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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十章(2)


一片兵荒马乱之后,  老人又颤颤地睁开眼,  她之前只是一时受到太大打击才导致眼前一黑,缓过来后就清醒了。

        她抓着陶秋芳的手,像是问她又像是自言自语:“怎么会不能说话,什么叫不能说话……”

        老人从小做的就是农活,  手劲大,  陶秋芳右手被攥得生疼,她一声不吭地承受着。

        老人的儿媳也劝道:“妈,  我就说是认错了吧,  秋芳会不会说话,别人不知道咱们还能不知道吗?一个人的声音哪会就这么没了。”

        小姑上学的时候居然还参加过校园十大歌手的比赛,  长相秀气,  说话声音也是温温柔柔,她初到他们家时,平日除了丈夫,  也就和小姑最聊得来。两人年龄相仿,偶尔还一起唱唱歌,两人都喜欢听黄梅戏,她男音,小姑就唱女音……

        女人回过神,意识到自己想得偏远了,她还打算继续唱着,  就见老人忽然道:“对,  对,  我记得秋芳肩膀上有处烫伤……”

        她说着就要去揪陶秋芳的衣领,众人一时没拦住,就见她已经一把扯下对方的领子。

        迟漫漫理解她急切的心理,但现在尚且不能下定论对方就是老人的女儿,她这样做,等同于侵犯他人隐私。迟漫漫刚要直至,话到嘴边又停住。

        只见女人的左肩处有一块有别于周围肌肤的颜色,它更粉嫩,像是新肉,并且向上突起,摸上去会有凹凸不平的触感。

        陶秋芳之前想挣开老人的桎梏,但老人的力气实在太大,她完全挣不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人将自己地衣领扯下。

        周围一片寂静,她却从这片寂静中得到了答案。

        陶秋芳匆匆忙忙想把衣领拉起,老人已经颤抖着伸手,轻轻地落在这块烫伤处,她小心翼翼地摩挲,没有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不出来。

        她抬头,望着近在咫尺的女人的脸庞,终于忍不住,崩溃地大哭:“囡囡,囡囡,妈妈终于找到你了,老头子,你快来看看,我找到我们女儿了……”

        陶秋芳只觉心坎处似乎被什么击中,鼻子一酸,伸手抱住了眼前的老人,靠在她的肩膀上,无声地流着眼泪。

        老人的儿媳心情颇为复杂,她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就是自己小姑,实在是两人差别太大,不仅仅是身体外貌,还有精气神。两人只相差一岁,但如今站在一起,对方却似她的长辈似的。

        迟漫漫的眼眶也有些湿润,她怎么也没想到,从最开始的“碰瓷”,会引这样一连串阴差阳错的故事,更无法相信,这个老人是凭着怎样的信念,坚持了这么多年。

        也幸好命运不曾苛待她,无论如何,至少一家团圆了。

        等他们都平息下来,已经是半小时之后了,众人扶着老人在椅子上坐下,这才有心思询问起彼此这些年来的状况。

        老人:“你、你怎么瘦成这样了?是不是有人虐待你,不给你吃饭,说出来,我去揍死他们。”

        陶秋芳比划着手势,说是自己在减肥。

        老人是真担心她受到虐待,如今听她自己说是减肥,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心生不满:“减什么肥,现在的女生一个个都嚷着要减肥,减出一大堆毛病,你现在已经够瘦了,再瘦下去就只有骨头了。”

        陶秋芳被逗笑,笑完之后,继续在半空中写着字。

        许是太久没写过字,她的笔画很混乱,一开始大家看了半天都没看懂,等她一遍遍重复时,迟漫漫有点看明白了。

        她试探地问:“是爸爸?”

        陶秋芳看着她,立刻点了点头。

        另一半,老人却沉默了下来,她避开女儿的视线,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陶秋芳心里忽然有了不详的预感,她焦急地比划着,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

        女儿这幅样子实在太可怜了,老人抹着眼泪说:“你爸他,他已经走了。”

        陶秋芳怔住。

        陶父是在三年前去世的,那天他们接到电话,说是有人看到了一个和他们女儿长得很像的人在周口出现过,两个老人急急忙忙赶过去,然而去了又没找到。当时他们已经身无分文,就连火车票都是向村里人借的。

        没有钱,也没地方住,两位老人打算去天桥底下呆一晚,然而就在他们过马路的时候,一辆摩托车奔驰而来,撞上了两位老人。

        老爷爷当场死亡,老奶奶经过一天一夜的抢救,终于还是被医生从死神的手里抢夺了回来。

        陶秋芳捂着嘴,眼泪哗啦啦掉,她不出声音,但这样呜呜地哭,反而更加令人难受,她右手捏成拳,重重地捶着自己,悔恨和痛苦交织在胸口,偏偏无处泄。

        好不容易众人才将她劝住。

        老人等她情绪稳定下来,才试探地开口:“你的声音?”

