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酒醋蹄
“姑娘，陛下像是要给三爷选妃了？”香叶说道。
“你是如何得知的？”
原书中秦三爷可是一直未成亲的。
“外头可都传遍了，姑娘还没听过不曾？”香叶疑惑看向何祎然，这等情爱之事，愁人得很。
一听有八卦，何祎然顿时来了兴致，这到底为何从没有成亲变成即将要成亲的，索性不去管他，“说说，如何传的？”
“前些时日早朝，礼部侍郎说道，三爷今年可都二十有三了，是该选妃了，可陛下却留中不发。等了好些日子，才让礼部采选，报上合适的姑娘。现今外头好些姑娘，可都巴望着这事儿呢！”
这下轮到何祎然疑惑了，“可是没听错，真真是给三爷选妃？不是给端王和晋王选侧妃？”香叶点头，“三爷这是又干了什么混账事？”不然，堂堂天家嫡皇子选妃，能这般随意。不仅随意，最后还没成。
香叶摸着良心道：“应当是没什么错处吧？要不，赶着哪天东风他们几个来，姑娘问问不就知道了。”
有心撺掇。
以往在东门山守孝，东风等几个小厮就来过几次，无一例外，被何祎然挡了回去，说道些有孝在身不甚合适之言。
待进了城，住进大宁坊，就秦玙带着樱桃来那次，赏脸见过一次。
何祎然却是不应，“算了，我如今这般身份，还是少过问这些事情为好。”顿了顿，“再有，倘若东风他们几个再来，就传我的话，让他们往后也少来。”
好心办坏事，香叶默默滚蛋。
何祎然却是思索起来。依着惯例，开府建衙，成亲及冠，往后可就要领个差使了。留中不发，想来陛下应当是还未相好如何安置三爷。再有，礼部采选，都是些出生平常的姑娘，应当就是这样不成的。
想不到秦三爷也能这样有脾气。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般尊贵的人，还如此不受自家阿爹待见。偏生沈皇后安之若素在佛堂念经。
不该如此安稳下去，想要大哥早些回来，这世道得乱起来才是。
待到十月，荆湖北路匪患的消息如期传至京城，陛下派韩琉跟随步帅前去剿匪。
何祎然知道，达成第一个目标的时候到了。
这日，诚毅伯府因着幼孙安安，哭闹不止，整夜不寐，张府医看罢，又请太医看罢，皆是无果之后，王夫人决定趁着这月去报国寺拜见鸿庆法师的日子，带着严明月、安安以及一众仆人，让法师给瞧上一瞧。
说道这鸿庆法师，不知年岁，却是慈眉善目，走路带风。打小剃度，在报国寺长大。因给人相面从未有差，在京城女眷之间，颇有声望。
鸿庆法师可是王夫人的顶头神明。前些年，韩琉还未成亲之际，但凡看中一家贵女，便来鸿庆法师跟前，添上几笔香油钱，再相上一相。如今，已是每月皆要来此拜见，俨然是个虔诚的信徒。
众人刚到寺中，鸿庆法师跟前的小徒便出门相迎。
乐呵呵进来。照旧，王夫人拉着严明月先去送子观音跟前，虔诚拜了三拜，而后好一阵嘀咕，才堆满笑脸，“这位禅师，不知现在法师可得空，信徒有惑，望拜见法师。”
小沙弥见过王夫人多次，但一如往前说道：“法师正在打坐，还望贵人稍候。”
约莫一两个时辰，王夫人才在小沙弥的引路之下，见到鸿庆法师。
“法师，劳烦您给看看，信徒小孙可是被什么东西给冲撞了？”
鸿庆法师闭眼诵经，良久才开口，“府中女眷，可有孝感动天之人？”
诚毅伯府中女眷，拢共就三个，再加上孝感动天，王夫人即刻便想到了何祎然，当即跪拜，“法师救我！”
何祎然不在江湖这几年，传闻是从未停过。说她在东门山结庐守孝，说她至诚至孝。不知为何，从未有人提过这是个嫁出去的姑娘，已经是韩府的儿媳。如此，礼部的诰命没能下来，坊间的名声却是极好。
“念你诚心向佛，贫僧送施主一句，水满则溢，月满则亏。”
王夫人拜谢，复又捐了些香油钱，领着众人回府。
直至半夜，望着仍旧哭闹不止的安安，王夫人突然明白了鸿庆法师的赠言。她的这个便宜儿媳，出了嫁还顶着在室女的身份，为父守孝，平白无故得了这样的好名声，却是要拿她的金孙的福气去填，真是百年也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买卖。
转瞬又想到不日前韩琉受伤和府中大火，全是因她而起，灾星也不过如此。招来鲍妈妈，问道：“你觉得少夫人如何？”
鲍妈妈身为府中老人，又受过严明月恩惠，还能如何说，自然是犹豫着夸赞一番。
王夫人见状，更加肯定了内心所想，命外间小丫头，赶着天明就去将何祎然请来。
直直等到午间，也未见任何人来。气得她当即乘了马车，杀到大宁坊。
