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下雨天摔伤膝盖
树洞兼邻居哥哥名叫游幸，优点是话少，缺点也是话少。
倒也不是性格内向，只是似乎全天下没有人能和他进行正常的交流，至少贝贝每次和他交谈，很多时候他会以一种极其不理解但是又拿她没办法的眼神看她，大概智商的鸿沟确实难以跨越。
游幸话少，但是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假话一句玩笑话，这方面贝贝深有体会，往往正是因为他连善意的谎言也不愿意说的时候，总会有种与这个社会格格不入的感觉。
例如从前春节回家亲戚夸他优秀学习好，他只会点点头表示肯定，绝对不会谦虚着说什么“客气了阿姨，您儿子也很优秀”这样的场面话；
再例如当贝贝垮着脸，一手拿着冰淇淋一手指着自己的腿问他“树洞，你看我最近是不是胖了？”的时候，他只会上下打量一番，然后在心里进行精密的计算之后点点头，感慨地看着她，心里想“你终于和我的想法一致了”；
又例如到现在他说出了“我不喜欢你了”之后连一句解释也没有，只是因为当初说过“如果有一天要分手就说不喜欢了”。
他从来都是这样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真正得像一台精明的仪器，所有的事情好像都可以用一定的数学公式配上物理化学知识解出来似的。
贝贝只能跟他讲，“树洞先生啊，真正的不喜欢可不像你这样呢。我喝醉了酒你还来接我？”
“那是因为不能让你流露街头。”
“我装晕倒你就过来抱我？”
“也是担心人在我家门口出事。”
“那……”贝贝故意拉长了语调，“我说起来要找别的男人你就拦住我？现在还掐着我的腰？”贝贝就这样贴着人的胸口说话，闻着他身上的烟草味，再没有昨天晚上喝酒时的难过和颓丧。
游幸放开了她的腰，还顺带推了一把，生怕慢了一步。
“行吧，你不说原因也行。可是分手也跟离婚一个样子吧，你单方面分手我不同意就没用。再说，和我分开了，你还能接受别人吗？”
游幸没说话，盯着吴贝看，又在分析这句话的正确性和可信度。
“你不愿意说，我就一直来哦，说不定还会住到你家来。你说你十几岁就学会偷听我跟树洞说的话了，那你就得当我一辈子的树洞了。”
见好就收。
贝贝头也不回地走了。
静静姐说得果然没错，冷静下来想想，游幸对自己这么好，哪有什么不喜欢，那根本不是原因，这一次有什么问题都要问个清楚才行。如果真的不喜欢，怎么会管自己掉了几滴眼泪，哪里又难受了这些问题呢，分手后做朋友那些什么的，都是说说而已。有多少情侣分手之后还能好好做朋友呢？
从贝贝家出门之后，张静去了一趟书店。点了一杯咖啡之后就坐下看书，是很久以前看的一本书，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机会再去继续把它看完。对于像她这样患有轻微社恐的人，其实很喜欢一个人做事。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听歌，一个人完成自己的任务……
其实这都是相辅相成的，一个人喜欢独处的话才会变得社恐，也是因为社恐，所以也喜欢独处。
看了不久之后就张静就完全沉浸到书里的世界，书给她带来了平静，给了她一个灵魂的安放地。
直到书店灯光亮起来，透过玻璃窗往外看，能看见带着伞或者没带伞的行人步履匆匆的奔走在雨幕里。张静从书里抬起头时，看了一眼墙壁上挂着的浅灰色淡雅时钟，时间已经静悄悄地走过了三个小时，此时已经是下午六点半了。
书店里还有三三两两的人，有的在选书，有的或许也是没带伞暂且躲在这里避雨。
张静记得带伞。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张静总是会忘记带伞，可是刘钰从来都不会让她淋雨。
没买车的时候会让她靠近他的怀里为她撑一把倾斜的雨伞，常常回到家之后，张静的衣服在经过了大雨滂沱之后还是干燥舒适的，而刘钰的衣服总是湿掉大半；后来生活好起来之后就买了车，基本上都是张静坐着刘钰的副驾，然后一路放心大胆的睡到回家。
他开车总是很稳，即便有时生气，嘴上还在和张静吵着架，脚上该减速都减速。在张静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见过他飙车的样子。
刘钰开车开得那么好，张静本来没想学习开车，可是眼看着几乎所有认识的人都开始晒驾照，什么“不会吧，都2021年了，不会还有人没拿到驾照吧”，什么“科四九十分飘过”，看得张静心里痒痒。
刘钰当然同意。爱一个人当然不是把她绑起来当菟丝草，她愿意做，他就愿意陪着她去做，也没什么；她不愿意做，他也不会强迫她，因为攀附在他身上的时候，她不必借他的高枝，因为她就是他的高枝。
所以张静当然兴致勃勃的在第二天就去了驾校办理手续，报名开始了她的练车之旅。
虽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可是前提是在干自己感兴趣的事情的时候，手脚起码要听使唤。
