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万安寺惊变频频

万安寺第七层塔内，周芷若正和灭绝师太坐在床铺上打坐。忽而听见门外铁链响动的声音，她们连忙睁开眼瞧，居然是一直跟在赵敏身后的那个长发披肩的头陀，范遥。

        只见范遥拿出一块牛皮纸包，朝她们道：“这是十香软筋散的解药，请师太和姑娘抓紧服下，打坐调息。待会听得外面叫声，大家一并杀出重围。”

        灭绝奇道：“阁下是谁？为何赐予解药给我？”

        范遥道：“在下明教光明右使范遥，盗得解药，特意前来解救师太。”

        灭绝怒道：“魔教妖人！在此关头还来刻意戏弄于我！”

        范遥急道：“这真的是解药，师太请相信在下。”

        灭绝冷笑道：“你们魔教怎么可能这么好心。”

        范遥气极反笑，道：“好罢，被你猜对了。这其实是肝肠寸断的毒药，你有没有胆子服下去？药一入肚，一个时辰内必然肚肠寸寸断裂，死得惨不可言。”

        灭绝一言不发，径直拿过他手里的解药，张口便吞入肚内。周芷若在一旁见此，急得大叫：“师父不要！师父……”

        范遥伸出另外一只手掌，喝道：“不许做声，你也服了这毒药。”

        周芷若一惊，却已经被范遥捏住下巴，将药粉强行倒入了她口中，再提起一瓶清水灌了她几口，药粉尽数落喉。灭绝师太大惊，心想周芷若一死，自己的全盘计划皆付之东流，当下怒而站起，朝范遥拍了一掌。可她如今内力尽失，这一招虽说精，却没什么力道，反而被范遥轻轻一推撞到了墙上。范遥哈哈大笑：“少林武当都服了我这毒药，明教是好是歹，你片刻便会知晓。”说罢便走出牢房，还顺带反手关上了房门。

        原来范遥等赵敏和张无忌去了小酒馆后，自己一个人悄声回到了万安寺，将之前计划好的事情一一做了。他先是走到鹿杖客和韩姬的屋子里去，趁他们不备将他们一一点了穴，放在了同一张床上，然后又从鹿杖客的鹿角杖里找到了十香软筋散的解药，再一一送服给六大派。他将解药送完后，忽而听得外面鹤笔翁大叫道：“这苦头陀是奸细，快将他拿了下来！”范遥暗自叫苦，他明明点了鹤笔翁的穴道，是谁将他救了下来？探头往下一看，那鹤笔翁带了一队元兵，已经将塔完全围住。鹤笔翁见他一探头，登时怒骂道：“烂头陀，害得人好惨！快快将我师兄放了！”

        范遥一惊，心想这解药送服的时辰不久，六大派的高手们内力估计只恢复了两三成，还是想办法拖些时候才好。于是连忙跑回塔内将点了穴的韩姬和鹿杖客裹在被子里，又回到塔边将他们高高举起，大叫道：“鹤老儿，你若是走近这塔一步，我便将这头淫鹿摔下来。”

        众武士手中高举火把，照耀得四下里白昼相似，只是那宝塔太高，火光照不上去，但影影绰绰的，仍可看到鹿杖客和韩姬的面貌。鹤笔翁大惊，叫道：“师哥，师哥，你没事么？”连叫数声，不听得鹿杖客答话，只道已被范遥弄死，心下气苦，叫道：“贼头陀，你害死我师哥，我跟你誓不两立。”

        范遥解开了鹿杖客的哑穴，鹿杖客立时破口大骂：“贼头陀，你这里应外合的奸细，真该千刀万剐将你杀了……”范遥容他骂得几句，又点上了他的哑穴。

        范遥探头瞧见了塔下的王府总兵哈总管，于是心生一计，想再拖些时辰，于是便朝他叫道：“总管大人，望你明辨是非。这鹿老儿色胆包天，竟然将王爷的爱妾偷盗出来，幸得被我撞见，将他二人擒获于此。这鹤老儿包庇师兄，犯上作乱，其罪可诛。你速速将他抓起来，王爷必定重重有赏。”

