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闲话暂休
青瑶捏着手中的乾坤袋，将自己刚发现的疑问提了出来：“帝君，您看我这乾坤袋里面的东西都还能用，难道我们不是灵识入的幻境而是本体入的幻境吗？”
小勾陈颔首，道：“不仅如此，你看火堆。”
火堆熊熊的燃烧着，不时发出霹雳巴拉的响声，是枝干烧尽断裂的声音，青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对面小勾陈严肃的面孔在火光中被柔化了些，开口道：“我也是刚刚捡柴时发现的，这个幻境真假掺杂，恐怕不止使用了青丘禁术那么简单，你看那些燃尽的树枝，原本应该消失不见的，现在有些却形成烟灰堆叠在下面。”
火堆下，灰黑色的烟灰果然没有消失，反而炫耀似的闪着红光。
真假掺杂的幻境，也就是说，不止她和勾陈帝君，周围的花草树木亦是有真有假。
整个昆仑山有一座城那么大，这样的幻境是真的可以做出来的吗？
“弱水之力、青丘禁术、庞大的亦真亦假的幻境，这些都不是轻易可做到的，看来还是要尽快找到寒甘。”小勾陈接着说。
“寒甘是谁？”
“魔族的第一代魔君，也是入幻境前，跟我们对峙的人。”勾陈道。
青瑶惊讶：“那一定是很厉害的人喽。”
勾陈摇头：“不说上次没有躯体，只剩一团灵识的样子，就说一万年前…”
愣了一下，小勾陈接着道：“我倒是忘了，这幻境中的时间就是一万年前，寒甘是在我到昆仑墟的第二日，被人发现附在广元师兄身上渡过弱水，进了昆仑山。”
青瑶不懂：“这与我们进入这幻境又有什么关系？”
“我之前一直在想，寒甘为何要大费周章将我们带入这个幻境之中，在这个幻境中他要做什么？他又能做什么？或者他还有其他目的。”
“那是为什么呢？”勾陈帝君一连串的问题，让青瑶忍不住抓起头皮。
“寒甘魔力虽高，但愚笨至极，他在炼丹房被抓住时，抓住他的仙侍说，他是在外听说昆仑墟有生骨凝肤的方法，才想来山中偷药。当时仙魔两族还未有这么多的深仇积恨，师尊看他可怜，便告知他世上根本没有凭空生骨凝肤的方法，就让他出山了。也许是这件事有什么隐情。”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呢？是找出口，还是等到明日看看再说？”青瑶对这件事也有点好奇。
勾陈点点头：“还是先去找出口，路上很有可能碰到长生和你的朋友，而且…寒甘大概率正在出口等着我们，我们何不直接去问他呢？”
青瑶吃惊的快速道：“去问他？他可是个十恶不赦的魔族，他会告诉我们吗？我们不会没问到，反而被他杀了吧？”
勾陈笑笑：“不会的，到时我自有办法。”
青瑶还是相信帝君的，点头表示知道了：“不过，听帝君的语气，您对寒甘不仅没有敌意，怎么反倒还颇为熟悉？”
端的一副老成持重，勾陈道：“年少时相遇，我又活的太久，与他的故事一麻袋的话也说不清楚，有机会再讲给你听。”
他们在启程的时候，枝叶间的水珠都已经干了，天气也有些热了，幸亏林中枝繁叶茂，让人不至于被耀眼的阳光晒得眼晕。
一路向西，听勾陈帝君话里的意思，就算再真实的幻境也会有与现实相连接的地方，而这个地方就是幻境出口。
为了幻境维持的更长久，幻境出口不仅要防止被幻境中真实的人看到，也要防止被幻境中的人看到。
昆仑山的陆吾师兄每日清晨要巡视昆仑山，若想逃过他的眼睛，只能是一个地方。
红日西斜，青瑶擦去额头渗出的细汗，望了望西边即将落山的红日，不明白为何现在会比午时还热。
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可惜的是，在路上他们并没有遇到长生帝君和阿姮。
“果真在这。”
一路走来，瑶林琼树，随风摇曳。青瑶倒是没想到勾陈帝君指的幻境出口竟然是在一处被野草闲花遮盖的洞穴呢。
拂开遮蔽的花草，眼前出现了一处黑洞洞的，洞口的石块被阳光勉强照亮，表面明晃晃的沁着一层水汽，石缝间还能见到暗绿色的苔藓。
“小心点。”
