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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六十四章风雨如晦


“紧急军情!少帅!紧急军情!”

        长风猛然抬头,望着满身是血的斥候来报。

        “出什么事了?”

        “大帅首战撤退之时,在甘州遇袭!”

        “何人偷袭?大军现在何处?”

        “是甘州回鹘人!大帅已率军突围而出,但回鹘人紧追不舍,已追至峒关之下。”

        “回鹘竟然临阵倒戈叛变……”长风心中大撼。一直以为萦绕心头的不祥预感此刻浮出水面。

        自何羡轻取甘州回鹘诸部,他便察觉到了一丝细微的不对劲。回鹘人向来首鼠两端,怎会如此轻易弃了那盘踞已久的甘州。只怕只是因为河西军一时的兵力震慑,令其只得假意投了诚。

        然而,长安圣旨即下,根本来不及派斥候多番探查甘、肃二州底细,父帅便被要求即刻出征。

        虽然峒关向来以关卡险要著称,但父帅撤军时必然已是箭尽粮绝,支撑不了多久。况且,峒关本身安排的兵力亦是十分有限,大多是些战中退却的伤兵、民兵和俘虏兵。若是祁郸和回鹘联手进攻而来,峒关必不可挡,甚至会危及凉州。

        “传我号令,神武营,尚武营,忠武营各调五千将士组军,随我驰援峒关!”

        长风将军率军赶至峒关之时,已是金乌西沉,天色近暗。

        幕天席地间,河西成千上万的伤残兵三五成群,经过没日没夜的厮杀,退下战场后倒在地上痛苦地□□着,有些直直躺着,顷刻便断了气。

        他们低估了回鹘人的战力。

        甘州所在的回鹘军队本是一支普通的守城将士,岂料甘州城背后,竟藏着数千回鹘铁骑,伺机候着,好像知晓河西军的意图,就守在甘州城外打算一举歼灭。

        香饵之下,必有死鱼。

        回鹘人似是早就料到,甘州这香饵实在太过诱人,大唐必会忍不住出手一探。

        “少帅!不好了!大帅残军本还有不足二十里便能赶至峒关,谁知回鹘骑兵正在绕道,欲埋伏在必经之路蟒山山道上堵截。”

        长风剑眉一耸,此刻他已顾不得部署峒关,他必得以最小的损耗最少的牺牲为代价先救出父帅,再做下一步打算。

        他沉吟片刻,开始调令:

        “宁远,你带三千精锐随我去蟒山。”

        “长风,我呢?”凉生闻言惊起,“你只带三千人?你可知斥候来报,回鹘围堵人马至少有五千?”

        “你留下,代我镇守峒关,保存实力。记住了,无论如何,峒关不可破!峒关若是失守,凉州就完了。”

        凉生惊愕,顿时明白这个“无论如何”是何含义。

        这意味着,无论大帅和长风是否归来,哪怕死在了半路,都不能再损耗峒关守军派兵支援。无论如何,他都得和剩余大军一道,死守峒关。凉生抿了抿嘴,下定了决心,终是没有再反驳。

        长风望着不远处还在料理伤兵的霜白背影。

        从凉州出发前,她不顾他再三阻拦硬是抢了一匹马要跟来峒关。他想着,峒关暂时还算十分安全,终是默许了她。况且,他在心间存了一份隐秘的思量,此行凶险,若是一去不回,能最后再多看一眼,也算死而无憾了。

        长风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追忆前夜那阵摄人心魂的幽香。

        俄而,他敛神上马,出了关门。

        蟒山之所以称为蟒山,是因为其山道曲折,犹如一条巨蟒蜿蜒盘踞于山间。

        若要至峒关,必先过此山。蟒山,本就是峒关三险之一。

        从兵法上来说,若只是埋伏在蟒山,长风并无绝对优势。因为等他赶至蟒山,回鹘敌军本已得了先手,那支绕道的回鹘骑兵必然已埋伏在了蟒山,等待他父帅落入早已埋好的陷阱之中。

        由是,长风只能瞄准那支绕道骑兵的唯一弱点,一举掐灭它埋伏的意图。

        长风和宁远二人立在蟒山东面,望着西侧即将进入蟒山地界的一群奔涌不息的□□骑兵。宁远等他示下:

        “长风,我们如何在蟒山布防?”

