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柳絮再次挠挠手心，尴尬地眨眨眼睛，她哪里会知道人界有些话是不能说的，虽然她也不知道这两个字在仙界能不能说。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很多事情都是经历过后才会知道的，她从前又没有被人拜过，自然不会知道人间帝王所制定的这些规矩。
站于台阶之下的赵安之这时默默挪到柳絮身边，低声揶揄：“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少说话多看书。”
柳絮抬起眼皮瞄了他一眼，见他嘴角忍不住上扬，暗暗握紧拳头小声反驳：“你觉得自遇见到现在，我来得及多看书吗？”
她认识的人族文字寥寥可数，人界的书又不是和那本慈航真人给的仙界史书一样施个法就能让人看懂的。她要是知道人族有这么多规矩，那她一定会不分昼夜的先把人族篇的规矩礼仪研究透彻了再说。
“好了！”御卿子出声喝止下面的议论声：“既然拜师礼已成，大家都散了吧。”
下面众弟子再次叩拜御卿子之后都陆陆续续三五成群的结伴离开了。
一直默默瞪着柳絮的秦如雪最后也转身独自离开了。
柳絮看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抿紧了嘴巴，看来秦如雪以后看不顺眼的人里除了赵安之又要添一个自己了。
唐盈天垂眸上下打量了柳絮几眼，终是忍不住问：“师父之前不是决定自小四之后便不再收徒的，今日为何破了规矩？”
在柳絮没登岛之前，御卿子就已经收到了慈航真人的千里传音。昨日，就算柳絮没有开口，他也会主动收下这个徒弟的，这是当年他在仙界欠下的恩情，现在是时候该还了。
“有些徒弟是注定要收的。”御卿子说着眼神慈祥地看向柳絮。
对于这样的解释，唐盈天只是沉默片刻，而后微微颔首对着御卿子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她并没有过多关心柳絮的来历，就如同当初没有过多追问赵安之的来历一样，她相信师父所做的一切都有他的道理。
待众人都散去后，御卿子看向赵安之，笑出一脸褶子，“既然是你把人带回来的，那这段时间教导你师妹的重任就先交给你了。”
赵安之有些不明白，“是你要收徒弟，又不是我要收徒弟。”
御卿子故作高深地捋了捋胡子，说道：“这是你们两个的机缘，虽然徒弟是我的，但你命里有教导她的使命。”
面对这样的强词夺理，赵安之扯动嘴角却无话反驳，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初师父把他丢给项忆凉时也是这么说的。
御卿子见赵安之不做声了，又好声好气开口解释：“为师近日要离岛一段时间，所以只是暂时先把师妹交给你，你切记莫要带着她胡闹。”
“你离岛去做什么？”柳絮扬头看着御卿子，作为一派掌门难道不应该镇守宗中以防妖魔偷袭嘛！
御卿子并未解释原因，而是摸向柳絮的小脑袋叮嘱她：“这段时间你要听师兄的话好好修炼。”
柳絮躲开他的手掌，对于这哄孩子地语气有些无奈，她很想再次强调自己不是小孩子，可仰头看到他们三人高出自己那么多又放弃了，自己现在这幅外表确实就是人类孩童的样子。
御卿子又嘱咐项忆凉：“忆凉，为师离开这段时间就由你来打理宗中的大小事宜，还有看着点你师弟，别让他带坏了师妹。”
项忆凉低眉颔首：“是，师父。”
柳絮低头把手中腰牌挂在腰间，再抬头时，御卿子已经消失不见了。她在心底感慨，这个御江做了人之后真是变化不小，哪里还有从前的半分严肃古板，这圆滑的性子倒是有点像赵安之，只是不知这两人到底是谁影响了谁。
项忆凉看着师父消失的方向，突然一声长叹：“老四，我终于知道你这性子像了谁了。”