        陶秋芳的身子立时僵住,好半天都没有说话。就在众人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慢慢张开嘴。

        迟漫漫倒抽了口气。

        只见她舌头部分被全都被人硬生生地割去。

        老人蓦地起身:“谁?谁把你弄的?”她气得浑身抖,“告他,我们告他!”

        然而不管老人怎么逼问,陶秋芳都没有说话,仿佛对于生活加渚在她身上的苦难,已经习惯了顺从、逆来顺受。

        老人气得捂着胸口直喘气:“你这几年都在哪?为什么一直不回来?又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老人越说越气,脸都涨红了。

        老人的儿媳见状,忙安抚她:“妈,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您看秋芳也累了,咱们先让她休息会,有什么话等接到家再说也不迟啊。”

        “对啊,奶奶别气别气。”小女生也有模有样地学着她妈妈安慰道。

        面对乖巧的外孙女,老人脸色也渐渐平静下来,她正准备说话,突然房门被人打开,门口站着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身高不高,面目憨厚。

        “那个,我找下我……”看到房内有这么多人,他吓了一跳,直到看到陶秋芳,才松了口气,朝她走去,“媳妇,你在这呀,昨天突然不见,吓死我了。”

        迟漫漫清楚地看见,在这个男人出现的那刻,陶秋芳瑟缩了下。

        陶秋芳还没说话,老人先横眉倒竖:“媳妇?你喊谁媳妇?谁是你媳妇?”

        在老人眼里,对方的年纪都足以当女儿的爸了,现在居然还一口一个媳妇,一口一个媳妇,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嘿,你谁啊,我媳妇是谁关你什么事啊。”男人丈二摸不着头脑,困惑地看向陶秋芳,“媳妇,这是怎么回事啊?”

        陶秋芳低着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专心致志地搅动着双手十指。

        老人的儿媳见状,上前问道:“您刚才说秋芳是你媳妇,请问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老子找媳妇还要什么证据?”男人恼火道,“你们到底是谁?不说我就报警了。”

        说着,他就上来要拉陶秋芳:“我们走,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不许走!”老人扑过去,一把抓住陶秋芳的手,“我女儿不会跟你走的。”

        男人气急败坏:“什么你女儿,话可别乱说,走了。”他扯了扯陶秋芳,见她纹丝不动,加重语气道,“我们该走了,楠楠也想你了。”

        陶秋芳颤了下,正想说什么,男人钳着她手腕的力气骤然加大,陶秋芳像是想到什么,闭上了嘴巴,她哀求地看向男人,指着桌边的纸比划着。

        “她想要纸。”十岁的小女生说。

        陶秋芳赶紧点头。

        因为刚才的闹剧,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知道再闹下去也不好,男人松开她手腕,盯着她道:“行,你想写就写,好好的写。”

        陶秋芳向护士要了笔,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道:我已经嫁人了,他是我老公。妈,我们今天有事先走,明天再一起来看您。

        老人自然不肯,终于找到自己失踪了十年的女儿,还未相处多久,就出现一个男人,说是她女儿的丈夫,她心生怀疑,语气难免带了点冲:“那你说说看,你是怎么认识我女儿的,否则我就报警,说你是人贩子,拐卖我女儿。”

        男人暴怒,额头青筋突起:“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谁是人贩子!这段话可是她自己写的,小心我报警告你们诽谤!”

        老人儿媳妇嘀咕:“谁知道是不是你逼迫秋芳写的。”

        男人指着她们:“行,报警就报警,我倒要看看谁才是骗子!”