        “不布防。直接绕过他们,去往蟒山以西,深入其后,背刺之。”

        骑兵机动灵巧,本是强大杀器。但这群回鹘骑兵最大的弱点,便是脱离了大部队,为求迅速拦截,单独绕道而行,孤立无援。只要截断了他们与后方军队的联系,深入敌后,将其困于蟒山,与父帅前行军形成夹击之势,是破此局的唯一法子。

        长风所带的兵力不占优势,正面冲突讨不到好处,唯有趁其不备,兵行险着。

        见宁远迟迟不语,长风轻浅望了他一眼,问道:

        “你是否想问,万一他们本就有所防备,我们当如何?”

        宁远颔首,他亦觉得此招过险,却又一时想不到更好的进攻路数。

        “不会的。”长风闻言抬眸,望着宁远一贯冷冽的面容上似有几分讥笑,“那队单独绕道的回鹘骑兵看来如此自大,认定了要吞没父帅的残兵。他们既不懂穷寇莫追的道理,我便让他们,有去无回。”

        长风料的不错,这支回鹘骑兵断然想不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回鹘人满心激动地埋伏在蟒山山道,为了趁其不防,还下马以林木树叶作伪装,将高大的马匹藏于更远处的山坳。

        等他们终于等来了逃窜至山间的一波河西残兵,正打算上前伏击夺个头功,却不料被身后倏倏而至的冷箭重伤。

        待众人回头望去,只见茂林中冲出数千河西铁骑直入他们的伏击阵中。

        为首的少年身骑黑马,只着一身轻甲。奔马狂飙突进间,举起长剑向空中猛地一掷。最前头的回鹘兵还未反应过来,便胸口刺了那柄从天而降的宝剑,跌倒在地没气了。少年剑眉凛冽,眼神阴冷,飞马掠过那死人的时候,俯身瞬间拔出了那柄剑,面对四溅的鲜血都不曾眨一下眼。

        在少年身后,是密密麻麻的箭矢暴雨,掩护着他横冲直撞,好似地狱无常降世勾魂,来回间看似随意地便取了诸人性命。

        回鹘人纳闷,河西军不是在前方吗?后侧哪来如此精勇的骑兵?

        待他们惊觉中计,转而去那山坳寻马匹逃生,却只见到了漫天烟灰,火光照空。他们方才藏起来的战马已在大火中化为一缕黑烟,袅袅逃命去了。

        他们以为的狩猎,实为一场屠杀。

        前方从战场撤回的河西军还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为首的副将何羡只得快马加鞭驶离了蟒山。

        他回望身后已中箭昏迷不醒的萧帅,知他已身负重伤。他心中激昂愤慨,手中紧紧握着缰绳,心里念着:哪怕拼死也得护送他的大帅去峒关。

        谁料,他们的少帅长风不知从哪来冒了出来。

        他本是满身鲜血尽是煞气,眼中猩红迸出杀意,却在望见了马上意识模糊的大帅时,遽然泪如雨下,冲淡了他面上已然干涸的斑斑血痕。

        他喃喃道:

        “父帅!父帅……你千万要撑住……”

        长风自幼丧母,由萧怀远一手于军中带大。然,二十余年来,父子亲缘浅淡。

        幼时父帅对他极为严厉,别的什么管家小孩仅需学一样武器,请个夫子粗读些四书五经也就罢了,将来承袭个爵位颐养天年。

        长风不行。

        他自幼便会使银枪长剑□□,军中兵种会的,他需样样皆精通。诸子百家,尤其兵家之说熟读熟记,引用自如。

        自他染病后,父帅不再来逼他却总是愁云密布。父子间越发寡言,让他一度以为自己已被父帅放弃,因而戾气横生,常常冲撞于他。

        他深知此生寡亲缘情缘,唯有得知自己有再复元的可能之时,他脑海中想的,便是第一时间告之他的父帅:他是可以担下萧家世代的重担的。

        他披荆斩棘,他甘之若饴。

        自灵州以来,他已甚少发病,他自觉身体已快好了。若是父帅知道他终于已近痊愈了,定会开怀大笑。真的,已是许久未见父帅笑了。

        长风擦去了已流至唇角的一滴泪,似是擦去了满身血污与万千疲累。

        遥望着前方大门缓缓洞开的峒关,他护送着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获得一夕暂时的平安。

