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遗迹
未名的穹顶缓慢地从蒙德受风暴影响最大的商业街扩散，比起屏障，它更像是竖立在空气中的“白名单”——将狂风拒绝在外面，让人和小动物通过。
在它的圆心便是某位与周遭居民一样惊讶的白发异乡人，她完全没有料到自己能点亮沉睡已久的“刻印”，因为在印象里，它与那些被称为“崩坏”的能量一并消失在了8岁那年“救世之流星”奔向月球的日子里。
有什么在疲惫和肌肉酸痛中苏醒，虽然以眼前“风暴的试炼”来说根本就称不上“浴火重生”，但它正通过一点一滴的激励从背后的刻印中解放，流淌，融入。
或许那份力量从未离开过自己，它与生俱来，永不染尘的发色便是最好的证明。
无形的感觉牵引着白发之人望向龙脊雪山，刚才那一瞬间她与那座沉眠之梦共享了呼吸……
「是杜林……」
「为什么我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异世界的魔龙？」
她心里有了猜测，
作为后世之人纵观历史，先人们何尝没有涉足那毁灭性的力量。
500年前，天命骑士团不惜代价使用了“怪物”外壳制作的□□和盔甲;
彼时的他们怎么会料到，如今更久远的历史真相大白，被他们簇拥的“英雄”则是更加疯狂和绝望的产物。
讽刺的是，八年前击坠神明的救世主也逃不开那般命运。
而在这个科学被弱化的世界里，也早就存在了“白垩之子”这样的生命。
所以此时的少女为何不愿承认那些离奇的想法呢？
从“本源”到“终结”，从“无限”到“有限”，从上任主教追寻了百年的世界本质，到如今站在提瓦特的大陆上感受真实的心跳。
这些意料之中的相似都在提醒她一个事实——
「所以，我还没有离家太远，对吗？」
“克里丝——！/kk！”她看见旅行者和派蒙穿过风暴和那道浅白的屏障从天而降，拥抱住了自己。
金发搂住了白发，荧的怀抱并不宽广却有阳光包容着星辉般温暖。她没有过多言语，似乎有意地避开克里丝塔背后滚烫的刻印，只是静静的抱着新认识的旅伴感受心跳。
“我，我没事了哈哈……”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应急食品转圈道贺，“没想到你和旅行者一样让人大开眼界呀！”
荧更加用力地搂住克里丝塔，比平日的冷静多出太多说不出口的情绪。
「啊，这…这种旅行者已经看破内情的感觉是怎么回事？」被抱着的克里丝塔想起来自己开屏障的行为确实和“打跑巨龙”有的一拼。
「不愧是游历了千万世界后的智慧吗？」
后知后觉中她又想到了“大舅子iswatchingyou”的可能性，「啊，毁灭吧，如果妹妹都看出来了，多醒了几百年的黑化哥哥会不知道吗」
「我不想被抓走当套情报的工具人呐」
于是克里丝塔也回了荧一个深情的拥抱，[以后就靠你罩着我了]。
“克里丝，请问你的家乡，究竟在哪里…”
荧握住克里丝塔的手臂她低声问道，她看上去急切地想知道答案，哪怕围过来的好奇民众越来越多也忍不住开口。
“抱歉抱歉，好像是打扰到你们了，不过——身为初到蒙德之人，无论是能与巨龙作战，还是制造屏障，都需要来骑士团做个登记哟。”克里丝塔背对着声音对源头，但她已经知道那是谁了。
“毕竟我们都无法确定你们是否为新生的风暴呢，对吧？”蒙单只眼罩的骑兵队长凯亚不紧不慢凑过来鼓掌，然后被安柏拦在了一步之外。
“凯亚队长，你刚刚说的都是骑士守则上标明为失礼的用语吧？”
“那么——可敬的异乡人，咱们的代理团长想见见拥有特殊才能你们，能否随我一同去骑士团呢？”凯亚随即改口笑眯眯地问，但是语气中可没有一丝可以拒绝的机会。
「哦凯亚这个芝麻糊塞芝麻馅的家伙，他是怎么在短短几分钟之内锁定我们然后就上报给琴的？怕不是先斩后奏哟。」
克里丝塔尽量露出不熟的表情盯了凯亚的眼罩几秒，然后很快扫过了让人很想薅一把的毛茸茸领子和浮夸的缀饰，视线停留在冰蓝色的神之眼上。
