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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套路媳妇


软塌矮小,就算如何收拾,也远远比不上床榻。秦玙夜半翻身,差点掉下去,好在功夫扎实,凭借本能稳稳翻了回来。躺稳后,朝内间看看,见着毫无响动,放下来心来,没惊动就好。

        如此缩手缩脚,再如何也睡不着,又怕吵醒何祎然,只能钉在软塌上,翻动眼珠子。良久,鼻尖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莹莹绕绕,避不开,躲不掉。秦玙有了踏实的感觉,他总算如愿以偿,同心爱的姑娘,成亲了。

        就算有好些条件那又如何呢!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媳妇好容易熬成婆,他还能在最后关头输掉不成。

        那是万万不能的。

        鼻尖的香气再次袭来,秦玙定不住了,只觉得从腹内传来一股热气,直冲脑门,越是想压下去,越是不停往外涌。不多时候,已经是浑身燥热,满头大汗。

        这日子真是快乐并痛苦着。

        不敢起身,更是不敢出门,只能默念清心咒。念个百八十遍,才稍稍缓解下来。

        此刻,天也亮了。

        内间传来响动,是何祎然起身。秦玙听在耳中宛如天籁,当下也翻身而起,等着人出来,招呼:“妍妍,起身了,怎的也不多睡会儿。”不等人回应,继续,“我这就去前头换身衣衫。”

        连眼前人是何模样也没瞧明白,就扬长而去,如同后有财狼。

        看着这如有追兵的模样,何祎然一口话全都咽了回去。这厮才头一天,就发什么疯,不是说好的在人前好好装相的,怎的这屋子连个衣衫也不备下。

        秦玙出门,外头早就候着的翠瑁和翠羽见着,行了礼,起身进来伺候。

        何祎然由着翠瑁梳头穿衣,好一番收拾之后,仍未见到秦玙进来。开始犯嘀咕,夯货这是打算连个脸面也不顾了,都快早膳了,还不来。

        遂吩咐个丫头去前院看看。

        片刻后,丫头回来禀告,“姚大人说道请王妃先行用膳,前院还得收拾一番。”

        可不是好生收拾一番,秦玙回到前院,命人抬了好大的浴桶,灌满冷水,洗得差点掉皮。

        眼下,还在穿衣呢。

        何祎然听罢,疑惑更甚,秦三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讲究。

        新婚头一日,也不好如此明目张胆,遂吩咐小丫头,“暂且等等,三爷来了再传膳。”

        一刻钟后,秦玙一脸兴奋,一身酱红色圆领长衫进来。见着何祎然并未用膳,笑问道:“妍妍,这可是在等我?”

        “三爷不来,我怎能独自用膳呢!”

        一番话说得一所当然,情意绵绵。秦玙明知是假的,是在丫头跟前给自己留个脸面,嘴角却止不住上扬,“三爷我从小翼虎军操练,哪里还能饿着。倒是你,身子娇贵,千万不能饿着,往后也别等我。”

        你来我往好几句,才见着摆膳的丫头。

        夫妻双双演戏头一回,完美。

        何祎然见着方才的丫头走远,端起糙米羹,喝上一口,问:“这丫头行不行?”

        秦玙一点也不藏私,径直说道:“都是李内官亲自选的,且是不知道哪家呢,先看看。过些时日,没那多事了,再来收拾也不迟。”

        照李内官的话,陛下觉得三郎这般晚才成亲,还是个二婚的姑娘,苦着自家孩子,是以王府上挑人伺候的事,吩咐李内官亲自督办。

        除开原本在清居殿跟着秦玙的姚青云、东风、南阳、西山、北渭几个,剩下的都是李内官挑选的。前院还好,后院可就难办多了。秦玙原本也没个丫头,早年的奶娘也早已经告病归乡,身旁可谓是一个女子也没有,是以这后院,除开何祎然带来的人手,可全全都是新人。

        主母归家,自然得好生收拾一番。

        辰时二刻,二人才收拾停当,同三月郡君一道,往皇宫拜见帝后。

        进了宫门,三月郡君便同二人暂别,她外出在何宅主事已是半年之久,虽时不时往沈皇后处传话,可还是得亲自回事才行。况且这一趟,得的是沈皇后的命令,干本不受待见的陛下什么事,是以,麻溜地回了小佛堂。

        再说秦玙夫妻二人,暂别后,便在李内官跟前小子的引路下,候在万寿殿侧殿。

        陛下每日早朝,最晚不过巳时便散,而后回万寿殿小憩片刻。今日不到巳时,李内官及一众内官、宦官便拱卫着陛下回到万寿殿。当即便有伶俐的小子请秦玙二人前来拜见。

        二人到正殿,朝高座上的陛下三拜后,便听见顶头之人说道:“既成了夫妻,往后该当同心协力,共同进退。”

        秦玙、何祎然齐声应下。

        秦铠盯着秦玙问:“听闻王府修缮诸多事宜,你一概不问,可是对阿爹指婚,有何不满?”