        骤雨瓢泼而下,阴风如晦,明暗不辨。

        辰霜从萧怀远房中出来的一瞬,眼前仿佛出现了多个小人在跳舞,脸色煞白。

        她失力地扶着门框,阖上了双目,想要再多走一步时却整个身体瘫倒下去。

        长风轻轻环臂扶住了她,问道:

        “怎么了?可是太累了?”

        “无妨。待我修整片刻,再去看萧帅的伤。”

        “你已在里面好几个时辰了,先去休息吧。军医都说了,父帅并无大碍,只是他的腿……”

        “你信我,我定有法子的。”辰霜眸光浅淡,语调都是极为珍重。

        “嗯。我先扶你回房。”长风犹豫了半刻,还是问道,“你最近,似是清减了许多。可是军中吃食不合口味?还是夜间睡得不好?”

        “是吗?我怎么不曾发觉……”辰霜展了展双臂,上下看了看自己。

        “看起来似乎不明显,但……我就是知道。”长风抿唇不经意地笑了笑。

        辰霜瞬时明白他是如何得知的了,颈间似有少年灼烈的气息传来,不由耳尖一红,离了他的宽肩劲臂几步欲走。不料却被他一牵手,圈在了他怀中。

        哪怕已习惯他日渐霸道的相拥,她仍会每每心跳万分。她望着少年令人情动的眉眼,反而淡淡道:

        “你的病已近痊愈,待此战后,我也该回师门复命了。”

        “你要走?”辰霜顿感他的双臂将她拥得更紧了些,“不许走。”

        少年深吸一口气,似要将这满怀香玉尽数采撷。

        “可以留下来吗?为我,留下来。”他顿了顿,郑重其辞道,“我已有军功,可以求父帅指婚。”

        “长风将军应是要与高门贵女相配,我这山野医女如何能高攀?”辰霜浅笑,故意如此出言。

        他闻言果真愣了一愣,似是在品味她话中深意,顷刻撇了撇嘴,道:

        “什么高门贵女,只要不是你,我都不稀罕。再者,这位山野医女心善又如天仙般美,可是一般人求都求不来的好姻缘。”

        心善?好姻缘?辰霜心中苦笑万分,只怕是桩孽缘才对。

        少年见她蹙眉不语,心焦了几分。这个在战场所向披靡的少年,顿时变得有些迟疑。

        廊外的雨点肆意地拍打在他的侧脸,沿着利落的下颌线滴落在甲胄肩头。

        他似是不觉,忽而郑重道:

        “你若愿意,我便亲去老君山向你师父求娶。他老人家若不肯,我便率领河西军围他个几天几夜,看他还不答应?”

        “胡闹。”辰霜已到了卧房,转身要走,却被他扣住了右手,如同藕断丝连,许久都不肯松手。

        她顺着手臂延展抬眸望去。少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满心满眼都是眼前人,明媚的笑容下是无可挑剔的五官,漆眸中透着难以名状的幻光,令人忍不住想要溺于其中。

        她回首不再去看他,长睫掩住了眼底叫嚣的情绪,万分不舍地从他掌中抽出了手,将心中的流连一一割去。

        “等我去布防后,今夜再来寻你。”他任她溜走,终是松了手,又许下了再见之约。

        辰霜回到房中,看到了桌上的留下的一封陌生的书信。

        没有金印,不是老君阁发来的,亦不曾署名,却是师父的笔迹。

        信中,邀她今夜亥时城墙角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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