「嗷这个眼罩真翘～」
“话说这位白色的旅行者，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来到蒙德呢？”一抬头，发现荧已经解释完她此行的目的是寻找兄长，三人加派蒙的视线全都转移到克里丝塔身上，荧在衣服后面轻轻握住她的手。
“……”
“为了找到回家的路。”
骑兵队长惊讶了一瞬，随后露出关切的神情：“看上去比寻人更加抽象呢？能描述一下你的家乡是什么样的吗？”
问题抛出的那一刻，克里丝塔清晰地感觉到荧的手握得更紧了——旅行者也想知道答案。
「……对于他们来说，“现代”这个概念再怎么描述也说不清，还被误解成至冬的人吧？」
「说不定科技在他们看来还会与深渊、坎瑞亚挂钩，碰上凯亚就更麻烦了。」
少女深吸一口气，「对外就这么说吧，也不算是说谎。」
“我的故乡，在五百年前与蒙德很像。”
“它叫柯洛斯滕”
闭上双眼，那个因重大会议而去过几次的天命旧总部浮现眼前，宣布卸任的前主教倒是为小镇的旅游业做出了巨大贡献。
“五百年前？”凯亚很快捕捉到了这个词。
“是的，不过在五百年后的今天，它依旧保留了当年的模样。”
“区别便是居民们有了更好的生活。”
“所以你的家乡就像五百年后的蒙德？”安柏有点不懂了。
“……”
“也不能那么说，我无法预测蒙德的未来，但是至少以我故乡的历史来讲，它无论在城市布局还是建筑风格上都与蒙德相似——比如教堂的尖拱设计和前面广场上都有巨大的雕像。”
“它叫圣女像。”
“我们同样有骑士团和信仰，所以在刚刚见到安柏的时候我行了骑士礼。”
这个回答让侦查骑士和骑兵队长都有些发愣，荧握住克里丝塔的手在轻轻颤抖。
凯亚在思索了一阵后打破僵局：“那不如，我们现在去见见这里的骑士团代理团长？如果你们那也有骑士团的话，你一定也会倍感亲切吧？卡斯兰娜小姐？”
“叫我克里丝或者kk就行，”克里丝塔对上凯亚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既然亲切的话，喊姓氏未免见外了。”
「就要魔法打败魔法」
“更何况凯亚先生，你都没有说过你的姓呢？难道说这里的人只有名字吗？”
安柏接下了疑问：“不不不，我们都有姓，大家都是朋友所以当然叫名字啦。不过贵族那边喜欢疏离感还是矜持的什么，所以称呼姓氏。那么我能叫你克里丝吗？”
“当然啦，安柏。”克里丝塔抛出问题后忽视了凯亚，转头和安柏相亲相爱去了。「侦查骑士不香吗？」
“嘿，安柏，你觉得凯亚这身衣服真的是制服吗？在我们家乡看太特立独行了，骑士都不穿这个。”
“确实有点，不过大家都习惯了，前辈还是很可靠的，是代理团长的得力助手呢。”
“好了，时间不等人，我们出发吧——”凯亚对着两个悄悄话的女孩，笑容里有05分狰狞。
所以这个家伙绝对在报复，克里丝塔看着凑过来和她分组的凯亚，拳头有自己的想法——想打人了。
要问为什么接下琴团长清扫遗迹的请求，
是因为派蒙长了张嘴，
她和荧都没来得及回答就被战力不足五分之一野猪的吉祥物接了话。
“放心吧，我会把你们的旅伴安全带回来的。”凯亚微笑着和旅行者挥手，而荧很抗拒地一步三回头，她还有很多问题想单独问克里丝塔。
“请不要这么看着我呀，如果你刚刚在听的话，就会知道你面前的好歹也是骑兵队长，不想见识一下我的实力吗？”
“行了行了，走吧。”克里丝塔只想尽快完成任务然后吃饭，路上还遇到蹦跳过的可莉，被强行安利了——
“凯亚哥哥是好人，姐姐的发色和瞳色和阿贝多哥哥好像。”这些话。
神庙的大门打开，被连同打开的是凯亚的话匣子。
“刚刚一路走过来，我想到了几个问题，不知道异乡的小姐能否为我解答？”
“这算是活跃气氛的问答？”克里丝塔表示并不想深入交流。
“如果你觉得是那就是。”
“问吧。”
切，说不定某个跟在后面的正义人也在听。
“从你行走的仪态和手持武器的姿势，再结合自称不是骑士，却很官方的自我介绍，所以我得到了有趣的结论——”
