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告状

楚玉璇的问话算是把沈氏给难住了。这要怎么回答？说她知道，那她不但承认了确有此事，就算她说并不是她属意的，她还有个纵容包庇之罪。说她不知道吧，她一向在楚老太太面前扮演疼爱继女的贤母模样，女儿这半年来吃不饱吃不好，她却不闻不问一点也不知道，那她还算个什么贤母？&1t;/p>

        沈氏陷入了两难，一时间支支吾吾地，就是不肯回答楚玉璇的问话。&1t;/p>

        楚玉璇倒也不一直追着她问，将她一个劲地左顾右盼，心下暗笑：沈氏这段数也未免太低了点，这才哪儿跟哪儿啊，她就这么沉不住气了？跟伯爵府的当家太太一比，这沈氏还真是有点小家子气。要是伯爵府的钟太太遇到此事会怎样做？楚玉璇想，估计会抬着下巴不屑一顾地哼一声，什么话也不答，先叫人将她拖下去家法伺候，治她个不敬嫡母之罪，哪有沈氏在这里磨磨叽叽的工夫。&1t;/p>

        楚玉璇不理沈氏，看了看桌上头还剩了一大半的早饭，按了按自己快要饿瘪了的肚子，对楚老太太道：“祖母若是不信孙女说的话，那把常姨娘请来问一问，两相一对证，谁真谁假不就清楚了么？”&1t;/p>

        沈氏听她还要把常姨娘也叫来，忙说道：“璇儿这孩子还真是执拗，你自己胡说也就罢了，怎的还要拉上常姨娘？常姨娘怎么可能跟着你一起胡闹？”说着说着，终于转过弯来，忙堆起一个笑容出来，对楚老太太细声道，“被这孩子一搅和，母亲的早饭还没吃完就要凉了，媳妇再叫人给母亲热热吧。唉，璇儿这孩子一向是很好的，今儿个也不知道怎么了，难道是闹肚子糊涂了，大早上跑到母亲这里编排起媳妇来了。本来就没有的事，倒叫我去哪里知道去？常姨娘就不必叫了，闹得阖府都知道了，倒像我真做下了这苛待女儿和姨娘的事儿似的。”&1t;/p>

        楚老太太一向精明厉害，自打楚玉璇的母亲病下，楚家的内院就一直是楚老太太亲自打理，等到沈氏都进了门，楚老太太依然没有全部放权，只让沈氏协同着管家。等沈氏进门三四年了，眼瞅着她温顺服帖，对自己的话言听计从对自己儿子殷勤周到，楚老太太才慢慢放权给沈氏，日常琐事逐渐地不再让沈氏来问她，只在一些迎来送往的大事人情上，还让沈氏过来向她问上一二。此时楚老太太忽然听到孙女在自己面前指责沈氏对下苛待对上阳奉阴违，心里虽是不信的，还沈氏一个清白也罢，给孙女一个教训也罢，让自己心安也罢，楚老太太并不打算将这事轻轻撂下。&1t;/p>

        “将常氏叫来也好。”楚老太太早没了吃早饭的心思，搁下了手里的碗吩咐道，“把她叫来当面证你一个清白，璇儿也不再疑心与你。唉，也不知道是哪起子小人在咱们看不见的时候嚼舌头让璇儿误会你，明儿个就给我好好地查，查出来一个撵一个，咱们楚家绝不能留这种背后挑唆主子的下人！”&1t;/p>

        楚玉璇暗赞，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楚老太太说话的水平比沈氏不知道高了多少。先宽了沈氏的心，又不露声色地将孙女也摘出来，如果最后这苛待的事被沈氏糊弄过去，那老太太也可以用一个“年幼无知受了奸人挑拨”的理由给她一个台阶下。只是最后谁来背“奸人”这个黑锅，怕是要交给沈氏去查了。而沈氏推出来背锅的人，百分之百是她楚玉璇身边的人。&1t;/p>

        小梅太小，只能是秦氏了。楚玉璇朝屋子外头看一眼，秦氏还等在外头呢。为了奶娘，她不能让沈氏糊弄过去，一定要坐实了她。&1t;/p>

        楚老太太既然了话，沈氏只好照办。她派了今天跟着她伺候的丫头去叫常姨娘，那丫头领命起身的时候，沈氏冲她狠狠地使了一个眼色。那丫头会意，点点头去了。&1t;/p>

        楚玉璇一双眼睛都盯在沈氏身上，自然不会错过她那个示意的眼神。当下也不点破，只等着常姨娘来了再说。&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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