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想一出是一出
索府之夜。大厅里烛光通明，大排筵宴。
索伦坐在靠南的主桌上，与他同桌的是索天爵与熊泰，左边一桌坐着一僧一道一头陀，右边一桌坐着几个心腹将领，另有十余桌坐的是身着奇装异服举止怪异的江湖众豪客与九山十八寨总瓢把子一枝花万山红及各位大小山大王。
师爷挥了挥手，各桌间走来走去端茶倒水的侍女、走马灯般往各桌上菜满酒的侍者们全都无声地退了出去……
只有哑奴似没听见般还在为索伦的杯子里筛茶，接着又继续为一僧一道一头陀挨个儿筛茶……
巩啸天不放心地问道：“爵爷，这个哑奴他真是又聋又哑吗？小心一只老鼠坏了一锅汤！”
索伦一笑：“这个你尽管放心。他真的又聋又哑，你对着他耳朵打雷他都听不见……”
“真的吗？”
巩啸天突然在哑奴耳边做了一个短狮子吼——不少人被吓了一跳！
哑奴正在为唐小萱筛茶，水从茶壶里均匀地淌出，一点儿不抖，颇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大将风度。
索伦笑道：“这下你放心了吧？”
巩啸天不理索伦，却在哑奴身后轻轻地说：“哑奴！给我满酒——”
哑奴拿起酒壶，转过身来……
巩啸天一怔，戒备的目光看着哑奴……
哑奴就像没看见他一样，绕过巩啸天，径直走到索伦面前，为他的杯子斟满酒。
索伦满意地一笑，指指巩啸天的杯子。
哑奴这才看见，歉意地一笑，提起酒壶走过来，为巩啸天斟满酒杯。
索伦举杯向巩啸天：“现在你不怀疑他了吧？”
“看来真是又聋又哑。”巩啸天似乎也放了心，举杯与索伦隔空一碰，望着又为别人去斟酒的哑奴，似是随意地问道，“爵爷，您是从哪儿弄来这么一个活宝？”
索伦哈哈一笑：“他呀——是皇上赏给我的！”
巩啸天一惊：“啊？！”
“你不用一惊一乍的，他是去年来我家的——那会儿我天赐儿还没出事儿，我妹妹一家也都活得好好的呢……”
“噢。”
“那会儿皇上就是想怀疑我，也没有怀疑我的理由哇……”
“可是皇上他凭白无故的为什么要赏给你一个哑奴呢？”
“为什么呢……因为围棋——别看他又聋又哑年纪轻轻，但他却是个围棋天才，据皇上说，他十三岁就已是围棋九段。他本来是专陪皇上宠妃香妃下围棋的，香妃死了，皇上很伤心，看见他就会想起香妃心里难受……皇上知道老夫也爱下围棋，于是就把他与那副香妃专用的玛瑙围棋一起赏给了老夫，以求眼不见心不烦……嗨，平时老夫还真舍不得让他干这端茶倒酒的活儿，今日别人不便，只好委屈他了……”
“原来如此。”巩啸天彻底放了心。
哑奴虽然又聋又哑，却很有眼色，在众人桌前轻盈地走来走去，筛茶满酒……
青苹果客栈。
满桌酒菜，欢声笑语……
金氏姐妹、黄土高坡、赛飞燕、金小乐、魏雨缪围桌而坐。
黄土高坡与金小喜仍沉浸在热恋的喜悦之中，虽然极想掩饰，但眉目之间仍有掩饰不住的甜蜜与爱恋在互动……
金小欢举起杯，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来，让我们共同举杯——祝贺二哥黄土高坡与俺姐金小喜成了恋人！”
“是谁与谁成了恋人啊？”门外有人问道。
索府。
索伦端起酒杯，虎目环视四周：“各位英雄！诸位好汉！九山十八寨的大王们！现在已是八月中旬，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共同的血海深仇，我们共同的王霸雄图，都不允许我们将时间拖到下一个夏天！一个残忍的、狠毒的魔头必须铲除！当天空中充满乌云的时候，我们需要万众一心，呼唤一轮新的太阳！本人一介武夫，不擅言词，但我以一个军人的忠诚向各位承诺：事成后，大家都是改朝换代的开国元勋！出将入相，荣华富贵，高官厚禄，代代世袭……决不食言！”
师爷振臂领呼：“追随爵爷！”
众乌合跟着齐呼：“追随爵爷！”
“共举大事！”
“共举大事！”
“抛头颅洒热血——”
“抛头颅洒热血——”
“王八吃称**——”
“铁了心！”
师爷桀桀怪笑：“吭吭，很好，你们已经会抢答啦！”
众人哈哈大笑……
