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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七十章


看到这种章节的话大家都懂得啦。

        清晨,  初阳微露,  晨露折射出微弱的光芒。焦适之一大早就起来了,  拉着林秀两人在庭院中练了会剑,随后收势去洗漱。不过焦适之比林秀还多件事情,他还练字。这玩意林秀看了就要跑,焦适之也没强迫他跟着自己一起学。

        两人收拾妥当之后,  一起到了正殿中,此时大门内外正不断有宫人进出,看到焦适之两人过来,  谷大用连忙迎了上来,笑着说道:“焦侍卫,  你们两位总算是过来了,刚儿殿下还问着呢。”

        这一个多月下来,他们原先在太子身边伺候的人总算是服了,这个焦适之真不知道什么来头,  殿下张口闭口都是他,受宠的程度让这几人不敢轻举妄动,就算想掰倒他也需要一个好时机。

        焦适之自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冲着他点点头,然后与林秀一起进去。

        一进去就听到太子的话语,  “今个儿我不去了。”殿内都是伺候太子的,对这句话的潜在意思门清儿。太子已经连着逃了半个多月的学,  想来今日还是不想去。他平日里三日也能去两日,  学习态度也算端正,  谁曾想这段时间几个内侍为了哄着太子玩,使出绝招太多,造成这个不好收场的局面。

        刘瑾当然巴不得太子一直同他们玩乐,这样才能慢慢增加他们在太子心目中的地位。但昨日他被张皇后叫去斥责了一顿,言说今日太子若再被他蛊惑不去上学,就把他给拆了。张皇后心里有火气自然不会冲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当然会泄在太子身边伺候的。刘瑾心里想着念着自己的命,苦口婆心地劝道,好歹去应个卯也好。

        其余几个内侍没有这个心理负担,都顺着朱厚照的意思说话,差点没直接拉人了,气得刘瑾在心里破口大骂,恨不得活撕了他们几个!合着不是自己的命就不担心!

        心里着狠,见到焦适之一来,他的眼睛突然一亮,冲着太子殿下一张嘴:“殿下,您就算不想去,但好歹也为焦侍卫好好想想呀。”

        朱厚照疑惑,焦适之也懵逼,这关他什么事情?

        刘瑾摇着手说道:“殿下,虽焦侍卫是侍卫,看的是武技,但小人听说他以前的文章也是不错的,若是落下太可惜了点您学完了之后,不就可以回来教教焦侍卫,这不是一举两得吗?”为了自己这条命,刘瑾豁出去了。

        朱厚照摸了摸下巴,觉得刘瑾说得在理。焦适之哭笑不得,他比太子大了四岁,两人学习的东西也截然不同,怎么能够凑合在一起,刚要张嘴反对,却想到若是真的能劝得太子去学习也是好事一件,心里犹豫几分,立刻就被朱厚照拍板决定了,“好,我去!适之,你也去!”

        众脸懵逼,平日里太子也带着焦适之与林秀去读书,这个“你也去”自然不是指这个意思。

        朱厚照让焦适之与他一起去读书!

        这帝王之学与正常读书能一样吗?焦适之有时真想扒开太子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什么话都能够随意地脱口而出。先不说这个,那些教导朱厚照的大儒们见到课堂上堂而皇之出现个侍卫,还能得了?

        奈何朱厚照是真高兴,吃完早饭拉着人就走了,被落在后头的林秀耸了耸肩,十分高兴,要他去读书还不如要他的命,他宁愿老老实实在外面站一天的岗。

        焦适之被太子拉进端敬殿的时候还有些拘谨,这里原本作为太子议事的地方,不过太子尚且年幼,便把这里作为讲学的地方。

        今日给太子上课的左中允杨廷和,上次太子逃出宫就是去他那里,把这位吓了一大跳,差点没厥过去。对他来说,这位小主子特别聪慧,是块好料子,奈何实在太散漫,此乃大忌。在他连着逃掉半个月的学习之后,他原以为今日这位还想着继续逃呢。

        谁曾想今日偏偏过来了,还拉着一位温润少年一起进来。杨廷和看了眼他身上的服饰,看起来是东宫侍卫,不过衣服不太一样。

        朱厚照见着杨廷和,笑眯眯地说道:“杨先生,这是我的人焦适之,今个儿我可是给你多找了位学生,你可欢喜?”

        杨廷和白了他一眼,什么叫我的人,小小年纪不学好,他笑骂道:“你要有一日安安分分,我便算开眼了。赶紧坐下吧,你前几日都来没来,该补的一点都不准落下。”朱厚照不喜欢他的性格,但却很喜欢他这份直率,对他的话大多数也是听的,就往桌案那里走去。

        刚才刘瑾紧急派人过来通知此事,端敬殿的人也赶紧收拾多一张桌子出来,就摆放在太子桌子的身后。朱厚照看了不满,折腾着人摆在旁边才算满意。

        焦适之整个过程都没说话,如果能让太子好好学习,这也没有什么关系。若是太傅生气,他私底下去登门拜访致歉就是了。人家看不看得上是一回事,态度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过杨廷和适应良好,这位小主子闹出来的事太多了,这还不算出格的,实在是憋着一把辛酸泪,他们已经波澜不惊了。

        焦适之差不多就是个陪跑的,也不打算在这种场合露面。而在这个时候他才现,原来太子伴读是刘瑾跟高凤,其余人等虽然也在殿内伺候,但毕竟不一样。若是太子出错,被罚的便是这二人,自然上心,也无怪乎刘瑾谈吐不凡,只是这高凤……似乎不怎么出挑。

        他在旁观,而旁人也在观察着他。杨廷和当然听说最近太子宠爱一位侍卫,想来便是此人,不知道到底有何不同,竟带着人一同来上学。他心里一计较,原本想问太子的问题便换了个人选,“焦侍卫,既然你与太子一同进学,那便一视同仁,我这里有一题要考考你。”

        焦适之没想到杨廷和会点他的名,连忙说道:“还请先生提问。”

        杨廷和想了想,笑着说道:“二等之烛,燃一根粗烛欲一时,而燃一根细烛须半个时辰,若举此二烛,若干时后将两支烛并灭,粗烛之长为细烛之二倍,问之曰:烛燃数辰?”

