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盘点
嫣青笑看了眼听了她的话瞧着越发头疼的温瑜，十分自来熟地走到桌边，姿态优雅地坐在了连姑娘身边，顶着温瑜警惕的目光十分明目张胆地朝着连姑娘飞了个媚眼。
“小姑娘，可想我不曾？”
连姑娘轻笑出声，没有回答她这带着几分调笑的问题，温声笑道：“前日当着众人的面，还未曾谢过嫣青姐姐相护之恩呢。”
嫣青姑娘理了理垂落在桌面的宽袖，闻言有些幽怨地瞥了连姑娘一眼：“小没良心的，亏你还记得我。既要谢我，如何不见你去寻我，还要等我寻上门来？莫不是登了我锦绣坊的门，我还能将你们赶出去不成？”
连姑娘故作无奈道：“倒不怕你将我赶出去，只是怕进了你的门就不好出来了。”
嫣青掩嘴娇笑出声：“好你个小丫头，何时也这般促狭了？我若能留得住你，当年何至于放你离开？”
她说着正了脸色，不再玩笑：“不过说真的，许多年未见，你却是没怎么变。你倒也狠心，一走便是销声匿迹这么多年，任凭满江湖的人如何打探都没有你半分踪迹，我若不是盯着小公子，看他还算平静，只怕当真信了江湖传言，以为你出事了。”
连姑娘看了已经走回桌边的温瑜一眼，收回视线轻声道：“原是没想走的，但我师父……事发突然，突然就倦了这些江湖事，索性去躲个清净。”
其实直到现在江湖上都还在有人困惑，甚至引发了前段时间飞云山庄一案风波的一个问题就是，当年连姑娘以萧瑾涟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是为了报仇，可为何这仇报到一半她却忽然放弃了？
若说萧元洲为了一己私欲谋害亲兄从而被视为主谋，选作第一个报仇对象的确在情理之中，可让人想不通的是明明当日威虎堂和飞云山庄也为着各自的盘算参与了对萧元懿夫妻的围杀，哪怕连姑娘对他们没有那般痛恨，也不该什么动作都没有就这样轻飘飘放过才是。
对此不仅是满江湖等着看热闹的人不解，就连威虎堂和飞云山庄的人都不明白。
他们可不信那心狠手辣的萧家女会放弃报仇，只担心这是对方有意为之，目的就是让他们放松警惕，等他们以为对方不会再出现的时候再突然打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故而不论是徐承志、沙雄他们，还是飞云山庄的史才良，虽面上看着毫无异样，实则这五年皆是在疑神疑鬼中度过。
也是因此，萧建章才终于忍不住听了怂恿对飞云山庄动手，目的就是想引连姑娘出现，化被动为主动。
但不得不说，他们的确想多了，当初连姑娘的确准备在杀了萧元洲之后就去寻他们报仇，却因意外搁置，那之后她便生了退隐的心思，早已将当日的仇抛在了脑后，若非萧建章自作聪明闹出这样大的阵仗，只怕她如今还在渡水镇呆着呢。
听了她的话，嫣青无奈一叹，十分感慨的模样：“这倒是真的，这江湖啊，是越来越不像样子了，叫人看着心烦。”
江湖人人都向往自由，可自由就一定是好的吗？
没了管制，这江湖人人放肆无度，仗着武力欺凌弱小，视线所及之处乱象频生，却是不复当年那个安定平和、快意恩仇的江湖了。
可笑的是，如此明显的变化，江湖中那些早已习惯了掌权做主的“上位者”却始终不能、也不愿意去发现。
连姑娘听了她的话不由眼神微闪，而后抬眼深深看了嫣青一眼，又很快敛下眼底光芒。
嫣青说完回过了神，扯了扯唇角摇头继续道：“你也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竟会身处这些旋涡之中，硬生生被那萧建章逼着现了身。”
连姑娘摇头否认：“他不过是枚棋子，真正的幕后黑手可不是他。”
“那是谁？”嫣青好奇地问道。
见连姑娘只轻轻摇头，淡笑不语，她便明白对方是有所猜测却不愿明说，也没有强言逼迫，只浅笑着岔过了话题。
“不管是谁，总归这人能将你引出来倒也算他有几分本事。你可知我那日在众人面前见了你有多惊讶？那日晚间我便想来寻你来着，只是有事耽搁了，直拖到今日才来。”
她说着上下打量了连姑娘两眼，笑道：“先前说的不错，这几年过去了，你确是没变，只是这惹事的本事却愈发强了。瞧瞧你回来这两日经历了多少事！”