        哈总管斜目睨视鹤笔翁，要想动手，却又不敢。他远远瞧见鹿杖客和韩姬包裹在一条被中，并且鹿杖客为人好色是有目共睹的，一时间也信了范遥□□成。他高声叫道：“苦大师，请你快快下来，到王爷那儿分辨是非。你们三人都是前辈高人，小人谁也不敢冒犯。”

        范遥听罢，觉得将这二人带到汝阳王那去，待分辨完是非，不管结果如何，那时塔上的六大派内力已经恢复得完完全全。于是便道：“妙极！妙极！我正要去王爷那儿领赏。还请总管大人好生看住这个鹤老儿，千万别让他趁机逃了。”此时，忽然听得马蹄声响，一匹马急冲到塔前，正是王保保。范遥探头出来，和王保保言语拉扯了起来，意在努力拖延时辰，为六大派争取恢复内力的时间。王保保越听他的话越觉得奇怪，最后实在没了耐心，朝身后的武士命令道：“传我命令，举火焚了这宝塔。无论是谁从塔上跳下，一律射杀！”

        鹤笔翁急道：“小王爷，万万不可！我师哥还在上面！”

        王保保道：“这头陀不能在塔上一辈子，举火烧塔，他自会下来。”

        鹤笔翁道：“小王爷，若我师哥摔将下来可怎么办？这塔万万不能烧！”

        王保保哼了一声，不予理会。片刻之间，士兵们已经去了柴火堆将在塔底，在塔下点起火来。鹤笔翁大急，飞身过去执起两鹤嘴笔，啪啪两响将两个正在点火的士兵挑飞了出去。王保保见状大怒，喝道：“鹤先生，你也要犯上作乱么！”

        鹤笔翁道：“你叫人别放火，我自不会和你捣乱。”

        王保保喝道：“点火！”忽的，几个红衣番僧执起火把，纷纷丢向了塔下的柴火堆。鹤笔翁又一惊，双足一点飞向第一层塔檐，又登登两脚往上飞去。

        范遥抛下鹿杖客，往关押武当诸侠的牢房里冲去，大急道：“鞑子放火烧塔了，各位的内力可是已复？”

        只见宋远桥，俞莲舟，宋青书等人各自盘腿用功，凝神专注，显然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忽然听得外面韦一笑大叫：“范右使，接住了！”范遥连忙往塔外走去，只见韦一笑站在万安寺后殿的塔顶，朝他抛来一根绳索，范遥伸手接住。韦一笑又道：“你将这绳子拴在栏杆上，当是一道绳桥。”

        范遥刚将绳子拴好，忽然一只利箭飕地飞来，将这绳子一箭射断。范遥又惊又怒，连忙一看，只见那群士兵已经配好了□□，只等六大派跳塔射杀。韦一笑骂道：“射你个奶奶。哪一个不抛下弓箭，老子先宰了他。”说罢飞身而下，不见了踪影。

        鹤笔翁一层一层地往塔上跃，到了第四层时，范遥从第七层探出头来朝他喝道：“鹤老儿，快给我停步！再往上跃一步，我就将这头淫鹿摔成鹿肉酱。”

        鹤笔翁苦叫道：“苦大师，我师兄弟和你无冤无仇，你何苦与我们为难？你要救你的老情人灭绝师太，要救你的女儿周姑娘，尽管去救便是，我绝计不会阻拦。”

        原来范遥诓骗解药的时候，向玄冥二老撒谎说灭绝师太是他的老情人，而周芷若是他们的私生女儿，要独救她们两个。鹿杖客本来就风流好色，这些年头见范遥连个女人都不碰，本就好奇，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明白了个□□分。于是便给他拿来解药，却冷不防被他给点了穴道。

        灭绝师太服了范遥给的毒药，本已报了必死的决心，见周芷若又被强迫服下，心中万念俱灰，和她一起在狱中等着死亡降临。忽而听得外面喧哗声大作，范遥和鹤笔翁斗嘴，心下一奇：“莫非这真的是解药？”试一运气，立时便觉丹田中一股暖意升将上来，和自中毒以来的情形大不相同。她不肯屈服于蒙古人，已自行绝食了六七日，胃中早是空空如也，解药入肚，迅速化入血液，药力行开，比谁都快。加之她内力深厚，犹在宋远桥、俞莲舟、何太冲诸人之上，仅比少林派掌门空闻神僧稍逊，十香软筋散的毒性遇到解药后渐渐消退，被她运气一逼，内功登时生出，不到半个时辰，内功已复了五六成。忽而听到鹤笔翁在外面大叫自己是谁谁谁的老情人，登时走到塔边栏杆前，怒声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鹤笔翁求道：“师太，快劝劝你的老……老朋友，先放我师兄下来。我担保你们一家三口平安离开。”