索伦露出满意的笑容，一举酒杯：“你们回去后，立刻招兵买马，扩大军备，加紧操练！”
一枝花万山红头上一朵血红的鸡冠子花晃了晃：“谨遵爵爷号令！但我们需要银子！”
索伦傲然一笑：“九山十八寨，各拨一万两银子！”
众乌合喜出望外，一齐山呼：“谢爵爷！”
索伦面色一沉，目光如炬：“各位须知，这银子是老夫私自做主，从国家军费中拨出——这是掉脑袋的大罪！但如今已到生死关头，那是箭在弦上，不能不！老夫也顾不了那许多！但丑话必须说在前头——各位，老夫敢说这承德街上每棵树、每块砖都有我的耳目——因此，若有人敢用这些钱下赌场、逛窑子、抽大烟……届时休怪老夫无情！定当军法从事！”
众乌合纷纷表态：
“遵守军法！绝不乱来！”
“爵爷您放心！我们要敢用这银子去泡妞儿——您老人家活劁了我们！”
“谁敢用这银子下烟馆——就让他****的吞大烟膏子！”
“谁敢拿这银子去赌场——剁了龟孙的贼爪子！”
……
索伦满脸的阴霾中这才露出一缕阳光：“各位，老夫答应你们：事成之后，咱们全回北京城享福！这承德府地界——你们随便抢！随便抽！随便日！随便***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全随你们！那避暑山庄——便做了你们九山十八寨的总舵！怎么样？啊？哈哈哈哈……”
众乌合如同打了鸡血，兴奋得嗷嗷乱叫：
“爵爷万岁！”
“避暑山庄是我们的！金銮殿是爵爷的！”
“你当皇上！我们做大官！”
……
索伦虎躯一震，突然豪气干云，高高举起手中的酒杯：“说得好！干了它！”
众乌合群情激奋：“干！”
……
哑奴似乎好奇地望着众乌合，又好奇地看着索伦，目光似是惊奇、似是询问……
索伦一笑，指指酒壶，又指指众人，哑奴立刻心领神会，提起酒壶，如同穿花拂柳的飞蝶，轻盈地翩翩于各桌间，往各个空了的酒杯里斟酒……
青苹果客栈。
话音未落，乾隆挑门帘走了进来。
“大哥！”
“大哥你咋这么多天没来呀？”
“老板娘，快给俺大哥添副碗筷！”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问候欢迎，自肺腑，其乐融融。
杏儿进屋添上碗筷，往杯子里筛满酒：“各位慢慢喝。要啥只管吩咐。”说完笑盈盈走了出去。
乾隆问道：“苹果树上拴着的人是谁？”
黄土高坡答道：“是俺刚才捉住的一个山贼，这家伙怀里揣着这个——怕是有点儿啥子名堂。”说着，将“联络图”交给乾隆。
乾隆看完，一本正经地又还给黄土高坡：“嗯。这里边名堂不小，可不能让他跑了。这图，你明儿要交给皇上。记住，一定要秘密呈给皇上，这事儿只能你知、咱们几个知、皇上知，可不能让别人知道。”
黄土高坡一听，立刻面色严峻：“是！大哥！”
众人也一齐点头。
乾隆哈哈一笑：“刚才我进门时，好像正祝贺谁与谁成了恋人啦？”
赛飞燕热辣辣地看着乾隆：“是俺师弟与小喜姑娘——小喜姑娘终于答应做俺师弟的婆姨了。”
金小喜胀红了面庞：“什么婆姨？好难听耶……”
赛飞燕笑盈盈道：“难听啥子哟，就是相好、媳妇、夫人么……”
乾隆拍拍黄土高坡的肩：“兄弟，大哥真心祝福你！人生四大快事儿，你已四之有三——你现在是大清朝最幸福的人哟！”
黄土高坡傻笑着问：“大哥，人生四大快事儿都是啥子哟？”
魏雨缪抢答道：“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乾隆笑道：“对呀。你说你，除了那他乡遇故知你没遇到好故知……”
魏雨缪脸儿一红，低头假装喝茶……
乾隆哈哈一笑：“可那三件好事儿可都砸你脑袋上啦：久旱逢甘霖——你追求小喜姑娘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这不也是久旱逢甘霖么；这洞房花烛夜自然也是指日可待哟；而这金榜题名时——你这武状元也是响当当、货真价实、皇上钦封的呀！兄弟，你说这人生四大快事儿你是不是占了三件？”
黄土高坡幸福地涨红了脸，憨憨笑着：“大哥言之有理。俺是傻人有傻福……”
乾隆举起酒杯：“那就为你这傻人有傻福干一杯吧——来，祝福你们！”
众人一齐举杯，干了杯中酒。