张静在车上练得心里打颤，车速低到甚至前方有一只蚂蚁也要停车绕行，直行走得弯，弯道又走不好，教练脾气大概都不太好，嗓子都快喊废了，张静依旧慢慢悠悠飘过去，倒车入库转弯打方向盘转都转不过来，整个上身都贴到方向盘上，眼睛直直的盯着后视镜。
什么事情都得看点天赋，这件事张静显然也没天赋，教练给她骂得不行，她也只会红着脸说“嗯嗯，好的，我知道了教练。”
有一天张静练车练得晚，到七点还没出训练场。平时刘钰估算着时间会过来等着张静出来，本来他想进去看着小姑娘练车，可是张静不同意，一直坚持说“不可以，不行，我到时候练成了再给你展示才会有惊喜。”
仰着头理直气壮地说出这句话时，刘钰就笑了，说好，说要说话算话。
说不看，刘钰后来就真的没看过。忍住好奇心，要看看小姑娘练成之后的结果。
所以这一天刘钰本来还坚持着说要等一等，说不定一会儿就出来了。可是等了那么久，连消息也没回一条，刘钰在训练场外等得焦躁。直到烟都抽完三只了，来来往往的人都走了不知多少了，小姑娘还没出来。
他掐灭还没燃尽的烟，锁上车，快步走了进去。
进去的时候人还剩下不少，远远地，刘钰就看见张静站在一个中年男人身边，小小的一只，瘦瘦弱弱的，只低着头听着那个男人说着什么。他似乎很生气，看起来吹一口气都能把张静吹走。
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刘钰绕过几个围着讨论练车问题的人，径直朝两个人说话的方向走去。说是走，从某种意义上说，刘钰本来腿长，加上此时心里急切，步频就更快了。
张静低着头听着教练一边生气一边指导，一句都不敢反驳。直到教练突然不吭声了。张静以为教练嗓子不舒服，喝口水就要接着说了，所以继续低着头，直到沉默持续的时间过于长了，张静才机械地抬起了头，第一眼看见的确实刘钰的脸。
他一脸生气的模样，即使自己什么也没做错，却依然感到胆颤。
“嗨，小刘，你怎么进来了？”张静扬起笑脸，企图萌混过关。
刘钰盯着她，不吭声。
张静抱歉地扭过头跟教练说抱歉，“抱歉教练，你说得我都记住了，晚上我会刻苦复习，明天我一定会有进步的。”说完尴尬地笑了笑，拉着刘钰的手要走。
一米五几的人想拉动一米八几的人，前提是一米八几的愿意走，但是显然，刘钰并不想就这么走掉。张静只能用四跟软软小小的手指挠挠刘钰的掌心，摇摇他的手臂，示意他离开再说。
刘钰包裹住她的手，张静收到讯号，拉着他离开。
以为刘钰生气自己回得晚还没回消息，他等得着急了才生气了，只能耐着脾气哄，“我刚刚在听教练指导，所以没看手机，不知道你等着急了嘛。”
“我不是因为这个才生气。张静，练车一共才要花多少钱，你这样被人骂下去，搭进去的钱赔不了本。谁能这么骂你，要是我没进来，你就这么等着被骂？”
“教练在指导我，没有骂我。因为我太差了，我没有天赋他才生气的，我多练几天应该就会好了。”张静心虚得只敢小声回答。
“回家我教你。”刘钰实在气闷，明明自己连吵架的时候都不忍心大声说话的人，在别人那里就被这样对待，无论如何也不允许。可是小姑娘拗的时候又特别拗，自己只能尽力去帮她找适合她的技巧。
就这么一天天指导下来，张静的车开得越来越好了，在无人的地方，刘钰有时候也会让她放慢速度试着开上那么一小段路。其实还是胆小，什么都怕，哪里冲出来一个人，那里开过来一辆车，小姑娘都得刹车停下，能不开还是不开。
可没想到，最后想怎样就怎样变成了不得不。
从回忆里抽出神来，窗外的雨势还没有变小的趋势，张静决定回家去，肚子饿得叫起来，一天没回家，妈妈估计快做好了饭等着自己呢，这会儿下雨还没回家，妈妈说不定又要担心了。
撑着雨伞走出书店，下雨天打车也不方便，书店离家也不是很远，张静就步行回家。
雨滴哗哗地砸在雨伞身上，声音清晰，张静双手握住伞柄，双眼盯着脚下的路面，已经几乎要浸没鞋跟。虽然雨下得大，但是她心里没安全感，还是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可是走到小区门口的台阶前，张静还是没注意踩了个空，滑了一跤磕到了膝盖。滑下去的瞬间，她手上还紧紧抓着伞柄，鲜红的血渗出来打湿淡蓝色的裙摆，显得格外醒目。
下雨天人少，只有门卫坐在值班室里，且不说雨太大看不清人，即便看清楚了，也不会管她。她爬起来，裙子有一半都湿透了，低头撩起裙摆查看伤口，看不出深浅，但是伤的是膝盖，平时活动最多的部位，好起来肯定慢，可是明明都到了家门口了。
回家匆匆拿了衣服去洗澡，用创可贴贴好受伤的地方，不想让爸爸妈妈看见，不然肯定也免不了要去一趟医院包扎。
晚饭过后，和妈妈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家庭伦理剧，妈妈就准备上床睡觉了，张静也顺势钻进自己房间后，才敢放松自己。膝盖开了一个口子，每一次屈膝都好像是对伤口的二次伤害，在妈妈面前强忍着疼，这会儿没人了，才能一瘸一拐的挪向床头。
下雨天最适合睡觉，产生的白噪音制造的屏蔽效应让她更轻易地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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