        灭绝怒道：“什么一家三口？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范遥在一旁呵呵笑道：“师太，这鹤老儿说你是我的老情人，而你徒儿周姑娘嘛，是我们的私生女。”灭绝听罢，登时怒不可遏，一掌拍在栏杆上朝鹤笔翁骂道：“好你个鹤老儿！你毁我清誉，先上来和我拼个一百掌再说！”

        鹤笔翁不敢乱来，叫道：“苦头陀，这可是你说的，我鹤笔翁绝不是信口开河！”

        灭绝登时怒视范遥，厉声道：“是你说的？”范遥连忙摇头，道：“师太，那可是鞑子的门客，你宁愿相信鞑子的走狗也不愿意相信在下么？”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人影如同穿花蝴蝶一般穿越各个士兵之间，所到之处，呛啷啷、呛啷啷之声不绝，众士兵手中兵刃纷纷落地，正是张无忌到了。张无忌连忙将围攻韦一笑的士兵打飞了出去，闪身在他旁边耳语道：“韦蝠王，快快前去汝阳王府放火。”韦一笑抱拳领命，足尖一点，往万安寺外飞了出去。

        张无忌看清周遭形式，连忙朝着范遥道：“范右使，这是怎么回事？”

        范遥叫道：“教主，糟糕至极！烧断了出路，没一个能逃的出去。”

        张无忌左看右看，见到处都是士兵和番僧，不远处的王保保正指挥着弓箭手往塔上射箭。他心想，擒贼先擒王，先抓住这头戴金冠的鞑子王公再勒令他救火放人。说罢便闪动身影，犹如一条游鱼一般在士兵里穿梭，直奔王保保而去。这时赵敏也赶到现场，一下便看见张无忌企图抓住自己的哥哥，当即急道：“张无忌，那是家兄，你莫伤他！”

        张无忌转头一看，但见她手中长剑颤动，婀娜而立，刃寒胜水，剑是倚天剑，貌美如花，正是赵敏。于是连忙道：“你快下令救人，否则我便对不起两位了！”

        赵敏冷下脸，飞身而上，使出一记“天山六阳掌”便朝张无忌肩膀打去。这天山六阳掌乃是逍遥派武功，至圣派完完全全传承了下来，正是清风道长教给她的掌法。此掌法玄妙无比，出掌时双手可使出阴阳不同的内劲。赵敏知晓张无忌练得九阳神功，于是便使出阴力掌朝他打去。张无忌连忙往旁边一避躲了开去，此时赵敏已经护在了王保保面前。

        张无忌知晓自己武功比上赵敏稍逊一些，若是和她缠斗只是浪费时间。于是他提步离开，飞身打退那些士兵，往塔底下奔去。

        赵敏手持倚天剑，转头朝王保保道：”哥哥，咱们真的要烧毁这座宝塔？”

        王保保道：“我们将这些人抓来这么久，无一人投降。朝廷已经向爹施压，若再拖着没个结果，怕是七王爷那会多做文章，参爹一本。”

        这时张无忌已经来到塔下，一边打退士兵一边冥思苦想如何将六大派尽数救出，一心两用，已有些吃不消。杨逍殷天正等正好飞身而来，替张无忌挡住那些士兵，只听杨逍道：“教主，你一心一意想办法，这些士兵交由我们便成。”

        张无忌一喜，朗声道：“如此便多谢杨左使和各位弟兄了！”于是便抬头一看，只见灭绝师太正在塔边和鹤笔翁对掌，来势汹汹使得鹤笔翁有些吃不消。张无忌心道：这灭绝师太能和鹤笔翁斗上这么些时辰，想必内力已经恢复个□□成，那我大师伯他们肯定也是如此。于是心生一计，连忙朝塔上喊道：“塔上各位前辈，请逐一跳将下来，无忌在这里接着！”

