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罗莎是被开门声惊醒的，她的机械臂下意识一抓，灰绿色的被罩被戳出了一个大窟窿。
昨晚在浴室里滑稽的行为加上打游戏打到半夜让她的脑袋也不可避免的有一些昏昏沉沉，本身就有些尖锐的手臂在她的一个不注意下终于报废了。
拎起被单看着沉默了两秒，干脆三下五除二将被单暴力扯了下来准备回头扔掉：“格蕾丝？”
“是我。”雌雄莫辨的声音传了过来，那脚步声比起平时听起来有一些迟顿。
罗莎快速用绷带绑住自己机械臂和血肉连接的有点吓人的地方，这才打开了门。
可一打开门她就愣住了，格蕾丝穿着一件长袖卫衣和一条工装裤——不是昨天晚上的那一套，打着哈欠，面色有些疲惫，眼睛也没有完全睁开，昨晚帅气动人的气质没有了，而是整个人都委靡了下来。
她蹲下来摸了摸依然有些躲着人的蝙蝠，喂了他几块冻干。
罗莎赶忙快步去厨房找她的杯子：“你不会熬了一个通宵吧？”
格蕾丝看起来傻了一下，揉了下眼睛点点头：“昨晚软件bug了，一晚上没有睡。”
罗莎却发现格蕾丝的手有点青筋突起，微微蹙眉：“你是有一点静脉曲张吗？”
格蕾丝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背，下意识缩了缩，“不，只是……熬夜。”
前者点了点表示理解：“我还以为你跟我说的在公司休息是真的可以休息呢。要不你先稍微che一会儿眼，我去热个牛奶燕麦，你垫一下再睡。”昨晚格蕾丝告诉她公司突然加班晚上不回家了，会在公司休息，结果一大早起来就是这一副被掏空的样子。
罗莎赶忙一边倒水给她，却突然发现一旁静了下来。顿了顿，用右手端起杯子递给她。
“算是突发情况了。”格蕾丝用左手接过罗莎右手递过来的水杯，“你看我衣服都换掉了。”
喝了一口水，斟酌了一下还是道：你的手怎么了？”
罗莎突然有些愉悦格蕾丝这自然平静的样子，她倒是也没有想遮掩。
格蕾丝知道她是罗曼的妹妹，也对她可能从事的工作有所了解。在她视线看过来的时候，呼出一口气，尽量做出一个搞怪的表情：“这里以前受过伤，所以搞了一个更高的配置。”她将手臂放在格蕾丝面前晃了晃，捏出拳头、活动了活动手指，“这还挺好用的，你看，比骨头坚硬多了。”
可格蕾丝没说话，罗莎就发现她下巴微微抽动，嘴角抿了起来，有些出神地逐渐露出了一个并不算好看的复杂表情：“我……能细看看吗？”
罗莎的呼吸停滞了一秒，这还是第一次除罗曼以外的人向她提出这个想法，本能地想要缩回去，但看到格蕾丝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复杂表情，还是鬼使神差地坐在了餐桌旁，将手臂放在了桌子上。
眼看着格蕾丝伸出左手，刚一碰到她的机械指尖，她明明感觉不到，却仿佛指尖着了火似的瑟缩了一下。
格蕾丝的手顿住了，疑惑，或者说担心地看过来想要说些什么。罗莎却在她开口前就赶忙打断了：“只是金属有些凉。”
这说法有些奇怪，又赶忙补充：“可能对你来说会有些凉。”
蹩脚的理由，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幸好格蕾丝没有再追问她或是给她眼神，这让她的左上臂肌肉没再那么僵硬。
“如果你不想……”
“没事。”罗莎打断了她，“我完全ok，你随便看，这手臂做工还是挺好的，就是怕吓到你。”
格蕾丝扯出一个微笑：“怎么可能。”
罗莎越来越开心：“其实挺酷的。你想想，四舍五入我也差不多算是终结者了，赛博朋克时代就不远了，这手臂没有感觉也不会疼，对我这个职业来说简直再方便不过，我不只拥有了一条手臂，还拥有了一个强力护盾，只要我拿手臂放大招，一般人都会被我吓到，在加强威慑力方面它可算得上所向披靡了……”
她习惯性地高兴讨论这件事，把自己天马行空的幻想和理由都告诉别人，却在抬起头看格蕾丝的时候咽住了——格蕾丝看着自己的手臂，低着头神色不明。
女孩认真的感觉让罗莎心跳漏了一拍。
明明格蕾丝一句话都没有说，任何一个表情都没让人看到，可罗莎就是能感受到她那种在心疼她、为她难过的情感。
这是她二十一年来第一次和其他人建立如此坦白的关系，自己在以前的上学经历中也有过好友，但他们或者她们之间是必不可能这么坦诚。
格蕾丝是第一个她没有去遮掩自己的身份、自己的经历的人。
她仿佛已经忘了可以向别人自由的表达自己是种什么感觉了。
罗莎有点为自己的不自在而感到尴尬，她本身没有多想，但格蕾丝这副样子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坦白，她一直觉得任何一个普通人看到自己的手都只会尖叫着逃跑。
尤其是她在之前尝试拿横刀砍这些金属，它们毫无损伤，她更像一个怪物之后。
别逗了，哪有那么多真的能够包容他人不同的人，哪有人犯下了那么多的错还可以被原谅。
一切天真的幻想都可以在哥谭被打成碎片。
可看着格蕾丝，让她又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想到了罗宾。
那个她原本觉得有些可笑，却顶着蝙蝠侠的压力也想要帮她的罗宾。
罗莎突然感觉有些狼狈，无论是面前的格蕾丝，还是昨晚的罗宾，都显得她是那么的孤僻且不可饶恕。
这是怎么了？罗莎抿了抿唇，突然觉得这多余的善意让她喘不上气。
她顿时又有些讨厌他们这样，这让她会产生一种她可以对他人有所期待的错觉。
烦躁涌上了她的喉咙，这和单纯地像普通人那样做朋友不一样的，他们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直到格蕾丝的手将要触碰到她用绷带包裹着的肘部时，罗莎倏地抽了回来，笑了笑：“那里不太好看。”
格蕾丝也没有强迫她，而是自然而然地收起了手，用罗莎方才的话认真地看着她：“这很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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