几段话里显得模糊不清的字迹应该是……
冷雨注视着那些被划掉的‘■■■■’和‘■■’，念出了它们。
“‘灵魂之家’，‘rc’。”她说。
玻璃门发出一声轻微的‘咔’。
门开了。
冷雨推开门，没有迟疑的走了进去。
白教授并没有在这里留什么坑——毕竟是他自用的操作间，一般人也不会丧心病狂到给自己最常待的地方之一下套。万一套到自己了怎么办？
冷雨在心中对这位有时候作风和字迹一样狂野又潦草的教授道了个歉，忽视掉如搅拌棒等好像完全就是银质的事物，径直去打开柜子。
她看到了一个自带滴管的透明瓶子，大概有拇指高，散发着深浅不同的莹莹蓝光，如同一团‘水’的精华，也像是一瓶从夜幕中舀来的星空。
那是这一切黑暗之中，唯一长久发光的东西。
【[水之精华·阴-iii]】
【自然界‘水’之元素的集|合中阴性的一面，代表‘暗河’、‘深海’等概念。】
【此物品等级为‘3’。】
【物品可作为加工材料使用。】
【物品可作为仪式材料使用。】
【物品可作为施法媒介使用。】
好家伙，三级物品。
谢谢老白啊！！
冷雨无心欣赏那一小瓶阴性水之精华的美丽外形。她一把将它捞了过来，往兜里一揣，拉好拉链，扭头走出操作间，充分让那晃动间放出更亮荧光的水之精华表演了一波对牛弹琴。
而出来之后，她第一时间就找到了那个位于中心一座废弃机械中的小方块，但并没有急着伸手触碰它，而是打光照了照，辨认了一下它的材质。
自身那博览群书……好吧其实就是乱七八糟的知识让她很快就意识到了，这玩意儿不是黑曜石就是什么和黑曜石高度相似的奇异矿石，整体被雕刻成了一个完整的小盒子。
而在那漆黑石盒之上，还有一道河流一样的金色高粒子密度不规则纹路渗透其中，看样子像是它自身形成的纹理，在手电筒的灯光下反映出灿烂绚美的光芒。
那光芒就像一道阳光，落在蓝色的窗棂上，在窗外洒下斑驳金印。
远方参天的树影摇晃，黑猫蹲在窗台上，被云一样大的叶影扫来扫去，有时沉没在暗中，有时沐浴在光里。
它皮毛顺滑，脚掌柔软的按着水泥窗台，金光黯淡的双眼与冷雨对视。
片刻之后，它眯起金色眼睛，慵懒的伸了个懒腰，优雅的跳下窗户、又在那双平静眼睛的注视中叼着什么东西跳回来，低头将它们丢在了窗台上。
那是老鼠。
三只小小的、刚长了灰黑色细毛的幼鼠不知道从哪儿被它叼了上来，在窗台上一字排开瑟瑟发抖。
冷雨：“……？”
即便是幻觉，这简直像是在请她吃饭一样的行为也让她不由得眨了眨眼，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黑猫没有发出叫声，也没有催促她，只是往窗台角落里一趴，懒洋洋的晒起了太阳。
……冷雨回过神来。
她面前仍放着那枚‘鎏金黑曜石’，而她看着它，不知怎么就感受到了一种‘岁月匆匆’的意味，或许正是来自人心底里对外界色相的刺|激反映。
这么看来，如果她觉醒的能力与视觉艺术有关，其实也挺不错的。
……
……好吧，单纯这么看着，并不能完成任务。
冷雨摇摇头，抛却刚才那“猫猫看你不捕食，猫猫害怕你饿死，猫猫给你带饭吃。说，谢谢猫猫。”的古怪的幻景，从旁边找到了一条大概是卸货后留下的塑料绳，没有急着直接触碰方块，而是用几张实验报告垫着用塑料绳捆好。
这个星尘粒子密度高到可怕的石盒子看起来不是很大，实际可能有个五六斤那么重，这么用绳子一捆，简直就是个小型流星锤。
冷雨将它拎在手里，听着陈问已经下到二楼的脚步声，转身摸去了那面镶在墙上的走货通道门口。
这通道大门不是用手开的，而是像手术室隔离门那样，要用脚去踩旁边墙上的机关。她踩开它一些，出门后看了看它在另一面墙上的开关，还有开关旁边显示的卸货剩余时间。
在陈问来到一楼的脚步声中，女孩微笑起来，重新回到房间里，仗着自己一身暗色衣服就躲在了门边的货架后，抽|出带着体温的手|枪，关闭保险调整为可击发状态。
她‘观察’着那埋藏地下的魔法阵，寻找着它的弱点所在，又听到陈问的脚步在一楼走了半圈，忽然好像注意到了什么似的，赶来了密室入口的位置。
片刻之后，他发出了笑声，原本略微平静下来的心跳也重新加快了一点速度。
啧，不傻。
冷雨的心跳也开始加快了。那奇异的、战栗的欣悦重新回到了她心中……不，它从未离开过，只是潜藏在她心底里，时时窥探外界，与每一种震撼人心的触动互相呼应，与每一种令人难忘的感受互相召唤……
多么迷人啊。她想。这多么迷人啊，它就是我要追求的……
那是音乐一样美妙、音乐一样丑陋、音乐一样期待、音乐一样绝望，也像音乐一样多元化的……
她微笑起来。
因为她的心灵感到了实实在在的美与震动。也因为，陈问打开了地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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