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大火点燃了云层，染上一片火红。路纯的脸也被火焰染了红，他盯着被大火烧的通红的信息塔，冷汗滑落，唇都有些抖：“时笙……”
“嗯？我在。”
“优生，优生还在里面。”路纯结巴道。
时笙：“…………”
途家：。
优生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忍着疼睁开眼，下意识喊了句：“我在这里。”
三人一听，立马就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优生狼狈地靠在一座大石头后面，面色铁青，途家却是目光酸涩，还好，优生还活着。
十五个人，如今只剩四个。
时笙也受了伤。路纯扶着他，途家背着优生。四人朝着居民中心走去。
地下避难所，昏暗地下室只有上面细缝透出的几缕微亮的初光。角落里还瑟缩着几个女人，地板入口处也站着几个精神紧绷的男人，举着武器时时刻刻关注外面的动静。上面传来了一点声响，每个人都忍不住颤抖，甚至还发出压抑谨慎的啜泣声。
这些人中站着一个戴着眼镜的儒雅青年，他白色的实验服上面不满污渍，几日的担惊受怕让他的脸色虚浮。
有人递了一杯水给他：“教授，您喝点水。”
林文书很想喝，他的嘴唇因为缺水而干裂。但是一直被困在地下室生活物资越来越少。何况这里还有孩子和妇孺。他拒绝了。
摆弄着一个简单的通讯器，打算再向外面求救。
他希望会有人来，虽然很危险，安安作为一个完全变异的王级种，轻轻松松灭了十万多人，他其实在赌，赌有奇迹。
溘然！上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这里的人全部慌了，拼命的抱紧自己的身子。路纯看着脚下的地板，很轻的叫了一句：“文书哥，你在下面吗？”
林文书身躯一怔，这个声音……这个声音！
是小纯吗？！
他有些着急的站起身，跌跌撞撞一路碰倒不少东西。就在他过去时，时笙已经撬开了地板，骤然的光明让他遮住自己的眼睛，等到适应了之后才仰头看着上面。
天有微光，洒在这人身上，清莹秀澈的脸，墨蓝的发周围发白，像光明中的天使带着怜悯包容的蓝眼睛，向他们伸出了救赎的手。
真的是路纯……
他有些胆怯，颤抖地伸向那只白皙的手，就在要碰上时被人截胡了。时笙沉着脸，拉住林文书将他直接提了出来。
站定后的他还有些懵懂，迷迷糊糊看着时笙：“你好，你是？”
时笙冷淡道：“时笙。”
林文书明显觉察这人不喜欢自己，可是，为什么？
他推这眼镜架在鼻梁上。看清了通天的火光，看大哪个巨大的柳树燃烧时，心中咯噔一下。
他求证一般看向路纯。路纯垂眸压抑地蹦出几个字：“安安，死了。”
林文书扶镜框的手抖了抖，瞬间沉默，很久很久，久到他终于记起自己该呼吸了，他摘下眼镜，捂住眼浅吟道：“这样啊……”
从他的指缝间溢出透明的液体。路纯看着火，眼前恍恍惚惚，顿时一片黑暗就不省人事了。
“路纯！”
“小纯！”
路纯做了一个梦，在透明的玻璃房内有七个孩子，他们带着精灵的帽子，给他带上皇冠并向他宣誓：我们永远保护公主。
然后小矮人一个一个死去，美梦变成了噩梦，他才惊醒。
他的躺在病房内，雪白的天花板亮着两盏灯。时笙不修边幅地坐在自己身边。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许是路纯突然出声吓到了时笙，他怔怔许久，浑浊的眼珠才恢复点点神采，他摸了摸自己胡渣，温声问：“不好看吗？”
路纯诚实道：“不好看，你这样好像老了十岁。”
此时，林文书走了进来，那身沾满污渍的白大褂研究服还没有换下来。他并未注意到路纯已经苏醒，只是异常疲惫道“时笙，你出来一下。”
文书哥，没有看到自己吗？
两人出去，时笙顺手带上门。
路纯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心情不好。
这两人背着他有了秘密，还不和自己说。是怕自己知道吗？
林文书站在墙边无力道：“我很抱歉。”
时笙点燃一根香烟，最近他抽烟的次数越来越多“您已经尽力了。”
“人类幼崽的基因链太稚嫩了，一旦被感染很难在复原。”
时笙其实多少猜到一些，只是仍旧抱有一丝丝希望。
林文书道：“听说这个孩子生下来的时候也是多灾多难，活到现在或许是命运的恩赐。”
时笙道：“他出生时，我们正在遭受二级异化丧尸的攻击，他的母亲为了他牺牲了。”
“要告诉小纯吗？”
“先不要告诉他。”
两人聊完，林文书回了研究院，时笙等自己身上的烟味散掉才进去。
路纯乖乖地坐在床上，见他进来，皱眉道：“你抽烟了？”
“嗯。”时笙道。
“那你不要靠近我。”
“我就站在门这里。”
见时笙靠在了门边，路纯问：“你和文书哥聊了什么？”
“没什么。”
这人现在都不愿意和他说实话了。
