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十一章
瘦弱的小孩收回目光，眼睫颤了颤。
他皮肤微黄，骨头在肌肤下凹凸明显，头发湿漉漉的，身上血迹斑斑。
一口井，旁边摆着扫帚和簸箕。
擦干身上的水，他拧干毛巾，将血水扫进簸箕里，打扫井口周围。
一身绿袍，身姿挺拔的少年站在井边。
金色夕阳的光辉切在墙面上。
黑暗将那模糊的身影吞没，光辉只在他身后，巷子外人来人往。
他静静立着，被孤独裹挟。
尚善若穿上一件洗的发白的衣服，出来以后诧异地望着没走的林还债，“你要杀我？”
主角
反派
从来就水火不容。
在尚善若看来，林还债留下来，也只可能是因为这个理由。
“杀你对我有好处吗？”
尚善若一愣，仔细一想，似乎的确如此。他们并不是一本小说中的角色，只是在一个世界，又恰好遇到了而已。
“那你为什么留下？”
“你的机遇也不弱，我正需要修行资源。”
林还债刚刚看完《光之主宰》这本小说，这里也提到了九品神丹，但男主季圣乐并没有拿到，他阴差阳错之下遇到了被封在冰块中的女主，和一支烛台。
那烛台非同小可，能助他参悟“光阴”，成就光之主宰。
林还债自然觊觎。
“好。”
尚善若点头。
屏幕后的红日之羊看到以后，皱起眉头，“你竟然和他同流合污！”
林还债也听到这声音，看向尚善若。
“之前我就觉得好像没意思，来这个世界以后按部就班的活着，什么都在意料之中。”
“对于母亲，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病痛折磨，却做不了什么。或许在这个世界之中，她的生死早就重复无数遍了。每个主角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她都要经历一遍同样的事情。我和木偶有什么区别？我来到这里的意义又是什么？如果我只是按照原著去走的话，让原主自己来不是更好吗？”
一只鸡爪似的手抓住林还债的袖子，那小孩儿笑道：“可是他的出现改变了一切，让母亲早日脱离苦海，也给我指了一条明路。”
“我想改变一些什么，仅作为我自己的选择，而不是季圣乐的选择，我叫尚善若，上善若水的那个善若，也励志要做个好人。”
“但却不是一个无能的好人。”
红日之羊：“你这是被他带坏了，我早说过，不要听反派的话！他竟然对你说，杀了你的母亲是一件正常的事，不是在妖言惑众，又是在干什么？”
林还债冷笑，“你手中又有多少条人命？将杀戮说成正义的人，不正是你吗？我从来只为利益而已。”
“我解决他的母亲，虽算不上什么好心，但也的确让尝到了他自由。”
“你让他以弱小来对付强大，不是愚蠢又是什么？难道仅凭他不会死吗？难道他受伤了不会痛，失败了也不会绝望吗？你躲在屏幕后命令他，只会让人觉得高高在上。”
红日之羊：“如果你选择和这个反派同流合污，不但我会放弃你，甚至我们阵营所有的前辈都不会收你为徒。希望你能明确自己的阵营，好好考虑清楚！”
尚善若朝身旁的人靠近一点：“你在威胁我，他却在为我考虑，今日我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世人皆如此容易堕落。”
“你不必再劝，我意已决！”
“我乐意和他同流合污！”
他眼眸熠熠生辉，又清澈无比。
林还债嘴角笑意扩散，垂眸拨了一下小孩儿的手，“还挺上道，走吧。”
“还有大黄，也跟我们一起。”
尚善若对上那抹笑，看着走入夕阳余晖下的人，忽然觉得心跳前所未有的清晰。
光辉为那个人披上一层金边，耀眼而迷人的笑容，让原本看惯了的景色“新”了一度。
他迅速移开目光。
“大黄！”
他转身朝巷子里跑去。
毛茸茸的大黄躺在笼子里睡觉，被这一声吵醒，问：“怎么了，又有人找我炼器？”
“我要走了，你也跟我一起吧。”
大黄没问为什么，去哪里，将铁炉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收进一个破布里。
它双手提着破布的口子一扭，方形布的四个边角收拢，瞬间变小，被它装进毛发里，看不出来了。
红日之羊气极，却无法直接进入那个位面。
嘀——
【石灰骨：哈哈哈，那个小丫头干的好啊，直接策反了你们的人！】
红日之羊眉头紧皱，他认识石灰骨，就如同他嫉恶如仇，杀了许多反派一样，也有不少没有【不死金身】的主角死在石灰骨手里。
这老头满脑子都是杀杀杀，还一副“都是杀人，凭什么你觉得自己比我高贵”的态度，让他很不爽。
他隐约察觉到石灰骨对那个小反派的欣赏，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女的。
【红日之羊：得意什么？他自甘堕落，早晚会意识到自己做了错误的选择！】
素清浅目光停留在尚善若身上，就像林还债虽然是女的，现在的身躯却是男性一样。
尚善若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孩，实际年龄未必如此。
