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糟糕和蠢货导致的糟糕

　　一般驱逐舰退出曲率航行的时间怎么也不会超过  30  秒，但是对于现在  721的内部的人来说，这绝对是自己人生最长的  30  秒。

　　被动退出曲率和主动退出曲率有很大的区别，舰船根本不清楚自己将要处于的航行环境如何，如果一旦与常规运行的舰船或者和太空构筑物、垃圾、建筑、信标的航迹重合，防护转换的脆弱  721一定会面临舰毁人亡的处境。

　　虽然老酒没有真实体验过这种被动从曲率中掉出的经验，但是这不妨碍他从自己父亲的笔记中清楚的理解每一个标志性的步骤和危险。在通常的航行中，离开曲率还会有一个长达  5  分钟的反冲区，用来抵消这种空间变换带来的视觉干扰。可是在这种突发事故中，这种干扰不可避免的直接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转眼间，老酒眼前的景象开始更加高频的抖动，现实空间如同进入了一个扭曲的可以编辑的数字视频环境。老酒深吸了一口气，用手臂紧紧的贴在座椅的扶手之上。心里默默的告诉自己，无论视觉中的景象如何扭曲，只要自己手臂和座椅扶手的比例保持不变，这也仅仅是曲率空间的折射而已。随着空间瞬间的拉长和回缩，现实中的扭曲更加的离奇。而这时候最危险的反而是第一次体验到这种环境的菜鸟。

　　果不其然，随着空间折叠的加剧，受不了各种幻想的舱内的年轻人的尖叫声、咒骂声、哭喊声此起彼伏。一个明显是第一次乘坐的年轻人奋力的想要脱开自己的保护器。可是折叠的手臂和比自己手臂还要长的手掌明显的干扰了他的视线。混乱中，他一定是错按了隔壁座椅的脱离按键，旁边这位正在闭眼颤抖的乘客突然丧失了舱内约束带的保护，在剧烈的晃动中被猛地从座位中甩出，还没有来得及睁眼，嘭的一声重重的砸在了客舱外侧的舱壁上。随着一声短暂而高亢的呼叫声，这位倒霉的乘客显然是昏厥了过去，漂浮在半空中。再随着  721  的又一次剧烈的停顿，从半空中像一个巨大的人形暗器，狠狠的向着下面的座位区砸了过来。伴随着曲率的变化，几乎是占了整个身体一半的巨大的脑袋和已经缩小到不成比例的躯干和四肢，让整个人形看起来更加的恐怖。尤其是大脑袋上面沾满的鲜血，更是让整个即将碰撞的座位区尖叫声更高了几十个分贝。

　　还好，这位昏厥的老兄还没有碰撞到座位区的时候，721  再一次折叠了自己的航向。大脑袋瞬间改变了方向，面向着观众席，又一次倒飞向左侧的仓壁。恰好按照既定程序，721  仓壁也开始缓缓的上升，露出了几个观察窗口。大脑袋就这样啪叽一下，啪在了观察窗的玻璃之上。

　　随着观察窗的打开，老酒清楚721  已经算是成功的离开了曲率区。眼前的空间最后一次被缓慢的的拉长，再拉长，像是一个被使全力撑开的橡皮筋，原本近在咫尺的前排座椅在老酒的眼中像是数十公里以外。撑着撑着、像是橡皮筋突然被剪刀剪短，啪的一下，所有的眼前景象又像是被从数十公里外反弹回来，抖动两下，客舱又恢复了往常现实客舱的模样。

　　老旧庆幸，知道自己渡过了掉出曲率的第一关。他静静的看着外面，内心祈祷这艘  721  能够在广袤无垠的宇宙中至少能找到一个不到  0.3  平方千米的净空。

　　可是，现实就是这么的不给他一丝一毫的怜悯和同情。

　　还没有等到通用矢量引擎启动，掉出曲率的最糟糕的情况就摆在了这艘721  的面前。

　　老酒能看到，这艘船的舰桥也一定能够看到。

　　在这艘  721  的前后、左右、上下、全部都是沉睡中的各式各样的战舰。老酒他们乘坐的这艘船就像是一只突然从虚空中出现的小羚羊，谁知道却掉到了了草原上一眼望不到头迁徙的大象、犀牛、狮子和鬣狗的迁徙大军之中。没有人知道只一眼看不到的巨大的各式各样的战舰的残骸是怎么出现的，自然也没有人会把这些残骸标注在早已经许久不能更新的星图之上。

　　但是，这群雄壮的残骸大军竟然吸引住了老酒全部注意力，甚至于让他忘记了自己面临的碰撞解体的危险。

　　残骸们虽然没有一点光亮，有些甚至只剩了一个空空的框架，但是这些巨大的战争怪兽遗体还是透漏出一种混合着战场上独特的煞气和悲壮。混合在其中，老酒甚至于都不能看清楚自己身边这几艘船的整体外貌。他紧贴在观察窗上，手指死命压在玻璃上，似乎想要去抚摸这巨大的钢条怪物。而这些怪物们似乎对这艘突然出现的  721  视而不见，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牵引着，沿着像是早已制定好的航线和计划，默默地向着宇宙深处航行。