低矮的洞口，需要弯着腰才能勉强通过，青瑶扶着光滑的石壁，小心的跟在小勾陈身后向里走。
青瑶望着前面依然从容自若的身影，当是对这洞穴极为熟悉的。
只是，她不明白勾陈帝君是怎么晓得的这小如狗洞之所，难道说曾几何时勾陈帝君如此刻这般多次爬过这洞穴不成？
爬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青瑶感觉到前方有隐隐的亮光，勾陈的步伐随之加快了不少，青瑶跌跌撞撞的跟上，等眼前勾陈帝君的身影一晃，后面竟然显出了另一番异世之景。
“出来吧。”
素白的衣袖晃动着，一只白嫩细长的小手停在眼前，青瑶握住，暖暖的，无缘无故的觉得心安。
撑着小勾陈的手，青瑶爬出矮洞，直起腰身，洞穴后的景象全部入眼。
苍翠挺拔的参天大树，枝叶蔓延到整个洞穴，郁葱的一团，从空隙间透出的光流光溢彩。
光影间斑驳的地面，照出焦黑残断的画面，那是秦军军营被殇之烬火燃烧后的模样。
“这就是幻境出口吗？”
“说是幻境出口，其实是因为此地是与现实世界联系最紧密之处，灵力比较薄弱，让人更易突破。”
少年身子轻盈，灵巧一跃跳到了旁边矮一些的巨石上。
四角的岩壁上层峦累累，沁出的水珠虽然晶莹剔透却泛出红光，岩壁也似是染了红色的燃料。
脚下则是怪石嶙峋，潺潺流水波光明净，只是那缓缓流动的赤红溪水乍一看去太像浸满了血，看的青瑶心头直跳。
青瑶勉强跟上小勾陈的脚步，在怪石间跳跃着，跳到溪水中间的石块时，一时不查，她还差点跌入水中。
少年将她扶稳，双眉微蹙，圆润的眸子拉的细长，开口的话里都似带了责备：“小心点，这里的溪水出自赤水，你若跌入水中，不只掉一层皮，灵力怕是也要耗掉一成。”
青瑶一时心下惴惴，缩了缩脚，双手一抱，圈住了少年的手臂，等反应过来，看到眼底的青丝和小勾陈稚嫩的侧颜，才觉唐突，又赶紧松开了手。
“谢谢帝君提醒。”
青瑶歪头看了看后面几颗几乎要被赤水没过的石块，视线下垂，对上小勾陈严肃的目光，立马端起一张勉强的笑脸，语气讨好的问：“是不是一定要过去啊？”
岩壁上的水滴“啪嗒、啪嗒”，打在角落的花瓣上，只见一片胭脂似的粉色花瓣左右摇晃了几下，打着旋的落入赤红的溪水，几经沉浮，胭脂更红了，只是还未来得及看清是胭脂印红了溪水，还是溪水染红了胭脂，胭脂已经悄然碎裂，四散开来。
少年缓和了脸色，上下打量了青瑶一番，衣襟的素色前摆轻轻扬起，往腰间一系，较小的身影蹲在了她身前：“上来吧。”
青瑶有些不好意思，扭捏着不肯上前，不说勾陈帝君现在比自己矮上一节，就说她自己已经提过几次要保护帝君，但回回都没有作数，反而总是依赖帝君帮助自己，她觉得自己马上要成为空口白话的人了。
“要不还是算了吧，我自己应该也能过去。”
少年依然弯着腰，将散落的碎发拨到前襟，清亮的嗓音在洞里带着回音飘荡开：“你若不慎掉入赤水，我还要下去捞你，统共也没几步路了，上来。”
青瑶活动着酸痛的小腿，看看暗藏危险的赤水，一时不知如何抉择。
来的路上，她会时不时的给自己施一个回力术，四个时辰的路程，还承受着弱水之力，确实让她有些筋疲力尽，疲于应对眼前的困难。
但看着眼前小勾陈瘦弱的背，如果自己靠了上去，她会觉得自己毫无仙性、辣手摧花、禽兽不如。
“哎呀，不管了！”
青瑶眯眼，深吸一口气，握紧双拳，双腿微微蓄力，向前，奋力一跃，跳到了另一块石块上。
一跃，又一块。
一跃，再一块。
最后一跃，完美落地。
淡青色的裙摆扬起，像蝴蝶轻薄舞动的翅膀旋转一圈，青瑶回身满脸得意：“帝君，你看，我做到了！这赤水也不过如此嘛！你也快过来吧！”
赤红色的溪水中间，一块半米宽的石块上，白色身影的少年正淡淡笑着：“我倒是小看了你。”
“那是哎呦！”
一股力量袭来，眼前升起一团黑雾，得意的青瑶无法自控地向后踉跄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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