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花式拒皇命

房羽然忍痛拔出那火镖，尖尖的镖头上赫然涂着一圈青黑色液体。与血液融为一体后，不断冒出发白的气泡。

        右臂的肉开始有强烈的灼烧感，仿佛一头洪海猛兽正享受地啃啮一具美味的尸骨。

        糟糕！毒镖！

        她赶紧从怀里取出一支清凉草解毒药膏，用修长纤细的左手利落地涂上，然后静坐片刻。

        王府内其他仆妇、丫鬟，都对那火镖的到来浑然不觉，依旧在忙活手头上的鸡毛蒜皮。

        房羽然也一声不吭，生怕惊吓住这宁静祥和的气氛，她眉头紧锁，默默地涂药包扎。

        趁这解毒的功夫，房羽然警惕地防范四周。

        刺客竟然会使用火镖这种东西，可见那人在镖器上的造诣已臻炉火纯青境界。

        一般武林人士喜爱用铁镖、银镖，携带方便，准头较好瞄准；

        而火镖则不同，相传是一位用镖大师自主发明，以黄金为材质，混杂赤色火焰石，制成火焰形状。

        这种样式，准头极差，用劲力道讲究恰到好处；一旦十拿九稳，火镖的射程极远，能达数百米，更为令人着迷的便是，火镖的破空声利落细腻，哪怕一点微风声都能掩盖其嚣张。

        因此，火镖尤为善蹑影追风的刺客所钟爱，哪怕上富贵人家偷也要弄几箱金子，熔铸成火镖。

        如若不是现代带过来的解毒膏，恐怕她已经魂归西天了。

        可自己初到此地，怎么会与人结仇？

        凝眉思索间，一阵哧地破空声在耳边响起。

        此次，房羽然听声辩位，迅速判断出来人位置，使出一个鹈鹕刺空，双脚轻点飞起落在屋檐处。

        屋檐上几块瓦砾被踏得错了位，果然是这里。

        正想继续勘探，背后一块石子直直向她射来。

        她避让开转过身，只见一个黑衣人正冲她招手，然后以奔逸绝尘之势，几个起落不见了踪影。

        本想上前追赶，一看那人架势，房羽然知道自己的轻功断然不及那人一半。

        但看背影，却觉得十分熟悉，到底在哪见过呢？

        那厢，政和殿上。

        国君在龙椅上翘起二郎腿，吹胡子瞪眼，望着御阶之下，自己那不肯出征前线的五个儿子。

        国家大难当头，竟然没人愿意为国分忧解难？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而彼时，五个儿子内心所想，却出奇的一致：上了战场，若是死了倒也还好，能恩及家室子孙；

        若是没死，一不小心立功了可如何是好，万一分派林立的大臣突然达成一致意见，极力推举你当皇帝，请问你怎么收场？

        所以，五个都不出声。

        “老三，你有勇有谋，朕今日命你明日即上前线，查明我日月关屠城原因。”既然谁都不愿上，那就强硬指定一个。

        “父皇，儿臣四肢虽发达，但脑子简单，干不来的。”三皇子朱康定回道。

        “老大，那你上，论智朕看你最够。老四配合着一起，太傅教的《孙子兵法》《兵法二十四篇》，朕看你是倒背如流。”

        “父皇，儿臣发起疯来怎么办？”

        “父皇，儿臣只会子曰，之乎者也，兵法一到实用处便窝囊起来了。”

        几个人正在吵嚷间，太监禀报，数十位大臣跪在门外，纷纷跪请皇子领兵上前线。

        老皇帝心头一喜，召了进来。

        刹那间，政和殿哗啦啦跪成一片，如雀喧鸠聚，一群人齐呼：“臣某某跪请大皇子出兵佑我离远国。”

        “臣某某跪请二皇子出兵佑我离远国。”

        “”

        每位大臣都在极力推荐自己支持的皇子前去战场立战功，而程芳年派系的，却也大呼跪请大皇子出兵。

        这就令人咋舌了。

        程芳年满脸理所应当，嘴里高呼大皇子智勇双全，万夫莫敌。脑子里却在谋划自己的一盘大棋，只要能让女婿二皇子当上皇帝，让他干什么都愿意。

        老皇帝朱仝渊将一切看在眼中，出声安抚：“好了好了，日月关失守，事关我离远朝生死大计。此事，朕自会有所定夺。有何建议，诸位爱卿，请呈上奏折。”

        这么一番闹哄哄的折腾，政和殿多了一摞奏章，也瞬间安静了不少。

        一出殿外，程芳年身边聚了不少人，工部尚书赵成泌双手拢入袖中，抬眼望天：“丞相，今天是变天了吗？”

        程芳年对自己这个政敌一向没好感，处处跟自己唱反调不说，还动不动向皇帝弹劾自己。

        若不是近期在拉拢周元明，赵成泌他别想活到今日。

        “虽说我一向推崇二皇子，但若论矢石之间的战场，还是要推大皇子。大皇子勇谋兼备，履险如夷，实是锐不可当。”