        秦玙听罢,心跳都停了三分,阿爹还要他如何。“阿爹,工部诸位大人皆是颇有才干之人,儿不通营造之事,实乃不敢在几位大人跟前班门弄斧。”

        “哦,往后也这般虚心才是。”说罢,令李内官派了赏赐,就让二人出去。

        夫妻二人一路不言,走到西北角的小佛堂,才堪堪松了口气。

        这番话,秦玙早已习惯,陛下在他跟前,从来没个好脸色,他也就未能想到别处去。倒是何祎然,此话一出,便知晓这是在敲打她,一个还没过门的王妃,便全权统管王府修缮,有整出偌大的幺蛾子,怎能在姑舅跟前得个好脸色。

        况且,秦玙就算再不受陛下待见,那也是亲生儿子,自己欺负可以,旁人欺负那就是欺辱皇权。

        来此多年,何祎然才头一次如此真实感受到天威。

        待被早回到小佛堂伺候的三月郡君迎入正殿,跪在蒲团上朝沈皇后拜了三拜,又被皇后亲自搀扶起来,拉到跟前说话,何祎然方才心中安定下来。

        沈皇后的手瘦削,带着些凉意,可眉眼间的笑意和温暖,如沐春风。多好的娘娘,在这小佛堂多年,倒是可惜得紧。

        “多俊俏的姑娘,早年我就知道你了。这多年,可算见着了。”

        何祎然配合着低头害羞,心底却在埋怨秦三。

        沈皇后说罢,朝一旁的秦玙看去,叮嘱道:“如今得偿所愿,往后好生照看妍妍。何大人为国效力,却落得如今这般模样,都是罪过。”

        说道此处,气氛有些怪异,就见着三月郡君从一旁,捧着个匣子凑过来,笑道:“三爷前儿在菩萨跟前还愿说的话,奴婢可听得真真的呢!”

        一时间,都朝秦玙看去,惹得他分外不自在,朝三月郡君瞥了一眼,又看看了何祎然,转头回去坐下。

        沈皇后将三月郡君递过来的匣子交到何祎然手上,柔声说道:“这些东西,都是留给你的。都是当年成亲,父亲给的嫁妆,我挑了些好的,一半留给寒烟,一半留给你。”

        何祎然着急,转头看向秦玙,这东西怎能留给她呢!她可是个假媳妇!却见着秦玙只闷头喝茶,半分眼色也不给,当下更为着急。

        沈皇后瞧见二人的眉眼官司,想到方才何祎然进来时的神情,以为是惊愕于帝后之间的关系,当即点点头确认,“放心,都是我自己的东西。”

        都是沈皇后嫁给当年还是六皇子的秦铠时,威远侯沈郗准备的。原本打算统统都锁在库房里,可后来沈郗战死,再大的仇怨也散了个干净。

        人都没了,还计较些东西干什么。

        想通后便命三月郡君挑拣些好的,一左一右分成两分,一份在端王成亲那日便给了端王妃,剩下的这份因着秦三的坚持,留到今日。

        听罢,何祎然错愕,帝后之间已经到如斯地步了,连个东西都要分个你我。

        ……

        回程的马车上,何祎然看了好几眼秦玙后,忍不住问道:“为何没有认亲?”

        秦玙皱眉说道:“打从当年大哥成亲就没有,后来二哥也是。听大哥讲,好似是阿爹觉得天家的父子兄弟情,都是虚幻,没必要这么顾着个脸面,成亲头一日来拜见一趟就行了。”

        何祎然听罢,更愁了。一国之君,本就没有友情,陛下同身为正妻的皇后如此疏离,待早前宠贯后宫的李贵妃也许久不见,同子女也处成这般模样,难怪很是变态。

        难怪成日琢磨怎么皇家基业万古长青。

        待回到王府,迈入垂花门之际,朝秦玙看去,“我有话跟你说。”

        秦玙迈步跟上,他正愁如何开口进去呢,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进到西稍间,何祎然遣翠瑁和翠羽二人出去守门,同秦玙坐在一处,手上拿着方才沈皇后给的匣子,“这是娘娘方才给我的,你可知晓?”

        他当然知晓,不过他同样知晓何祎然这话,是在怪他。

        遂仅点点头。

        “既如此,方才之事我就当你是为了让娘娘宽心,不过,此后再也不要这样。你我有言在先,我如何能贪这样的便宜。”不去看他的表情,自顾自打开匣子,只见里头分了两摞,一摞全是千两的银票,一摞全是地契。

        顿时觉得烫手无比,眼睛瞪得老大,顾不上才同秦玙说了狠话,转头惊讶道:“你可知这都是些什么?”

        秦玙低头闷闷“嗯”了一声。

        她赶紧合上匣子,推到他跟前,“你赶紧收好。”财帛动人心,再这样她也不知自己能坚持到几时。

        秦玙终是抬眸看她,好似替她着急,“你这样,往后阿娘问起来,如何回答。大嫂三五不时往小佛堂拜见阿娘,可是要说道外间铺子收益的。”

        此话半真半假,端王妃虽然常常去拜见娘娘,可多数被挡在门外,一年到头也见不上几回,恍论说起铺子生息,夸赞娘娘慈爱。

        赌的不是过何祎然不知全貌罢了。

        果然,何祎然顺着他的话反问:“这可如何是好?”

        秦玙佯装思索,想了片刻才说道:“要不这样,这些东西你先收着,外间的铺子也暂且管着,要是将来有个什么,咱们再行商议。你看如何?”

        眼下正值风雨飘摇之际,大局未定,身为一个战壕的战友,代管本也没什么,可转又想到秦玙对自己的情谊,又觉得可能有诈,遂犹豫起来。

        眼见女子眼往上看,在思考,在犹豫,秦玙继续:“不用太久,我知晓你不喜欢我。这多年来,我也没做过什么让你为难之事,往后定然也是这样,你就信我这回。”

        何祎然:也是,攘外必先安内。当即应承下来。

        见着她命丫头进来,将匣子小心翼翼放起来,秦玙在内心咆哮,多读书,果然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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