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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挑明


大楚同光二十二年,春二月,大楚振威将军桓裕率领五千余人,与大燕平南将军高敬激战于梁州城西,高敬兵败,死于乱军之中,同月,郑经召集已溃散的郑家旧有部曲,与南阳宗侃带领的两万部曲,合围新郑城,新郑城守城的羯胡军兵闻讯后,弃城而逃。

        “什么,高洽逃走了?”

        桓裕不敢置信地望着进来禀报这个消息的桓锦,“桓谷呢,桓谷在哪?”

        “他就在外面候着。”桓锦面对桓裕要杀人似的目光,硬得头皮忙地回道。

        桓裕铁青着脸,大喝一声,“让他滚进来。”说着,在屋子里,来来回回,气呼呼地踱着步子,真是气死他,第一次就罢了,这都第二次,同一个人,桓谷都没看守住,又让高洽在眼皮底下溜走。

        “三郎。”桓谷一进来,满面愧色地跪了下来。

        桓裕瞧着桓谷,牙齿就咬得咯吱响,两手相抱成拳,离桓谷远远的,他生怕他控制不住,会冲上前去,狠踹上几脚,“说,这次又是怎么让他逃走的。”

        “昨日晚上,那厮还在牢里待得好好的,今早我一过去,牢里的人就不见了,我仔细去查看过,发现那间牢房下面有条秘道,我带人循着那条秘道一直往前走,秘道的出口,是城外西郊的那座山林。”

        桓裕一惊,“那间牢房,我和桓覃之前都查看过,并没有什么异样。”那秘道,总不至于是这十来天,高洽那小子用手挖出来的。

        “不是先前的那间,三郎吩咐过,要好好待那小子,先前那间,老鼠比较多,他一直在嚷嚷,我就另外给他换了间。”桓谷说到后面。越发的低垂下头,这十来天,他都给高洽换了三间牢房,所以前日。高洽又嚷着要换牢房,他也没太在意。

        “换牢房之前,你就没带人好好查看?”

        “没有。”

        “你答得倒是爽快。”桓裕冷笑一声,掰着手指节,发出啪啪的声响。格外清脆,桓谷做事一向粗枝大闲的庐陵县公,难道会比阿耶刚去逝那会子还难不成。”

        大楚朝廷所派的议和大臣,数日前,已经从建康出发了。

        “三郎,我们可以上表陈情……”

        “不用了,”桓裕摆了摆手,又对着桓锦道:“你记着,把你手底下的三千人带好,只要你和八郎两人在,我就有能回来的一日。”

        八郎,是指桓锋,如今带人镇守着南梁郡。

        桓锦应了声唯。

        桓裕转头望向沈志,“先生,让那人进来,待久了,到时候回去怕是又得嚼舌根子。”他们在战场上,是真刀真枪杀人,这起文士,却是口诛笔伐夺人命。

        沈志听桓裕这么说,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亲自把人请了过来。

        随同而来的,还有徐州别驾萧高。

        因桓裕私自出兵一事,夺去徐州太守、振威将军的官职,任命别驾萧高接任徐州太守一职,徐州军事,交由安东将军刘宇暂时代理。

        并由刘宇、萧高及朝堂派来的大鸿胪萧勤负责与大燕议和之事。

        桓裕暂回扬州待命。

        萧高原本就是徐州别驾,因桓裕领着徐州的军政时,更注重于前线的打战与防御,对于徐州的郡内事务,并不曾多插手,都是交给下面的别驾及诸曹从事去处理,故而,于徐州衙门内的政事,根本就不需要做交接,要交接的部分,是徐州的军事。

        为此,桓裕特意回了一趟徐州城。

        回去时,把郑绥安置在梁州的大户陈家。

        “我说了,你只要把上次的那十五个人给我,我就能自己去新郑。”

        “就三天,三天我就能回来,陪你去新郑。”

        郑绥微微扬了扬头,“新郑可是大燕的领地,你能去大燕吗?”自从大兄郑经和四姊夫宗侃夺下新郑城后,她就恨不得立即就能去新郑,偏桓裕不答应。

        桓裕嘻嘻一笑,“我如今是无官一身轻,哪里都能去。”他也正好,趁着这难得的机会,争取一下,他和郑绥的事,恰好郑经如今在,或许还能帮上他一二,瞧着宗侃的前例,他能够想象,前路的艰难,这会子是漆漆一团黑。

        最坏的结果,大约是婚事不成,无功而返。

        “你不用急着回来,三天或是五天,也没差别,我在这儿等你就是了。”郑绥微低垂着脑袋,目光盯着湖面,她知道,最近桓裕让朝廷给摘了官,沈志的情绪很低落,桓覃一直是一张古板脸,看不出变化,偏桓裕像没事的人一般,便她就是觉得,桓裕心里肯定也不舒服,从梁州去徐州,一来一回,就得两天的马程,剩下一天,在徐州城办事,这样一来也太赶了,她虽想着见阿耶他们,但既已知阿耶和阿嫂他们平安,她也能安心睡个安稳觉了。

        桓裕先是微微一愣,瞬间,就明白郑绥话里的意思,心中极是欢愉,俯身靠在水榭的栏杆上,他又是极喜欢,郑绥那句:我在这儿等你就是了。

        虽然知道郑绥没有别的意思,但就是让他觉得心头一荡。

        侧头望着郑绥,春日的阳光暖融融的,夕阳的余辉照在郑绥白晳的脸上,似镀上了一层金光,眉间笑意盈盈,流光四溢,令人移不开眼,耳垂圆润饱满,紫蓝色琉璃耳钉,映着阳光,放着耀眼的光芒。

        灼人眼球。

        只能怪这春日的阳光,太过耀眼了。

        许久,桓裕一直没有回话。

        郑绥不由转过头,瞧着桓裕眉目舒朗,脸庞含笑,眼中漫溢出来的情意,犹如春蚕吐丝,绵绵不断,又如春江流水,奔腾东流剪不去。

        自从写了那封荒唐而无畏的信,两人再见面时,桓裕没有疏离她,更没有笑话她,至于那封信,两人似有默契一般,谁也没有再提起,俩人还和以前一样相处,但又与以前不一样了,这种不一样,连说都说不上来。

        谁也没有挑明,又都心知肚明。

        陌生的情素,在俩人之间,肆意地流淌,甜在心头。

        俩人同时回过神来,相互看了一眼,又忙地移开眼,望向湖面,初春的湖面,湖水单调得没有任何色彩,只是俩人盯着湖面,就这么痴痴呆呆地站着,谁也没有再说话。

        就这么一直待着,待在这水榭里。

        直到倦鸟知还,夕阳下山,天将将黑起来,湖面风吹来,带着一阵阵寒意,桓裕才开了口,“天黑了,回去吧。”

        郑绥轻轻地嗯了一声,却没有离开靠着的栏杆。

        此刻,天色已暗,四周的景物,开始模糊,变得虚无,渐渐朦胧起来,看不真彻,就是这份朦胧,这份看不真彻,好似突然让人多了份勇气,多了份胆大,“熙熙,这趟陪你去新郑,到时候,我想托媒人去向你阿耶提亲。”

        郑绥轻啊了一声,紧接着脸一下子就涨得通红,心头怦怦直跳,抬头望去,只瞧着桓裕的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着这夜幕一般,熠熠生辉,朝她望过来时,郑绥只感觉自己的一颗心,似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般,

        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和我阿耶说去。”说着,就急急地往水榭外面跑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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