        赵成泌冷笑一声：“恐怕丞相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程芳年停下脚步，望向赵成泌：“听说梅翁县水利工程年久失修，淹死百姓无数，敢问赵兄，事情处理得如何了？”

        一听他说起梅翁县事件，赵成泌不再说话，冷着个脸疾步走开了。

        周元明见自己管辖的属下走远了，也懒得搭理程芳年。却被他叫住：“元明兄留步，今日可有空闲到寒舍去喝一杯？”

        “改天吧，最近在忙小女的婚嫁事宜。”

        “哦？小女所嫁何人？”

        “婚事还在商讨之中，谅我不便透露。”说罢，撩起下摆跨过门槛，就上了轿子。

        其实，周元明自然是想将小女嫁给大皇子的，毕竟自己就是想扶持他上位。

        虽说朱祁真此人看着不靠谱，但也不至于殴打虐待自己的女儿。能安稳渡过自己的婚姻生活，对性格恬淡的女儿来说也不算件坏事。倘真能一朝母仪天下，凤凰于飞，那便是锦上添花。

        彼时政和殿内，一片沉寂。

        朱仝渊也不说话，静静等待，等待他们其中一人先开口。

        果然，朱祁真在四个兄弟的眼神怂恿下说道：“父皇，此事有待商议，我离远朝泱泱大国，能征善战者无数，金刀铁马者多如牛毛，何必非要在我等之中选一人呢？望父皇三思。”

        其实，朱祁真自己何尝不明白，国难当头，自然是要皇族亲自出马，方能稳定军心，抚平天下不安。

        自己也不是不愿意去前线，而是不想在几个兄弟中显得过于积极。否则，枪打出头鸟。

        其余几个皇子也是纷纷附和：“是啊，父皇三思。”

        “好了！”朱仝渊是真的怒了，他再也不想见到几个儿子再番推诿的模样。

        “除了老二和老五，剩下三个统统都去！你们自行安排各自职务，我只要一个结果，那就是揪出日月关屠城之难的幕后凶手，还我离远百姓一个公道。”

        言罢，转身疾步步入后殿。不期，竟在后殿角门处遇上了正在偷听的皇后--封茹蝉。

        “蝉儿，你怎么在此处！不是说了，你自管好你的后宫琐事吗？”

        封茹蝉倒也不惊惶，攥紧袖角，轻轻说道：“陛下，臣妾知道你是想让真儿继承皇位，但此次前去若有差池，恐圣心日后悔之。”

        五个皇子，各属其母，只有朱祁真才是皇后封茹蝉的亲生。

        而目前为止，她也只诞下了朱祁真一人，因为自怀上朱祁真以后，朱仝渊再也没有与她同过房。两人始终相敬如宾，貌合神离。

        具体原因，外人无法得知，只知晓生下朱祁真后，皇帝和皇后在一次激烈的争吵后便鸾凤分飞。二十年来，未曾共处一室。

        朱仝渊轻轻瞥了她一眼，便将眼睛挪往别处：“朕自有安排，日后别再偷听，否则不轻饶你。”

        一字一句说的不夹杂任何感情，不愤怒，也不责怪。

        封茹蝉紧咬下巴，道了个万福便款挪金莲，走向了后花园的花亭之中。

        朱仝渊望着她的背影，略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攥紧右手，迈着步子踱向陈媛儿的沁春殿。

        翌日，三兄弟分坐轿内前往城门口。出了这京城，他们便再也不是离远朝养尊处优的皇子，而是沙场中的一粒沙子，被命运扼住喉咙的金丝雀。

        二皇子朱祁丰和五皇子朱康乾早早候在城门口，周边是看热闹的黎民们。

        一听说三个皇子即将前往前线抗战杀敌，个个感恩戴德，纷纷前来送行。

        三个皇子一下轿，便迎来了一阵热烈的欢呼声和掌声。掌声未消，调戏的口哨声和呼啸声再次在人潮中掀起。

        朱祁真抬眸一看，竟是花满楼的头牌、自己的老相好---李羡儿。

        她身穿一袭白底透纱蓝裙袍，腻细的楚腰上束一条朱红绿丝绦，手挽杏白粼光彩带，自天上翩然而至。

        降至半空，在琵琶笙箫中跳起了“棠梨煎雪”。只见空中之仙，肌肤胜雪，身姿袅娜，细腰款款，笑眸盈盈，实在令人怦然。

        这双如镜清湖般明澈的眼睛，在望向朱祁真的时候，犹落入了波光潋滟之中，投进一把石子，便掀起涟漪无数。

        一舞已毕，不自觉潸然泪下。

        朱祁真咂了咂嘴，一时无言。

        房羽然幽幽道了句：“好一个郎情妾意，你不表示表示？”

        朱祁真蓦地回首，竟是房羽然，他奇怪，明明叫她守在王府，不要同来的，怎么私自偷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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