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四、嫁给他，是愿意的
见是他来了，楚玉璇面上一喜，放下了思绪。&1t;/p>
店里的伙计刚吃了东家好几斤的点心正是满心想要表现的时候，见钟沐琦穿着上好的衣料，头上戴的身上挂的一样不缺都是好物件，只当是来了个大主顾，忙拍掉满手的点心渣子，哈着腰从柜台后头跑出来相迎：“呦，这位爷，好一阵没来咱们店了，又念着咱们店的点心好吃过来了？桂花糕核桃糕绿豆糕红枣糕，牛舌饼枣泥饼椒盐饼五仁饼，您叫得上名儿点心咱们店里都有，您就说吧，想吃哪一口？”&1t;/p>
钟沐琦分明是头一回上门，这伙计却口口声声称他是老客，这也是做生意的一个门道，不管新客老客都往熟里套近乎，那上门来的人听他说得热情推脱不过，一般也就买了。楚记点心铺子的伙计招进门来的头一件事，就是跟着老伙计把这么一段话背的滚瓜烂熟，遇上客人进门就得大声喊出来，这也是楚玉璇特意要求的。&1t;/p>
钟沐琦被伙计的话喊得一愣，再看楚玉璇正面含微笑的看着他，就如一朵临风芍药一般立在柜台后头，却对伙计的话并不开口阻止。他也是做惯了东家，心下一转便知道伙计这话原是楚玉璇定下的规矩了，面上冲她会意地一笑，手上就往外掏银子：“好，一共有多少种？给我每样都来一斤。”&1t;/p>
店里足足有二十多种的点心，钟沐琦每样都要一斤，那算下来便是二十来斤，当真是笔大买卖。楚记点心铺好久没有生意开张了，这一下子店里所有的伙计们都来了精神头，答应一声：“好勒。”便井井有条地忙活起来，唱喏的唱喏，承重的称重，包点心的包点心，不一会工夫，就是二十多斤的点心包的整整齐齐，摞成一码一码的，用草绳绑好了递到钟沐琦面前。&1t;/p>
钟沐琦冲身后的跟班小杰使了个颜色，小杰愁眉苦脸地上前，不甘心地问了一句：“爷，这么多点心，真的要全都拿回去？”&1t;/p>
钟沐琦有心要讨好楚玉璇，自然要在佳人面前卖足她面子。听见小杰问他，扳起了脸肯定道：“自然，我说的话，什么时候反悔过？这些点心，你好生给我拿回家去，我回去要吃。要是碎了烂了一块，你自己掂量着吧。”&1t;/p>
小杰一听，赶紧上前接过点心，小心翼翼地提着，又问钟沐琦：“爷，那我是现在回去，还是跟着你逛完了再回？”钟沐琦今早上出门就把打听来的楚玉璇可能在的地方挨个地寻了一遍，小杰却不知道，只当是他主子心血来潮随处闲逛的。此时看到这二十多斤点心，提着怪沉的，生怕他主子还要继续闲逛下去，那他的膀子都要累断了。&1t;/p>
钟沐琦看一眼楚玉璇，见她依然是笑眯眯的不说话，有心想开口跟她说上两句，无奈店里伙计多，有伙计在柜台前头招待他，也就没有理由再去找楚玉璇这个东家说话了。心里隐隐有点着急，待看到楚玉璇髻上带着个那个鱼戏莲叶白玉环时，莫名的心就安定了下来。&1t;/p>
“你拿着东西，就先回去吧。我还要再逛一会儿，听说前头新开了一家银楼，我去里头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镯子给祖母买一只，她老人家那只惯常戴的镯子送人了，旁的镯子又戴不惯，这一阵手上都光秃秃的，我早就寻思着去哪儿寻摸一只差不多的镯子回去孝敬她老人家。等我买了镯子就回去了，你不必等我。”钟沐琦交待好小杰，掏了银子付好了账，便头也不回地出了楚记点心铺子，往东街上转去了。&1t;/p>
见他走了，小杰也赶紧提着点心往外头走。&1t;/p>
待他主仆二人都走远了，楚玉璇方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惹得店里的伙计都莫名其妙地看她：“东家，怎么了？刚才那两人可有什么问题么？”&1t;/p>
楚玉璇笑着摇摇头：“怎么会，人家买了咱们那么多点心，是咱们的大主顾呢，我干嘛去笑人家。”说完也不再理会伙计们，交待他们看好店，寻了个事忙着急回家的借口，也出了点心铺子，往东街走去了。&1t;/p>
待到走到东街上新开的那家银楼门口，果然就看见钟沐琦正笑得一脸春风得意地在门口等她。&1t;/p>
冲着钟沐琦一笑，楚玉璇当先进了银楼店里，钟沐琦让过她先走，这才跟在后面慢悠悠向卖玉镯的柜台走去。&1t;/p>
钟老太太送给她的那镯子一看就是戴了很久的，楚玉璇不想平白拿了老人家的东西，也起了买只镯子借着钟沐琦的手找补回去的念头，趴在柜台上挑挑拣拣了半天，终于依着她对钟老太太的了解，选中了一只鲜翠欲滴的老坑翡翠镯子，那镯子是用一整块翡翠挖成的，通体莹润鲜亮没有一丝杂质，因为用料难得，整只镯子只打磨光滑而已，一丝花纹也不曾雕刻上去，掂在手里略微沉，正是受老年人喜欢的款式。&1t;/p>
“这只镯子，我要了。”楚玉璇说着，就从荷包里取银子。这翡翠镯子用料实在，价钱也贵的离谱，足足要一百五十两银子，差不多是一户中等人家一年的嚼用了。这样贵的银子普通百姓自然是买不起的，也至于富足的商户和官宦人家能受用了。&1t;/p>
钟沐琦见她要出这钱，忙制止了，冲着小二道：“这钱我来出。”&1t;/p>