        塔上诸人听了都是一怔，心想此处高达十余丈，跳下去力道何等巨大，你便有千斤之力也无法接住。崆峒、昆仑各派中便有人嚷道：“千万跳不得，莫上这小子的当！他要骗咱们摔得粉身碎骨。”

        张无忌见火烟弥漫，火舌肆虐，已经烧至塔上第七层。若是他们再不跳，必然会葬身火海，于是便朝武当诸侠喊道：“大师伯，俞二伯，张四伯，莫七叔！你们待无忌恩重如山，难道小侄会存心害你们么！”

        塔上的宋远桥，俞莲舟，张松溪和莫声谷皆互看一眼，只听宋远桥沉声道：“无忌这孩子我是信得过的。虽然他武功高强，但也很难接住我们。”

        俞莲舟道：“大师哥，与其在这火海里被活活烧死，还不如跳下去摔死。”

        莫声谷道：“二师哥说的不错。”

        张松溪道：“好，那我先跳下去了。”于是张松溪朝塔下张无忌喊道：“无忌，四伯先跳下来了！”纵身一跃，从塔上跳将下来。

        张无忌看得分明，待他身子离地约有五尺之时，一掌轻轻拍出，击在他的腰里。这一掌中所运，正是“乾坤大挪移”的绝顶武功，吞吐控纵之间，已将他自上向下的一股巨力拨为自左至右。张松溪的身子向横里直飞出去，一摔数丈，此时他功力已恢复了七八成，一个回旋，已稳稳站在地下，顺手一掌，将一名蒙古武士打得口喷鲜血。他大声叫道：“大师哥、二师哥、七师弟！你们都跳下来罢！”

        塔上众人见张松溪居然安然无恙，齐声欢呼起来。宋远桥爱子情深，要他先脱险地，说道：“青书，你跳下去！”宋青书自出囚室后，一直站在周芷若身旁，见周芷若无动于衷，他急道：“周姑娘，你快跳。”

        周芷若摇摇头，道：“我等师父。”

        此时的灭绝师太和鹤笔翁仍在六层缠斗，周芷若忧心师父，不愿离开。这时何太冲、班淑娴等已先后跳下，都由张无忌施展乾坤大挪移神功出掌拍击，自直堕取为横摔，一一脱离险境。这一干人功力虽未全复，但只须回复得五六成，已是众番僧、众武士所难以抵挡。俞莲舟等顷刻间夺得兵刃，护在张无忌身周。王保保和赵敏的手下欲上前阻挠，均被俞莲舟、何太冲、班淑娴等挡住。塔上每跃下一人，张无忌便多了一个帮手。

        王保保看得怒气冲冲，大喝道：“快把神箭八雄调过来！”

        哈总管正要去传小王爷号令，突然间只见东南角上火光冲天。他大吃一惊，叫道：“小王爷，王府失火！咱们快去保护王爷要紧。”

        王保保关怀父亲安危，顾不得擒杀叛贼，忙道：“妹子，我先回府，你诸多小心！”不等赵敏答应，掉转马头，直冲出去。

        王保保这一走，万安寺的兵力退出了一半，只剩赵敏身后带着的几十名武士。赵敏抬头一看，只见六大派的人都跳的差不多了，唯独只剩下灭绝师太，周芷若，鹤笔翁和范遥这四人。她万分焦急，心道：周芷若怎么回事？为什么还要留在上面？

        范遥在上面大叫：“周姑娘，快跳下去，火烧眉毛啦，你不跳，等着做焦炭美人么？”

        周芷若道：“我陪着师父！”

        灭绝正和鹤笔翁斗得你死我活，忽然听到周芷若说话，连忙道：“芷若，你先跳下去，别管我！这鹤老儿辱我太甚，我怎能让他活命？”

        鹤笔翁心忧师兄安危，一边抵挡灭绝师太攻击，一边连连叫苦：“灭绝师太，这话是那烂头陀说的，和我可不相干！”