路纯道：“你骗人。”
时笙很快就否认“我没有。”
不过才出了北方基地，这个人又变成了以前讨厌的样子。
随后这场无声的对峙在一个通讯中结束，统战中心叫走了时笙。
路纯不愿意一直躺在床上，站在窗户边欣赏风景。
路上有几个神色匆匆的人，她们身上还沾染着血迹。
基地的风吹来血腥味。
今天他只见到了文书哥和时笙，胖子和高新却没有来。
摸出通讯器，他先是给蒋心蕊打了电话，显示无人接听。
高新和胖子也一样。
就连平时速度很快的智磊也似人间蒸发了。
他走出门，拦住了一个查房的医护人员。
“你好，请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医护人员并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只是用眼神询问他。
路纯想到路上那些神色匆匆身上带血的人，便道“我看到很多人身上带着血。”
医护人员知道了，沉默很久，才道：“是从大广场过来的执法人员。”
医护看着路纯，知道这人是从北方基地回来的，他并不知道南方基地发生了什么，于是解释：“南方基地在十几天前遭遇了节肢类异种的入侵。那天是晚上，节肢类忽然从地下爆发，一切来的太突然，人类伤亡惨重。”
“统战中心第一时间开始清绞。我们以为结束了，但是，现在是昆虫繁殖的季节，节肢类清扫结束后的三天……”他似有些说不下去：“列车前往居民楼的途中，一位被虫卵寄生的乘客在众目睽睽之下自爆了。”
“他没有血，爆出来的是成千上万的卵，一瞬间整个车厢全部感染！列车紧急叫停。统战中心和研究院一起进行排查，凡感染者当场击毙。”
路纯像是想到什么，脸都白了。
医护扶着墙，继续道“这只是一小部分，真正的灾难在后面，虫卵到了孵化期，陆续有人自爆，其中一人将虫卵爆到了饮水系统……居民楼成了感染重地。”
路纯：“……然后呢？”
医护有些麻木，五秒钟后开始发笑，他才笑完变成了若有所失的神态，两颊乃至握笔的指尖血色尽退，只留一片无助的苍白。
“……然后，节肢类虫潮再一次爆发，居民楼死亡四分之三。韩文清上校组织清扫，却被一只潜伏暗处的王虫扎破头颅而死，研究院迫于无奈，引爆居民楼，炸死了那些虫子。”
“再然后，就是你看到的那些从大广场回来的执法人员，他们刚刚清扫完，精神崩溃，来这里接受心理治疗。”
路纯大脑宕机，居民楼被引爆了。
高新，胖子和小光他们呢？
他脚步凌乱的跑开，一路赶到大广场，他看到蒋心蕊和智磊面色麻木疲惫的将同胞的尸体送进了焚化炉。
没有时笙……
蒋心蕊最先看到他，涩然道：“路纯？”她的嗓子很沙哑，像是很久没有开口导致的，眼底一片乌青，她一定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智磊和她如出一辙。
他抿唇：“时笙呢？”
蒋心蕊道：“在研究院，保护林教授进行实验。”
路纯闻言，便转身赶往实验室。
等他到时，正好看到林文书靠在墙角捂着头，时笙也很沉默。
长久的沉寂后。
他走到两人面前，时笙看着他，声音哑得可怕：“知道了？”
路纯深吸几口气，勉强让自己镇定一些：“知道了。”
“嗯。”时笙目光复杂，忽然靠在他的肩头，重重的吐纳，似乎这样能让他好受一些“我要去城门口。”
路纯道：“嗯。”
时笙走后，林文书靠在墙边浅笑了一下，眼里充满悲伤：“没想到再一次见面实在这样的情况下。”
“我也没想到。”路纯做了决定：“文书哥，生物基因入侵如果遇到更加强大的基因会被吞噬吗？”
“理论上是可以的。”
“好。”
林文书扶着墙站直，蹙眉：“我不赞同你的决定。你要清楚知道这会有什么后果，你忘记小石头，虎子，安安他们了吗？更何况里面的那个孩子才是个婴儿。他甚至没有断奶……万一……”
路纯浅笑：“不论什么后果，我都可以承担。”
“你要怎么承担！”林文书大吼，很久又扶着路纯的肩膀颓废地垂下头，他知道没有什么比路纯基因更加强大的存在，用他的基因去吞噬入侵的基因，没有什么办法会比这个更好了。
可是吞噬基因后，路纯的基因就会融合人类基因，将人类改造。这个改造是随机变化的，谁也不知道基因的走向会变成什么，那个孩子说不定会变成一个怪物，也可能维持人类的特性。
但是这个概率好比99999的99999次方之一的概率，实在是太渺茫了。
不论什么情况，路纯都会暴露。一旦他暴露，他可能会再次进入万劫不复。
他怎么能再眼睁睁看着这个孩子活的像个死人。
路纯安静平和的望着他，林文书喘了几声，沙哑道：“对不起，我失态了。我尊重你所有的决定，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你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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