楚玉璇却不依，坚持要她来买，钟沐琦与她推脱了几回还是拗不过，也只能依着她了。&1t;/p>
那待客的伙计却是机灵的很，原本见他们两人一前一后过来，只当是两个不相干的客人而已，此时眼见着两人争着付钱，年纪又都不大，正是男的俊女的美好一对儿璧人，立时就猜出了这两人的关系。&1t;/p>
银楼里头卖的东西大多是卖给女客的，这里头的伙计自然也最懂如何从女客手里把银子赚到。眼见着钟沐琦那双眼就没离开过楚玉璇半颗，看的那叫一个情深意切，立刻就知道，大生意上门了。当下也不着急收楚玉璇的银子，又变戏法似的捧出来一盘盘各式各样的饰，金的银的玉的翠的镶宝石的应有尽有，花样上都是时下流行的小姑娘家喜欢的样子。他把这一盘盘饰推到楚玉璇和钟沐琦面前，嘴里说着：“这位小姐要不要再看看别的饰，咱家店里什么款式的都有，保管您满意。”眼睛，却是望着钟沐琦的。&1t;/p>
果然钟沐琦就被那满眼的饰吸引住了。他伸手从托盘里取了串翡翠的珠子问那伙计：“这珠子，可是做那镯子剩下的尾料打磨的？”&1t;/p>
伙计见他又瞧上了翡翠珠串，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忙介绍道：“公子好眼力，这串珠子跟这位小姐方才看中的那镯子正是同一块翡翠打磨出来的，您看看这成色，小的敢保证，合着全京城您也找不出第二款这样成色的翡翠了。”&1t;/p>
钟沐琦又细看了看那珠串，也不讲价钱，直接递给了伙计道：“给我找个喜庆点的盒子装上。”&1t;/p>
那伙计刚答应了声，钟沐琦又选了一块水种翡翠的镯子，镯子里头似有水光流动光彩四溢。他把镯子递给楚玉璇：“既然祖母送你那镯子你不肯戴出来，那试试这镯子戴着可合适？”&1t;/p>
他当着银楼伙计的面也没什么避讳的就说了这么句话，楚玉璇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也不肯试镯子了，飞快地看了一眼赶紧答应道：“合适的。”钟沐琦便也让小二装了起来。&1t;/p>
既然钟沐琦又送了她镯子，她也不好再没什么表示，红着脸胡乱挑了支玉簪子想送给钟沐琦，又觉得单单送给他太明显了，干脆欲盖弥彰的一口气挑了五六样饰，打算回去孝敬楚老太太送给几个姨娘们戴。&1t;/p>
这一番挑拣下来，可把银楼伙计乐上了天，那漂亮话说了一车又一车。楚玉璇却心不在焉，催着他赶紧把饰包好了付过钱就出了门。&1t;/p>
这一走就一口气走到了僻静的岔路上方才放缓了脚步等钟沐琦追上来，把最早选的那翡翠镯子递给他：“这个送给你祖母，你可千万别说是我送的。”&1t;/p>
钟沐琦没有去接那镯子，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她：“那你可猜到了，我祖母为何要把自己戴着的镯子给你？”&1t;/p>
楚玉璇心头突突直跳。她怎么会不知道钟老太太是什么意思？而且，看自家祖母看着自己那笑得意味深长的眼睛，她就知道，楚老太太也差不多猜到了钟老太太的意思。&1t;/p>
还不是因为……那纸婚约么。&1t;/p>
钟沐琦今年都满二十岁了，除了跟徐家订了一次亲后来不了了之以外，再没听说钟家给他订过谁家的女儿。钟太太可以不急不管，钟老太太是他亲祖母，能不为他的婚事着急么？老人家情急之下想起了老太爷曾经跟楚家订下的婚约也是情有可原，也就难怪会特意让李嬷嬷登门邀请她们上门做客，又特意把她叫到跟前相看，而且似乎，相看的结婚还十分的满意？就是不知道楚老太太心里想的那个东床快婿，是不是钟沐琦了。&1t;/p>
从前，她是压根也不想和钟家再扯上一丝半缕的关系。可是自从那日在钟家又遇到了钟沐琦，还在假山后头被他拉住了手，不知怎么的，她的心思就有些动摇了。&1t;/p>
若……不是嫁给钟沐璜，而是……嫁给钟沐琦……嫁到钟家……似乎……她……也是……愿意的……&1t;/p>
楚玉璇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忙心慌意乱地把给钟老太太买的镯子，给钟沐琦买的玉簪一股脑地塞到他手里，胡乱答了一句：“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你回家问你祖母去吧。”&1t;/p>
就逃也似的跑了。&1t;/p>
留下钟沐琦在身后哈哈大笑，还朝她喊了一句：“我最近都会留在京城里头，你要有事找我，就去刚才那家银楼找那个伙计吧。那里，是我的地盘。”&1t;/p>
楚玉璇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该死，被他耍了，跑到他家的银楼里去给他送银子，还一送送了那么多。他这是报复她卖剩点心给他的仇啊。真是个小心眼的人。然而……&1t;/p>
她心里，似乎还甜丝丝的……&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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