赵安之瞥他一眼：“请停止你脑中的胡思乱想，我可没有动不动就往外跑的习惯。”对于大家私底下传言他是掌门私生子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可师父他老人家都已经三百多岁了，怎么可能有姑娘会那么傻找一个这么大年纪的。虽然，师父外表看起来还算年轻，可年龄摆在那，他觉得自己的母亲应该不傻也不瞎。
项忆凉笑：“诶，我可什么都没说。”
柳絮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于是仰头看着二人：“你们能不能说些我能听懂的？”
“有些事情小师妹还是不懂为好。”项忆凉戏谑看向赵安之：“老四，小师妹就交给你了。”说着就捻诀消失了。
“不懂为好是什么意思？”柳絮继续追问赵安之。
赵安之才不会给她解释这些年宗中的流言蜚语，而是扯开话题说：“走，师兄带你去瞧瞧你的落星殿，这可是宗中所有女弟子梦寐以求的地方。”
“……”柳絮不明白一个住所有什么好梦寐以求的，不过是用来休息睡觉的地方。
“我们御玄宗有三座最大的山峰，凌澈峰，碧海峰、惊雾峰。鸢烨阁以及我们三个的寝殿都位于这凌澈峰，碧海峰的峰主就是刚才那位你见过的唐盈天师姐，惊雾峰的峰主是毓骁爵师兄，他外出还未回来，还有他们二人的弟子也是随着二人住在各自的山峰的。”
“听说最初师父刚创立御玄宗的时候，惊雾峰是宗中男弟子的住所，碧海峰则是女弟子的住所，后来师兄师姐他们独立收徒后，唐师姐自然就选择了碧海峰，毓师兄选择了惊雾峰。”
“凌澈峰最初一直是师父他老人家独居的，可宗中总有几个性子调皮黏人的弟子非要跟着师父住在一处，大概师父也是宠溺他们的吧！于是久而久之，凌澈峰后山便有了若寒殿、归尘殿以及落星殿。后来到了我和项老三这一代自然就跟着师父住在了这凌澈峰……”
一路上，柳絮一直安静地跟在赵安之身后，听他絮絮叨叨的介绍着御玄宗。
半个时辰后，两人行至落星殿门外，金丝楠木的门板上满是岁月的痕迹。
“据说这落星殿已经有二十五年不曾开启了，它上一任的主人是赵舞儿师姐，听说赵师姐是师父的第三代弟子中排行最小也是年龄最小的一位徒弟。”赵安之说着把手覆在古朴而沉重的大门上，“说起来也巧，这位师姐竟然和我一样姓赵。”
“赵舞儿……”柳絮喃喃念着这个名字，然后问：“二十五年不曾开启？那她去哪里了？”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赵安之率先走了进去：“不知道，应该是已经不在人世了，师父的前三代弟子现在就只剩唐盈天师姐和毓骁爵师兄了，其他人应该都在和妖魔两族的战乱中牺牲了。”
柳絮也跟着他走了进去，因为长久没人居住，殿中处处都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
赵安之转悠了一圈，伸手在一旁柱子上抹了一把，这灰尘也是够厚的。师父也真是的，既然决定了要把落星殿赐予柳絮，也不提前吩咐人打扫干净。
柳絮蹙眉在殿中巡视了一圈，殿中左侧一排排木架上摆放着无数书籍竹简，窗边放着一方红木桌案，上面还有一本展开一半的书籍，看起来应该是什么心法口诀，桌案四周放了四个绣有海棠花的蒲团垫子。
落星殿右侧的窗下是一张卧榻，上面的被褥瓷枕还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床榻前的屏风上绣的依然是海棠花，屏风前矮桌上的白瓷茶具早已被灰尘染成了灰色，矮桌四周依旧摆放四个绣着海棠花的蒲团，看来这位赵舞儿师姐十分喜爱海棠花。
落星殿是东西朝向，右侧床榻这边正对着东方，早晨的阳光会第一时间照射在床榻上，柳絮想这样应该不用经常晒被子了。
可，这落星殿是多久没人打扫了？这灰尘厚的已经看不出这些物件原本的颜色了。