        一群人就那么报了警,等警察来了,又一蜂窝涌上。

        七嘴八舌的声音闹得人头疼,最后一行人被警察分别带出去问话,迟漫漫属于无辜被牵连的一方,所以警察问了几个问题,就放她离开了。

        迟漫漫走之前犹豫了会,还是告诉警察:“陶姐姐好像很怕那个男人,我觉得他挺可疑的。”

        警察笑了笑,敷衍地道了谢,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毕竟警察不可能根据别人的“觉得”“怀疑”“可能”,就判定一个人有问题。

        迟漫漫看出来了,也知道自己这番推论确实没有依据,到底不放心,还向陶秋芳问了电话号码,只是对方表示自己没有手机,迟漫漫只能作罢。

        警察很快就审问完,男人确实没有问题,因为他有结婚证,证书的另一方就是陶秋芳,只是她在证书上的名字叫周丽红。

        老人还是不信:“怎么会是周丽红呢,我女儿叫陶秋芳,名字还是她爸取得呢。”

        “其实如果只从伤疤来看,是不好确定你们是否是母女。”警察笑道,“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建议你们还是去验dna好。”

        “怎么会不是呢,就是我女儿,警察你看,我女儿和他爸爸长得一模一样,我绝不可能认错的。”

        警察没有说话,他能理解为人父母,找到失散多年的子女的那种心情。但是也有很多人,认领了失散的孩子,在现对方并不是自己亲生子女后,又残忍地将对方抛弃。

        所以警察并不认同老人口中的“相似”。

        眼见老人就要怒,老人的媳妇忙道:“这个我们自然会验,但是警官,不管她是不是我小姑,您看她舌头,这舌头是被人割下的吧?”

        警察并不知晓这点,他还以为陶秋芳是天生不能说话,如今听她这么一说,吓了一跳。

        男人连忙道:“这可不关我的事,我认识她时她就不会说话了。不过您那时候穷,她没嫌弃我,我自然也不可能嫌弃她,这些年,家里里里外外都是媳妇操/劳,您看她都忙得瘦成这样了,唉,我买东西给她,她也吃不下,这才带她出来看病,没想到一时没察觉,人就晕倒了。”

        男人说得声情并茂,催人泪下。

        警察就向陶秋芳证实,后者似个人偶,直到警察问第三次,才木讷地点点头。

        既然证明了两人确实是夫妻,报警称他是人贩子的假设也不成立,警察对另几人口头教育了一番就走了。

        简而言之,就是一场误会导致的家庭伦理剧,误会解除了,也就好了。

        迟漫漫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算了解,没想到一个星期之后,她和石迎和逛完市回来,途径鼎湖公园。

        两人在一起,多是石迎和说,迟漫漫听,话题能从时下的明星八卦一直聊到美食天下,从风俗习惯聊到时/事/政/治。

        “唉,我当初特别喜欢他,觉得他为人谦逊又低调,可惜就是不红,没想到他第一次上头条,会是因为出轨。”说起这件事,石迎和的声音特别低落,“你知道我这种心情吗,就像收到一颗大白兔奶糖,舍不得吃,小心翼翼珍藏着,结果两个月后,现它居然霉了。”

        迟漫漫“呃”了声,她实在没有安慰人的经验,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最后说:“要不,我给你买一包?”

        石迎和哭笑不得,伤感的气氛一下就被这句话冲得无影无踪。

        “谁真和你说大白兔奶糖了啊,我指的是……”视线在扫过湖面时突然凝住,“咦,那是什么?”

        迟漫漫忽然听见她声音有异,转头望了她一眼:“怎么了?”

        “你看那里。”石迎和伸手指着湖面,“那是什么?”

        迟漫漫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现湖面上浮着一小块黑点。

        他们离得远,看不清是什么东西,迟漫漫一开始还以为有人朝湖里乱扔垃圾,然而随着她们走近,视野里的物体也逐渐放大。

        石迎和停下脚步:“漫漫……”她的声音听起来极为虚弱,“你看那个像不像一个人?”

        “……有点。”迟漫漫颤巍巍地回答。

        两人对视一眼,瑟瑟抖。

        迟漫漫报警地时候想,去他的完美假期。

        警察到的度很快,同时来的,还有打捞湖中尸体的打捞队。

        尸体被打捞上来时,面目已经被泡的皱,整具尸体呈现青白色。

        迟漫漫总觉得尸体有点眼熟,但又说不出哪里眼熟,毕竟尸体已经被泡,只是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她认识。

        想了半天,正当她要放弃时,视线不经意地落在脖颈处,猛然警醒。

        “陶秋芳?”她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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