嫣青伸出拢在宽袖下的嫩白手指，一个一个数着列举道，“飞云山庄一事与威虎堂对上自不必说，天石派那杜左成瞧着也对你恨意不浅。况赏兵大会上你显然是站在了狂刀那边，范飞白虽看起来讲理，但谁也不知他心里落没落下什么疙瘩，这已是三个门派了。更不要说云海的案子，你是明晃晃将宁天和得罪死了的，小姑娘，江湖排的上号的四派三门，这四派你可险些得罪了个遍啊。”
连姑娘看着嫣青一一细数，明明得罪的不管哪个拿到江湖上都是能令人退避的大人物，她面上却没有紧张之色，显然是并未将如今的处境放在眼中。
嫣青见此也不奇怪，她多少也了解对方的底气何在。
一个医者，尤其是名满江湖的神医，总是不乏人示好卖命的，如今这些人瞧着是得罪了，但只要连姑娘还活着，只要他们还身处江湖，说不得哪一日便求上门来了。
不过饶是如此，嫣青依旧不放心。
当日连姑娘与温瑜跟着药毒老医行走江湖时曾救了锦绣坊弟子的性命，她与两人也是因此相识。虽只是短短一段时间的相处，但她对两人却是当真有几分情谊的，此刻不免有些担忧顾虑。
“你虽未必惧他们，却也要小心提防才是。方才说的几人中，泉春派范飞白倒不足为患，这么多年了，他这‘江湖第一人’的名声虽夸张了些，倒也能担起几分，轻易不会落人话柄，至于这柏阳派……”嫣青哼笑出声，“如今最恨的怕是宁阴派和那姓田的姑娘。”
说到这她没忍住歪了话题：“这小姑娘的性子倒是不错，对我脾气。也就是我清早有事出去了，若不然将这小姑娘带回我锦绣坊也未尝不可，如今却反倒便宜了他宁阴派。”
嫣青说完，就见连姑娘正眼底含笑地看着她，温瑜也再次面露地摇头，不由挑了挑眉梢，十分骄矜地一扬眉：“怎么？我说的有错？可是我锦绣坊容不下她？”
连姑娘轻笑摇头：“倒不是容不下，只是田姑娘同宁阴派渊源甚深，想来不论是田姑娘自己，还是宁阴派上下一众弟子，皆不会愿意叫她跟了你去。”
嫣青仗着四下没有外人，有些不甚优雅地撇撇嘴，明明比连姑娘还要大上几岁的人，却因这动作一瞬间失了几分沉稳。看上去颇有几分俏皮。
“我锦绣坊有什么不好？一个两个的，都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嫣青夸张地叹了口气，小声嘀咕道。
但她这话属实是有些夸张了，不说几人是不是对锦绣坊避之不及，只说她和筝月瞧上的，不论是连姑娘、田桑还是蓟北月，哪个不是别人家看重的宝贝弟子？
田桑虽说不是宁阴派弟子，却因杨慎和刺杀云海的事，地位比之弟子也不差多少了，如此情形下哪里能让她们轻易将人拐回锦绣坊呢？
所幸嫣青也不是那等小气纠缠之人，说这话也是随口调侃，她很快就恢复了神色，继续之前的话题。
“莫说柏阳派如今最恨的不是你，便就是，想来宁阴派也不会善罢甘休，不会叫他分出心力来的。”她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嘴角的笑容一瞬间颇有深意。
连姑娘眼神微动，听她继续分析道：“如此也就剩了两个，威虎堂你应当有所了解，成不了什么事，但这杜左成确是要小心些。”提起杜左成，想起赏兵大会上情形的嫣青也没了好口气，嘲讽道：“这姓杜的一贯尖酸刻薄小心眼，又心狠手辣得紧，当年药毒老医不肯为他治伤，如今你又揪出了他徒弟，新仇旧恨叠加，想来他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连姑娘停顿片刻，冲着嫣青微微一笑道：“放心，我省得，不会有事的。”
她说是这么说，对着嫣青的这一笑却十分温和柔软，显然是感受到了嫣青的用心，
嫣青见此微微松了口气，没再说什么，笑着站起身。
她确实还有事在身，会来这一趟也是因为听说了今日上午的事有些担心，故而来稍作提醒，如今话说完了，她也不准备再多留，抚抚宽袖就准备离开。
没想到这次连姑娘却主动唤住了她。
“嫣青姑娘，我日前曾在甘城偶遇过筝月姑娘，她彼时正要动身往南方来，想来也是要参加这赏兵大会的，只是为何到今日都未曾现身呢？可是中途转道去了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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