他刚刚的神情，攻略过许多人素清浅，要真看不懂，可就白活了。
当然，她也不会点破。
咕～
尚善若捂着肚子。
看到林还债，青藤露出笑容，问：“如何，修复我这法器不便宜吧？你并非木属性灵根，我可以拿其他东西与你私下交易，如何？”
“不如何。”
林还债越过一脸自信的青藤。
熊正、沈江二人正在喂养小白龙、冰棺鸟。
白龙吸水，将鱼虾吞入腹中，肚子明显鼓了起来。
十只冰棺鸟井然有序地叼着冰块吞下，清脆地鸣叫。
看见了林还债，它们纷纷飞过来。
咕～
尚善若摸着肚子。
见香蕉没人吃，林还债掰一根过去，“先垫垫肚子，晚上带你吃好的。”
说起来惭愧，在炼器上吝啬的林某人，在吃方面倒是出手阔绰的很。
尚善若吃着香蕉，掰了一半给大黄。
大黄：“世上竟然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糯糯软软，甜甜浓浓。
比沾水的馒头还好吃一百倍！不，一千倍！
大黄咽了口唾沫，看向林还债，似乎还想拿一根，但却开不了口。他挠着脑袋上的毛，砸吧着嘴，像脚下长刺一般来回走动。
林还债知道炼器师贵，自然看重这位炼器师。她将一排香蕉扔给大黄，还有不少其他水果。
大黄眼中露出感激之色，觉得跟林还债，以后的日子应该会不错。它埋头吃水果，吃着吃着，忽然热泪盈眶。
以前它从来不知道，世上原来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沈江打趣：“这小孩是你儿子？”
熊正翻了个白眼：“他俩长的又不像。”
尚善若抓住了林还债的手，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他们又来了。”
林还债看见之前嘲讽尚善若的阔少带人走来，说了句“不怕”。
自从知道尚善若主角的身份以后，她就知道自己会遇到这种麻烦。
小孩儿松开手，嘴唇抿成一条线，看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拔剑，朝林还债发出挑战，“我是冰属性变异单灵根，听说你杀了一千八，我们比划比划。”
“你若真要比试，不如去赛场见。”
“现在！”
季大少并不给人拒绝的权利，直接催动灵气，四周温度暴降。
一颗颗冰锥凝结，他手中打造锋利的冰刃透着一层白光。
啾！啾！啾！
冰棺鸟张开嘴巴，将跟它们体型差不多的冰锥吞下，小翅膀便有些迟钝了。
小白龙当即吐出水球，笼罩林还债。
噗呲——
冰刃刺穿水球，原本流转的水膜，瞬间被冰冻住，在“咔嚓嚓”声中碎了一地。
周围摆摊的人立即收摊退开。
熊正、沈江两人拉着尚善若远离战斗的地方。
大黄被打斗声吸引，一边吃着香蕉，一边看。
它注意到季大少手中的武器，非常不凡，不但能穿透融合期大部分防御，而且很容易致人伤残。
因为太冷了。
里面似乎还封印了一只霜妖，超过一刻钟霜妖就会出来助阵。
这把武器看似薄如蝉翼，其实不容易断。
青藤看见水球被冰冻，碎了一地，那个叫血月的小子又拿出他的绿叶，挡在冰刃前。
丰城城主花重金给自己打造的武器，他还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这把绿叶之前又裂开三道裂痕，是铁定防不住。
谁知一阵金属碰撞“嗡”的一声震开，绿叶却没有丝毫损毁，只是表面覆上一层白霜。
原本绿意葱葱的绿叶，此刻明显有些泛黄的迹象。
这？！
青藤擦了擦眼睛，怀疑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季大少也是吃惊不少，他向来对自己冰刃有信心，却没想到会被这个其貌不扬的东西防住。
就在这一瞬间的功夫，三根银针从指尖飞出，直钻向眼睛、咽喉这种身体薄弱的位置。
季大少连忙退后，拿冰刃一扫打开了钻向眼睛的银针，但钻向咽喉的银针故意慢了半拍，躲过冰刃，直穿了过去。
不见血。
咕嘟。
季大少咽了口唾沫，感觉口中水分迅速减少，变得干巴巴的，唾沫变得极难下咽，还疼。
和主角战斗不同。
主角可以一次次被打败，再一次次爆发小宇宙，改变战局。
配角和反派之间，战斗没有那么多悬念，胜负往往一触即分。
季大少看着牵引他咽喉那只白皙修长，如玉的手指，一动不敢动。
“你要是敢对我不利，我父亲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想起父亲，想起这里是丰城，是他们的地盘，季大少又有了胆子。
那只手靠近，贴在他的脖子上，轻轻用力，“你这话真有意思。”
林还债捏着季大少的脖子，说话时却在看自己另一只手的指甲，将钻心疼痛的银针藏好。
语气漫不经心，好似在说天色已经晚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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