魏雨缪打趣道：“刚才大哥说的那久旱逢甘霖虽有些牵强，却也勉强说的过去——虽然好事多磨毕竟得到真爱，也算得久旱逢甘霖哟！”
金小欢怒道：“你给我闭嘴！有你说话的份儿吗？让你上桌都给你脸了！”
魏雨缪尴尬地紫涨了面皮，不敢再说话。
金小乐赶忙帮他解围：“小欢，别这样。”
金小欢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赛飞燕给乾隆斟满了酒，随着抛去一道火辣辣的秋波：“大哥，小喜姑娘已经成了俺师弟的肉肉，俺师弟也做了小喜姑娘的狗狗；大哥，你说俺的事儿包在大哥你的身上，怎么还没有一点儿动静？是不是大哥觉得俺这肥水不能流到别人田里——舍不得将妹子许配别人？大哥，你若是舍不得俺，俺也舍不得你——大哥，要不你就当了俺的狗狗，俺当你的肉肉好不好？”
乾隆困惑地看了一眼赛飞燕：“什么狗狗肉肉的？莫名其妙！”
黄土高坡解释道：“大哥，俺们陕北，相好男女，女的叫男的狗狗，男的叫女的肉肉。”
乾隆点着头，咂摸着：“噢，是这样，有点意思噢，狗狗，肉肉，挺性感的嘛……”
金小欢打趣道：“大哥，你还不明白？大师姐她要跟你拍拖——谈恋爱。”
乾隆一怔，望着赛飞燕：“大美人儿妹妹，当真？”
赛飞燕毫不害羞地点了点头，热辣辣地望着乾隆，眼里满是渴望。
乾隆却慢慢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对不起，大美人儿妹子……我，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我的肉肉，但不是你……所以，我，我不能做你的狗狗……”
赛飞燕顿感失落，正欲任性嚎啕……
乾隆即忙又说：“但是你放心，你的事儿包在我身上。大哥说话，一言九鼎！我这会儿心里已经有了一点点儿谱啦，不过还没最后确认……反正你放心，大哥一定会为大美人儿妹子找到一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前程远大的如意狗狗好狗狗——哎，我说这狗狗肉肉的他咋这么别扭哇？”
赛飞燕又高兴地笑了，抹着刚涌出的小泪花儿：“真的？大哥，你说话可要算数噢！”
“真的。一定算数。”
“那你告诉俺——你心中的你那个肉肉是谁呀？”
乾隆看了一眼金小欢，学着赛飞燕的陕北腔说：“这个么……俺不能说。”
“你不说俺也知道——你爱她她不爱你；她爱俺师弟；俺师弟爱她姐；她姐本来爱你来着，可不知咋地，她又爱上了俺师弟……”
赛飞燕心直口快，一语捅破，大家都颇为尴尬……
金小欢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吓唬她道：“大师姐，你再胡说八道，俺们大家都不理你！大哥也不管再给你找漂亮狗狗！”
赛飞燕一听，赶忙闭紧了嘴，但还没闭3秒钟，又对乾隆说：“不过，现在情况变哩——俺师弟和她姐有了着落，你和她又有戏哩……”
乾隆脸一红，一看金小欢柳眉倒竖，正欲作，赶忙一笑打岔道：“小欢，还没说说你今日这知府大老爷当得咋样？有什么好玩的吗？”
金小欢果然中招，懒洋洋答道：“没劲。一点儿劲都没有。我现在才知道，世界上最乏味的事情就是当官，哪如跟二哥去闯荡江湖好玩儿……”说到这儿，猛然打住，泪光在眼里闪了闪，急忙转移话题，“钱大哥，我不想当这个知府了，我烦。我要一人一马一口剑，独闯江湖，行侠仗义……”
乾隆逗她道：“你就不想邀个伴儿和你一起浪迹天涯？比如你大哥我？”
金小欢眼前闪过一星惊喜的火花，随即又黯淡下去：“大哥别开玩笑了。你哪儿舍得抛下你的大买卖，去江湖路上忍受那一个个晨昏暮晓，凄风苦雨……”
乾隆叹了口气：“那的确是我向而往之的一件美事儿，可惜也只能是想想而已。但是，小欢，如果你同意留下，以后我可以陪你——七下江南！”
金小欢好奇道：“为什么七下江南？而不是五下六下或八下九下？”
“算命先生说的。他说我这一生，将七下江南。我也曾问他为什么我要七下江南？算命先生说……”
“说什么？”
“算命先生说……天机不可泄露！”
“嗨！真没劲。”