“卡斯兰娜小姐是贵族吗？”
“还是说更厉害一点，是异世界的小公主？”
好家伙，两个问题一个赛一个尖锐和讽刺，白发少女的脚步停顿了一下，考虑到说谎肯定会被这位看出，她只能照样回答。
但她不可能全盘托出，说多了只会被套得连黑历史都公之于众。
不过持有巨大信息差的她可以把话说得无限接近真相，当然如有冒犯也可以给予有效的反击。
“如果你单纯地想问卡斯兰娜的话，我的回答为是。”她抽出剑，在空气中比试了几下。「好久没用了啊，还好没忘前辈们教的技巧。」
“如果问我的话，回答是否。”
“毕竟——成为一个名字并不难。”
“你只需要有了相似容貌和被承认的血脉。”
“然后被冠以这个姓氏就行了。”
“是这样啊，不过你在提到故乡的时候语气里透出骄傲，所以说卡斯兰娜在过去的家乡是很有名望的贵族？”凯亚紧接着问下去，没有换个话题的意思。
「敏锐到犯规了啊。」
“没错。”
“那么现在呢？”抬头遇上笑眯眯的黑脸，神庙中潮湿的空气温度下降得很快。
“有必要戳人痛处吗？”
“抱歉抱歉，不过到了新世界，以前的身份也没那么重要了吧，我还是很好奇呢。”
“如果已经不复存在的话，多一个知道它历史的听众也不错啊。”
「这话倒是说的好听」
昏暗的遗迹弥漫着黏糊糊的魔物气息，白发之人越发显得和这里格格不入，她绝对不喜欢那种被黑暗和吵闹的东西所包围的感觉。
“话说凯亚看上去也不是本地人吧？既然你属于欢迎我的自由之都，怎么不先介绍一下你自己？”
“你是在介意这个嘛？我倒是完全没问题呢。”
“我确实不是本地人，我是在小时候被莱艮芬德家收养的。”
“那天下着暴雨，要不是莱艮芬德老爷发现了我，不然我可能就不存在了……”
“至于关键词莱艮芬德，他们家可是掌管了蒙德半个酿酒业的贵族，现在的那位还是商会会长，晨曦酒庄的主人。他们的酒馆天使的馈赠就在蒙德侧门那边，有空一定要去喝一杯哦，即便是果汁也很美味，偶尔还会看到那位代班调酒，那可是蒙德少女的福利日。”
「好家伙，别以为我不知道正义人在后面虎视眈眈。」
“呵呵，你是在炫耀吗？这只会让我更难受诶。”
“哪有，虽说是养子，现在那位迪卢克老爷很不待见我。”
“不过既然你会这么说的话，好像你也没那么在乎呀？”
“所以骑士的职责竟是惹少女不开心吗？”
说话间克里丝塔夺走了丘丘人的烧火棍，她觉得这个砸起来顺手多了。
「比不过比不过」
“可是——骑士的也要保护人民，确定眼前的不会是威胁。”画风一转，凯亚身边的气温更低了。
“比起在这个世界有亲人要寻找的旅行者，执着于回家的你牵挂更少不是吗？”
“我很难不去设想你会为了回家而做出什么危害他人的举动。”
“所以，趁我们人少，把话说清楚不就可以了吗？”
“比起在骑士团众人面前袒露你不想面对却必须说的事，只对着我一个人讲会好很多吧？”
寒风的剑士凝聚冰雪，呼吸之间将围上来的丘丘人一扫而光。
“我真是又要当坏人了呢……可莉还说我是好人。”
「呵」
白发之人微笑着看向遗迹上方暗淡的星辰，不再说笑。
“我只说一遍。”
“8岁那年，与我拥有相似容貌的人联合起来撒了一个大谎。”
“他们说，在安全的地方乖乖呆着，只要等凯旋的消息就好了。”
“可是他们再也没回来。”
“只留下一艘伤痕累累的功勋舰。”
“再后来，我的主教也说了谎。”
“她说——只要哪一天我成为了那艘船的舰长，就能开着它去见他们了。”
“明明知道是谎言，可是我还努力去做了。”
“因为他们，真的去拯救世界。”
“明明家训写着‘为最爱之人而战’，却高尚到说保护了所有人，便也保护了最爱之人。”
“所以我要回家，把他们全都揪出来”
“因为家里——还有一群笨蛋等着我回去揍呢。”
模糊的视线里，她看到骑兵队长垂下了双手，
“我们到终点了，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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