在宅子门口，拐杖一跺，不进门，生生等着何祎然来迎接。
何祎然估摸着再等下去就该让左邻右舍看热闹了，才出门将人迎进来。
正厅端坐，又见王夫人拐杖一跺，“真是好大的脾气，莫要忘了，你还是我韩家的媳妇。仗着点子名声就不将婆母放在眼中，且小心着！”
何祎然笑着答话：“不知夫人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你！”
王夫人气得咳嗽两声，颇为嫌弃盯了何祎然一眼，“你进门已近四年，如今一无所出，在家不侍姑舅，打伤夫婿，哪家也容不下你这样的儿媳。今儿我前来，替我儿送上休书一封，望以后好自为之。”
转头看向鲍妈妈，令其将早已备好的休书拿来。
何祎然坦然接过，好似这不是休书，而是个地契一般。看罢，全是对她如何如何的指控，“夫人，这个，恕我不能收下。”
“妄想！”王夫人一掌拍在桌子上。
“想来夫人不知，我替长兄守孝，天下皆知，连皇后娘娘也知，夸我纯孝。您如今趁着我刚出孝期，便送来休书，想来这韩世子的前程在您眼中，也是不值一提。”
王夫人惊住，显然没想到此处。
“皇后娘娘能将你这孤女放在心上。”
“先父从祁州知州调任端王府长史，当年可是皇后娘娘亲自下的懿旨。泰康十五年至今，皇后娘娘再未下过懿旨，这道晋升先父的懿旨，可是娘娘最新的一道懿旨。你说，她知不知！”
沈皇后虽已礼佛多年，不问世事，可这小十年来，无论是何场合，她的位置都是在女眷正中，无人撤下。就算是在后宫风光多年的李贵妃，执掌各处，朝见内外命妇，也是偏居一处。皇后的位置，永远都在。
王夫人呆住。
“那年在先父灵前，可是三月郡君亲自前来上了炷香的。你说，娘娘知不知！”
三月郡君是皇后娘娘心腹这事，朝野内外无人不知。
“你……你要如何？”王夫人结结巴巴说道。
“我不如何？到要看看王夫人要如何。”
自觉冲动的王夫人，如何在晚辈跟前忍下这口气，调息一番，梗着脖子说道：“休书你不愿意，那就和离，横竖我诚毅伯府容是不会再要你这样的儿媳。”
何祎然不答。
“莫要惦记我儿。我儿这般的人品才貌，不是你这等貌丑无盐的孤女所能肖想的。”频频朝何祎然瞥去，就怕她突然开口。
被人评价相貌，何祎然似乎很是在意，低下头，用手摸了摸脸，叹口气。
王夫人自觉踩在了她的痛脚上，“放心，离了我诚毅伯府，城外那些庄户人家，想来也很是愿意的。”
“夫人……夫人能做世子的主？”
见她还不死心，王夫人开始夸口，说道韩世子如何孝顺，从未违逆过，有何不能做主的。
何祎然依旧沉默。
趁热打铁，王夫人招鲍妈妈，指挥屋内的丫头找来笔墨，亲手写下和离书，掏出随身印章盖上。一人一份，交于何祎然。
见着她拿着和离书颤抖的模样，王夫人觉得趁户部还未下衙，就此去登记，好彻底了断。
何祎然努力让脚步显得沉重，跟着王夫人。
到了户部，王夫人拿出三品淑人的风度，即便不合规矩，没有韩世子的印章，户部也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即刻就给办了。
趁着这骨子东风，何祎然又让人办了女户。
如此，韩何两家的姻亲关系，彻底了结。
话分两头说，这厢王夫人回府之后，得知安安能吃，也能睡了，当即笑开来，自觉办了件大事。
晚间，却是被下衙的丈夫，韩伯爷给好生骂了一通。此后，夫妻二人分房而睡好些时候，略过不提。
再说何祎然这厢，拿着新出炉的户籍，若不是在马车上，能高兴地原地暴走。挑开帘子，命车夫跨了大半个外城，往汴阳坊胡记糕点铺子买了糯米糕，又转道杀猪作坊，买了两猪蹄。
备着，晚膳吃酒醋蹄。
这酒醋蹄，异常简单。一斤酒，醋和酱油各半斤，大火煨开，转小火煨至软糯即刻。
晚膳的何祎然，想到这般容易就完成了第一个目标，那第二个和第三个，岂不是容易得很。当下就着酒醋蹄，又饮了几杯花雕酒。和翠瑁、翠羽，香叶等几个丫头，在院中嬉笑。
“姑娘我，往后就是姑娘了，姓何，再没有韩何氏，我……我只是我自己。”何祎然饮了一口酒，痴痴望着墙边的一排排木槿花。
生命繁盛，月光撩人。
翠瑁和翠羽只当姑娘死心，不再喜欢韩琉。说些往后好好守着铺子赚银子的话。
来到何祎然身边多年，香叶却是头一次生出了传递消息的想法。而后，借着酒意，悄悄离开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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