黄土高坡温言劝道：“小欢，大哥都答应你七下江南了，你就别太任性了好不好？”
金小欢“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抢白道：“关你什么事儿？你给我闭嘴呀——臭乡巴佬！”
金小喜看了一眼金小欢，突然哽咽一声，垂下头去，一串泪水涔涔而落……
金小欢看着金小喜，脸色渐缓，走过去，拉住金小喜的手：“姐，对不起哦……我祝你们幸福、快乐！十几年后我会来看你们——那时，你可得给我生一大堆的小外甥、小外甥女哟！少了我可不答应……”
金小喜抬起泪光盈盈的眼睛，惊问：“你真要走？”
金小欢急忙掩饰道：“嗨，我就是说说……”
“那你说十几年后会来看我们……”
“那当然啦。你和黄土高坡二哥在这儿结婚生子，我自然回苏州啊。当然也不一定是十几年，也许两三年或者一年来一回也说不定啊……但这会儿我不走，我是说以后。”
“噢。那倒也是……”
金小喜放心了。大家也都放心了。
乾隆默不作声，只是把手中的扇子折上又打开，打开又折上，不知在想什么……
苹果树下。
“鬼穴手”见没人看着他，便开始偷偷磨绳子……
大灰一见“鬼穴手”蠢蠢欲动，警觉地跑过来，一边吐着血红舌头哈哧哈哧喘着，一边用狗眼观察，突然愤怒地对“鬼穴手”咆哮起来……
窗子里传来一声娇喝：“大灰，怎么啦？”
“鬼穴手”赶忙停止动作，大灰也停止怒吼……
屋内。
金小欢突然对金小乐说道：“大哥，明天早晨，你去承德府上任——去当知府大老爷！”
金小乐一愣：“我？！”
“对！就是你——本来你才是真正的金小乐。喏，这是知府大老爷的大印！”
砰的一声，金小欢将承德府大印掷到金小乐怀里。
“想一出是一出！不行！我不干！”金小乐捧着这沉甸甸的大印，十分忐忑不安：“小欢，你女扮男装冒名顶替考状元就已经是欺君之罪……这、这你又让我替你去坐这个承德府，岂不是……这、这若让皇上知道……钱大哥，你说这、这还不得满门抄斩呀？”
乾隆却点了点头，大包大揽地说：“我看行！毕竟你是真正的金小乐——而皇上钦点的状元也是金小乐，而不是女扮男装的金小欢……”
金小乐更加忧心忡忡心烦意乱：“这、这可使不得！这、这没准儿就是灭门之罪还要株连九族啊……”
魏雨缪看得眼馋，一肚子的羡慕嫉妒恨，忍不住酸溜溜地假意劝道：“小乐，你别死脑瓜骨壳！这天上掉下个承德府——上哪儿找这好事儿去？你还推三阻四！为什么不去当？不要傻呒傻！你别看你就在皇上眼皮子底下玩花活，其实皇上更注意不到你——这就叫灯下黑你懂不懂？唉，我老魏咋就没有这么一个有本事又聪明又漂亮的好妹妹给我弄个承德府来干干——让我也尝尝这当知府大老爷的滋味儿哟……”
金小欢鄙夷地斜了魏雨缪一眼：“你呀！你给我闭嘴吧你！你要是当上承德府大老爷，这地皮得刮到美国去！”
魏雨缪嬉皮笑脸道：“小欢妹子，就算魏大老爷我刮地皮——可这跟美国有什么关系呀？”
金小欢啐了一口揶揄道：“有什么关系？你想啊，你天天刮地皮，刮呀刮，刮呀刮……还不得把这地球给刮漏啦——不就刮到美国去啦？！”
众人听罢哈哈大笑。
魏雨缪颇为尴尬地自我解嘲道：“小欢妹子，瞧你说的，介未吾又不是土拨鼠穿山甲咯……”
乾隆对金小乐说：“我说行就行！小欢这主意不错。朕……真不错！我同意。明天你就去上任！”
金小乐仍是苦笑着摇着头……
苹果树下。
“鬼穴手”又开始蠢蠢欲动……
大灰呼地立起身，狗视眈眈……
“鬼穴手”赶忙装得老老实实的……
屋里出来一帮人……
乾隆拱手道：“不用送啦。快回吧。”
黄土高坡不放心地说：“大哥，你酒喝得不少，今儿就住这儿吧……”
乾隆望了望天上那轮皓月，打了个酒嗝儿：“我没事儿。我得回去，明早儿还有早……早……还得起早儿哪！你们……也早点儿休息吧！”
说完，翻身上马，出了青苹果客栈。
众人直到看不见乾隆的人影儿了，才分头各回各屋休息。
金氏姐妹回到自己屋里，俩人似乎都不太自然，也不像以前那么融洽。
金小喜如同一个做错了事儿的小女孩，鼓起勇气小声说道：“小欢，白天的事儿，我还一直没有机会跟你说，你听我解释……”