　　就在老酒把整个脸都贴在玻璃观察窗，贪婪的看着着一艘艘从自己身边游过的巨大的残骸的时候。“嘭”，一张半机械半人肉的脸也砸在了玻璃舷窗之上。老酒一激灵，才从自己的幻想中回到了现实。

　　这具尸体的出现像是一个信号，顿时，旁边残骸舰队中的零零碎碎的各种各样的小物件像下雨一般噼噼啪啪的不断敲击在  721  的身上。随着外层能量装甲不时泛起的红色的光点，刚刚平静下来的气氛顿时又紧张起来。

　　老酒不知道的是，在舰船上部的中控室，721  居中的球状显示器中全是红色和警报的尖叫，第一次从掠夺团手中承包这条线路的投资者和年轻的船长已经呆滞在了他皮质镶花的座椅上。

　　“不是说只要一路上按照他们设定好的航线信标进入曲率就没有问题了么？”投资者异常暴躁。这很容易理解，谁把全部的身家投入到这艘船，都不可能平静。

　　中控室的摄像头和观察窗当然要比老酒所在的客舱要多得多，也要更清楚的多。当然了，撞击的效果也要更加的出众。每一次被动能量反应装甲的一次震颤，就代表着能源的又一次巨额支出。更何况，这艘改造的旧船根本不可能和原本的战舰时期的自己相对比。按照投资者的说法，“我们又不上战场，这里既没有离子束、更没有能量武器，只要够用就好，在那些不重要的地方花那么多钱干什么？”

　　这时候颤抖的不仅是投资者，第一次驾驶  721  远航的船长更是因为害怕而全身颤抖，连一条完整的命令都发不出来。船长的脑子里面只有一个想法，“在船后面的救生艇只有黑洞洞的六个窟窿，我当时坚持就算是装一个也比现在要好啊。”

　　没有了银河联盟，也就没有了运输安全委员会，出发码头上的安全检查只要在出发签证上夹上一小叠神圣币就能解决问题，谁有会花大价钱安装昂贵又用不上的救生艇呢。反正死的又不是我，码头上的安全员笑嘻嘻的接过神圣币，你们最好死远一点，省的给我找麻烦。

　　“还不赶紧动起来。”投资者看到像鹌鹑一样颤抖的船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不知道是，他拒绝了那个只有一只胳膊的老兵。“50个神圣币一小时，吃屎去吧。”那时候的他颐气指使。最后他选择了  500个神圣币一个月的这位。但是投资者怎么会有错呢？公司的存在就是要追求利润啊。在这个战后的蛮荒时代，不追求利润难道做慈善吗？

　　“你他妈的赶紧给我动起来。”一艘战略巡洋舰的残骸从  721  的头顶上驶过。这艘巡洋舰一路上都在不时的抛撒着自己各式各样的零件和运载物。这些抛洒在宇宙中的零件在小行星带的人看来也许是一笔不少的财富，可是在当前，却成了追命的绳索。

　　“启动驾驶辅助系统。”鹌鹑船长也不是一无是处，在紧迫之下，还记起来这艘船还有人工智能辅助系统。

　　“无法与分布式主机联络。”辅助系统冷冷的回复。不幸的是，即使是银河联盟缺损的分布式智能主机网络，这艘船也根本没有加入。

　　“无法确定所处位置，根据来袭等级和速率，根据军用船只  ac721  的策略，30  秒后启动矢量通用引擎，进行主动式防御。”

　　其实现在的  AC721  的脱离位置还不算是太糟糕，假如是老酒在这里，都能给出相对合理的解决方案。哪怕是利用个人最简单观测和计算探测器，把  721  维持在残骸舰队相对静止的速度和航向，同时根据残骸密度，小心的向上下左右前后任何一个方向慢慢脱离，即使要耗费很长的时间，但是应该是一个能够保全全舰的一个最优解。

　　可是，当这艘船的智能辅助系统把纷纷落下的残骸垃圾当做是战场来袭的攻击而进入主动防御的时候，无疑是把自己推向了一个更加危险的境地。

　　命令下达，15  秒，相对于721驾驶舱居后的动力源发出了让人安心的谈蓝色。不多时，淡蓝色转变成为了深蓝色。两个矢量引擎开始重启工作。即使关闭了曲率引擎，无论是能量防护盾，还是被动防御装甲，能源消耗还是占据在  60%的输出高位。

　　根据  ac721  舰载智能的指挥，721  开始将掉落的垃圾视作威胁，开始进行主动防御。舰队各处的矢量推进口开始喷射离子束，保证整个舰船用自己最后的迎面甲板开始迎接无数的外来攻击。一瞬间，动力输出来到了  102%，主动防御的策略几乎放弃了所有的非必要设施的功能，集中所有能源为小位移发动机和反应装甲功能。还没有适应常规偏转，老酒所在的客舱率先关闭了照明，温度也急剧下降。

　　“蠢货”老酒再一次紧了紧自己的安全链接，默默地骂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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