柳絮觉得这御卿子甚是不靠谱，收她为徒却把她丢给赵安之，赐她的落星殿也脏成这个样子，她不知道现在后悔还来不来得及。赵安之方才还说什么落星殿是宗中所有女弟子梦寐以求的地方，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向往的，是向往这满屋的灰尘，还是向往这房顶上的蜘蛛网？
“这……一天时间能打扫干净吗？”
“用不了一天。”赵安之说着抬手施出净水术，顷刻间落星殿便焕然一新。
柳絮竟然忘了还有净水术这种术法，干净之后的落星殿看起来顺眼了许多。看来她虽然拜了御江为师，但修炼这种事情以后还是只能靠她自己了。
赵安之似是看出了柳絮的忧虑，难得一本正经地解释：“虽然师父经常会无故消失，但你不必忧虑，他老人家对弟子还是很认真负责的。他刚收我为徒时也是把我丢给了老三，等老三把所学会的术法都教会我之后，他就亲自教导我剩下的那些术法。所以等我把学会的都交给你，剩下的师父自会亲自教导的。”
当然，赵安之没有告诉柳絮，所有术法他已经学会了九成，能余下给师父亲自教导的也没多少了。
柳絮在矮桌旁坐下，双手托腮，没精打采地问：“所以……你决定先从哪里开始教我？”
赵安之摊开手掌，掌心随即出现了一本书籍，他扔到柳絮面前：“内力是修炼一切术法的基础，你每日就先照着上面的口诀修炼内力，三日后，我会检查的。”
柳絮抬手随意翻了两下，扔还给赵安之：“不用了，我觉得我内力还可以。”虽然这些年下来她法术学的不怎么样，但她的内力可是已经修炼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赵安之挑眉看她，哭笑不得地走过去蹲下身伸手摸向她的手腕，确实……内力深厚，“那你想学什么？”
柳絮突然眼神灼灼：“瞬移，御物飞行都可以，这些我都不会。”她总不能每次都指望赵安之带着她飞吧！
“瞬移倒是可以教你，可御物飞行……你有法器吗？”
“这倒没有。”她自己之前原本就是法器，在仙界法器是不可以再拥有法器的。
赵安之记得掌管法器库钥匙的是惊雾峰的毓骁爵师兄，而这位一向严厉的师兄近日不在宗中，听说他带着手下的几个弟子去了暮山还没回来。他垂眸想了想：“这样，你先学习瞬移术，等你学会，我再带你去法器库挑选法器。”
柳絮接过他手里的瞬移术口诀，没有异议。来日方长，修仙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功的。
晚间，柳絮回落星殿的时候，远远就看见殿门口有几个女弟子在偷偷摸摸地往里瞅，她走到她们身后，也向里面看了一眼，问：“你们几个在做什么？”
几个人被这突然的声音吓得跌坐在地，个个都一脸惊恐地看向柳絮。
柳絮退后一步，不解地看着她们，是她们先鬼鬼祟祟在这里偷窥的，怎么现在却是一副受惊的样子，“我长得很吓人吗？”
“没有没有……”几个女弟子连连摆手摇头。
这时，赵安之懒散的从隔壁归尘殿走了出来：“你们几个不回自己的住所，在这里做什么？”
几个人慌忙爬起来，对着二人行礼：“见过四师叔，五师叔。”
赵安之挑眉一个个看过去，最后倚在了门口的那颗树上：“你们几个还是不要对落星殿有什么想法了，纵使你们再殷勤的往这边跑，你们的三师叔也没空多瞅你们一眼的。”
“老四，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呢？”项忆凉从远处黑暗中走了过来，他刚从鸢烨阁处理完事务回来，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几个女弟子看见项忆凉顿时红了脸，都垂下脑袋匆匆跑了。
柳絮看看她们落荒而逃的背影，又看向项忆凉：“她们为什么都怕你？”
赵安之戏谑一笑，抢先开口：“她们那可不是怕，她们那是害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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