金小欢打断金小喜的话头：“姐，你不用解释，你也不用觉得抱歉或内疚，你没做错什么，你也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姐，我是真心的祝愿你和二哥恩爱一生，白头偕老。”
金小喜凝视着金小欢坦诚的面孔，脸上也渐渐开朗起来：“小欢，你长大了，懂事儿了……”
金小欢拉着金小喜的手儿摇着说：“姐，我要你给我生一大堆小外甥、小外甥女儿跟我玩儿……我要教他们一身盖世武功！”
“就你还盖世……”金小喜哧地一笑，刚要开句玩笑，马上觉得不妥，赶忙随风转舵接上金小欢的话茬儿，“好好！有你这个小姨做师父，他们肯定个个都是武功盖世、笑傲江湖……”
“那当然！我要教他们……”金小欢正说得热闹，突然想起什么，满脸的得意转眼变成一脸沮丧，“嗨，我真是鲁班面前耍小斧子——不要说我那武功盖世的姐夫，就是姐你的武功，也得甩我八条街呀——哪儿还轮得到我来教他们武功？”
金小喜脸上漾着幸福的微笑：“不！一定要你教！至少分一半给你教……再说……再说……”
“再说什么呀？姐，你快说呀……”
“再说将来我那个长得又俊、武功又高的妹夫一来，等我那一群小外甥、小外甥女一生出来……你呀，你还顾得过来吗？”
金小欢突然跳起，抱住金小喜的的脖子：“姐！虽然你是个只比我提前出生半小时的姐姐，可我觉得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够格儿、最优秀、最温柔、最理解人儿、最……”
金小喜也动了感情，眼睛有些湿润了：“行啦行啦，再夸我就要晕过去了。小欢，你也是姐的最好的小妹妹，你是姐的小开心果，你给姐的比姐给你的要多的多……感谢命运，感谢上苍，感谢咱那早逝的爸妈，让姐和你这么一个好妹妹一起来到人世间，相依为命，相伴一生……”
“姐……”金小欢搂着金小喜的脖子，撒娇道，“我困了，昨儿晚上没有睡好，我要你拍着我睡觉……”
“唉，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哟……躺下，姐拍你睡觉觉……”
金小欢上床躺下：“姐，我真有一个愿望啊……”
“侬有啥个愿望？”
“我真的不想长大哟……”
“小傻瓜，人怎么会不长大呢……”金小喜像个小母亲一样，轻轻拍着金小欢的背，“噢，睡吧，睡吧……”
金小欢闭上了眼睛，又睁开，留恋地望着金小喜：“姐，你好多年没给我唱摇篮曲了，今天特想听你小时候给我唱的那支摇篮曲——姐，我要你给我唱么……”
金小喜想了想，轻轻地哼起了一支俩人从小都熟悉的摇篮曲……
摇篮曲中，一幅幅童年的回忆……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江南，苏州古城，雨滴轻敲在芭蕉叶上，如同一支无言的歌……
一间茅檐小屋，雨水沿着陈年的草稍往下流着，如同诉说着一个古老的传说……
童年的金小喜拍着躺在床上、眼睛一霎一霎尚未睡熟的金小欢，口里轻轻哼着摇篮曲……
童年的金小欢小嘴儿吧哒两下，长长的睫毛不再眨动，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小姐姐金小喜依然轻轻拍着妹妹金小欢……
依然在轻轻哼着那支古老的歌谣……
……
摇篮曲轻轻哼着，然而现实已物是人非……
还是那支摇篮曲，只是人长大了——变成了两个正值妙龄的绝代佳人……
一串晶莹的泪珠儿从金小欢长长的睫毛中悄悄淌出来……
金小喜叹了一口气，为她轻轻拭去泪痕……
金小欢嘴唇儿吧嗒几下，说了句听不清的呓语，长长的睫毛不再眨动，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一轮圆圆的大月亮升起来……
棒锤山英姿挺拔一柱擎天……
蛤蟆石栩栩如生做势欲扑……
碧水潭瀑布银练般飞溅而下……
碧水潭静静的水面上印着一轮圆月……
青苹果客栈沐浴在银色的月光下……
道路与河流逶迤奔向远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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