        灭绝忽而转头朝范遥厉声道：“兀那头陀，这等疯话是你说的吗？”未等范遥回答，鹤笔翁突然钻了灭绝的空子，一阵黑烟拂过，正是偷袭良机。他一掌拍出，直抵灭绝背心。周芷若和范遥看得分明，齐声明道：

        “师父小心！”

        “师太小心！”

        但灭绝师太回掌反击，已挡不了鹤笔翁的阴阳双掌，左掌和他的左掌相抵，鹤笔翁的右手所发的玄冥神掌终于击在她的背心。那玄冥神掌何等厉害，灭绝师太身子一晃，险些摔倒。周芷若大惊，抢上扶住了师父。范遥大怒，喝道：“阴毒卑鄙的小人，留你作甚？”提起裹着鹿杖客和韩姬的被窝卷儿，抛了下去。鹤笔翁同门情深，危急之际不及细思，扑出来便想抓住鹿杖客。但那被窝卷离塔太远，鹤笔翁只抓到被窝一角，一带之下，竟身不由主的跟着一起摔落。

        张无忌在塔底见又有人跳下，但看不真切，再仔细一瞧，竟是玄冥二老。他生性善良敦厚，虽说这两人害得他小时候痛苦万分，但仍然不忍心瞧着他们摔死塔下，于是飞升上去接住。鹤笔翁见张无忌居然以德报怨来搭救他们，有些动容，转头一看铺盖卷落地时已经散开，两个□□裸的人滚将来出来。他连忙跑过去抱住鹿杖客，往万安寺后殿逃走了。

        此时这塔已经摇摇欲坠，范遥登时大叫：“师太，你们快跳啊！”

        灭绝怒道：“魔教贼人，实在容你不得！”

        范遥见灭绝师太如此顽固，轻轻摇头，纵身往塔外一跳。张无忌将他接住，喜道：“范右使，当真难得！”

        范遥恭维道：“若非教主神功盖世，今日也决计成功不了的。”

        赵敏见周芷若居然还未跳下，连忙朝范遥叫道：“苦大师，周芷若呢？”

        范遥看了赵敏一眼，道：“郡主，周姑娘执意和她师父灭绝师太一起，死活不跳。”

        赵敏一听，急得四处踱步。忽然抬头见塔顶跃下两人，当即喜道：“张无忌，还快去接，周芷若跳下来了！”

        张无忌忙道：“是，是。”飞身上去接。当张无忌要一掌接住灭绝时，谁料灭绝死志已至，不肯受明教半分恩惠，忽然拼尽全力一掌击中张无忌，将张无忌逼退回塔底去。灭绝拉过周芷若，调转自己身体，只听“格拉”一声，竟垂直摔了下来，脊背骨断成数截。张无忌却也被她挟着下堕之势的这一掌打得胸口气血翻涌，连退几步，心下大感不解，灭绝师太这一掌，明明便是自杀。

        周芷若扑到师父身上，哭叫道：“师父，师父！”众峨眉弟子乱作一团，纷纷围到师父面前。灭绝道：“芷若，从今日起，你便是本派掌门……我让你做的事，你都记……”

        周芷若哭道：“师父，芷若都记下了……”

        灭绝道：“如此，我死也瞑目……”眼见张无忌来要搭她脉搏，灭绝右手猛的一翻，紧紧抓住张无忌的手臂，厉声道：“魔教，魔教，你们辱我名声，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最后一个“们”字没说出口，已然气绝身亡，但手指仍然不松，五片指甲在张无忌手腕上掏出了血来。

        赵敏见周芷若哭的伤心欲绝，忍着难过道：“众人听令，都给我退出万安寺！众人一听，竟是朝廷的鞑子妖女，当即怒道：“大家一齐杀了这妖女，雪今日之仇！”

        张无忌连忙挡住众人，道：“各位别冲动！马上汝阳王就要派兵过来了，再不走就真的走不出万安寺了！”说罢抱起灭绝师太的尸身，带头往外走去。周芷若将灭绝师太的手指一一扳离张无忌的手臂，走过赵敏旁边时，一眼瞧也不瞧，便向寺外走去。

        赵敏心中一痛，叫住张无忌道：“张教主，明日黄昏，我再请你饮酒，务必驾临。”言罢，足尖一点地，飞向万安寺后殿远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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