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昆明

从母亲屋里出来以后程延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晃，虽然不到饭点，但这个时间找家吃食也没什么不好。

        太阳光大辣辣的洒在石板路上，不烫，他久违的只穿了一件半衫。

        这就是云南的好处之一，至少白天气温不会忽然相差得很离谱，路边上也有真正像样的特色小吃，而不是东拼西凑。

        想当年他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是怀揣着满满的希望的：

        那时候程延刚十八九岁，在乡下没见过市面又碰巧撞上几根硬骨头，村里头就是这样，外边的消息封锁坏事却炸得快极了，他整整过了两三年东躲西藏见不得人的完蛋日子，好端端的学也不能上了。一边觉得对不起养父母一边又惶恐，于是逃也似的跟着亲生父母飞到了昆明，铁了心非要赚足钱才有脸回去给养父母养老。

        可笑的是他才走了没两年这事就渐渐淡了下去，据说该罚的也罚了该抓的也抓了，村子里有了新的笑话，可他的学业、家庭、朋友却是一个也没捞回来。

        这些又该由谁赔给他呢。

        程延坐在一个小摊子前面，要了一份白斩鸡和一份过桥米线。

        他平生第一次坐飞机，双脚刚一落地的那一天，踏上这片陌生的土地第一口吃的就是一家游乐场边上的白斩鸡。那天他哭了，压抑了好几年的委屈瞬间冲破，他挂着泪吃下一大盘，却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只能向前看，再没有人给他哭的机会了。

        20岁生日之前他通过最后一年自修拿到了职业学校的毕业证书，同时背着亲生父母在汉堡店打工几乎是省吃俭用攒下了属于自己的四千多块钱，年底的时候往养父母账上汇了一千二，然后一个人坐在路边摊，也是像现在这样，这才敢奖励自己一碗过桥米线。

        程延吁了一口热汤，视线晶莹剔透的就扭了起来。

        明天他要带母亲去花展逛一逛，对老人来说有得看又不累人的，也就这个了。

        等到他回到酒店的时候才到真正晚餐的饭点，不过程延不喜欢酒店里的用品有霉味，总要套上自己带的床单被罩和毛巾，收拾收拾屋子一通下来也就差不多能躺下了。

        结果躺下了却没事做。

        打开手机居然有一水的消息通知，大概十来条吧。除去生活号八条是徐晟阳发的，但实际内容不多，这人打字喜欢分段打，七零八碎的总结在一起不过就是问他去哪了而已。还有六条是周昱店长拍的八百在宠物店搞破坏的视频。程延走之前思来想去还是把八百寄在上次的店长那儿了，程延把视频反反复复点开看了好多遍，这才回了句‘辛苦’。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八百才不在他眼皮底下一天就变胖了，撕起周昱店里的抱枕来神采奕奕的。

        不看还好，看了这些就更想回去了。

        这还是他头一次这么怀念那个三十几平啥要啥没啥的小破房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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