        焦适之沉吟几许,轻声说道:“二又三分之二刻。”

        杨廷和眼睛微微一亮,大喜道:“你学过《九章算术》?”此时世人重视儒学,对数术的重视程度不够,就算开设课程也少有人钻研。

        焦适之点头,“粗略读过。”

        杨廷和点点头,又出了一题:“南北朝时期的颜之推在其《颜氏家训·治家》中云:邺下风俗,专以妇持门户。争讼曲直,造请逢迎。车乘填街衢,绮罗盈府寺。代子求官,为夫诉讼。此言何解?”

        焦适之微愣,他并不明白为何杨廷和会出这样一道题目,他对杨廷和也不熟悉。从宋朝起奠定基础的程朱理学在此时大行其道,但焦适之的看法与流行观点有所不同,犹豫了一下后回答:“卑职认为,此等景观非常正常,女子也当有出入之权利,既然有能力,不亦可乎?”

        杨廷和摇摇头,出言阻道:“男女不同,各有天职。外出奔波本该是男子之务,何必女子出头?”他提问这个问题并不是为了焦适之,他听闻这几日有人向东宫进献了几位美人,他想借此对朱厚照旁敲侧击,让他收敛行为,结果焦适之的想法与他大相径庭。

        “世人常言,妇人之言不可听。商史有载:辛巳卜,登妇好三千,登旅万,呼伐羌。《资治通鉴》有言:虽滥以禄位收天下人心,然不称职责,寻亦黜之,或加刑诛,挟刑赏之柄以驾御天下,政由己出,明察善断,故当时英贤亦竞为之。妇好,则天女皇这两位一则为商朝大将军,一则为唐代之君王!若欲细数,不可数尽,不是天职,而是天缚。”焦适之温柔说道,仿佛不知他之言语犹如石破天惊,骇人听闻!

        杨廷和双手微颤,额角青筋暴起,正欲呵斥之际,却传来抚掌大笑之声。只见朱厚照说道:“适之言之有理,我喜欢这回答!”

        杨廷和揉了揉额头,忍下怒火,开口对朱厚照说道:“殿下,朱子有言:夫为妻纲。且内外有别,焦侍卫此言非常不妥,更是藐视礼法。”

        朱厚照托腮看着杨廷和,偏着脑袋说道:“朱子是圣人?”

        杨廷和哽住,“不是。”

        “既然不是,他的话便不是圣言,又为何需要遵守?”

        “殿下,男女有别,此乃天定!”杨廷和愤怒地说道。

        朱厚照似笑非笑,眸中似含嘲讽,“先生,你当着孤的面说‘天’?”杨廷和瞬间哑火。

        太子神情淡漠,视线在端敬殿内扫了一眼,继而勾起嘴角,低声呢喃:“孤可是非常喜欢适之啊,若孤在外面听到任何风声,可是会心情不好的,这心情不好呢,就喜欢找人泄气,不知道到时候有几个倒霉蛋呢?”

        他笑得异常灿烂,然身上的气势硬是压得殿内鸦雀无声。

        弘治帝甘拜下风。

        “这段时日,太子一直带着焦适之去端敬殿,来往的太傅倒也没说什么。不过他顶撞杨廷和那次,我听说了点不太好的言论。”弘治帝知道张皇后未免后宫干政,了解了事情大概后并没有过多干涉太子学习的事情,也不知道内详,就先讲了那日的事宜。

        弘治帝对朱厚照大多是放养,他愿意干什么也都由着他。不过那日招来焦适之后,弘治帝为了以防万一也派人去探了探,但得知的事情并不是太好。而后不过在宫内待了几日,那焦家少年郎就让太子对他宠爱有加,大放厥词也不管不顾,甚至挤走另一个人,此人心机颇深,不可不防。

        相较于弘治帝的担忧,张皇后宽厚得多,她轻叹道:“你且说说,他这话有哪里不对了?”弘治帝摸了摸鼻子,刚才想找皇后商量的想法有点失策,皇后也是女子呀。

        “以前男耕女织,是身体所限,人力有时而穷,那是命。他的想法不切实际,却不是错误。”张皇后淡淡地说道,话语中带着几近无法察觉的悲哀。

        即使弘治帝对张皇后宠爱有加,十分尊敬。然而生而为这个时代的君王,他依然无法理解张皇后话语里的沉寂,那是天性使然。

        张皇后是个睿智的女子,她不会让自己过多的沉浸在异样的情绪中,转眼间就转换了情绪,眉目间含着笑意,“我倒是觉得这个孩子不错,有他在,寿儿总算愿意耐着性子读书了。至于那个林秀……寿儿也与我说过,是那个孩子自愿去的,呵呵,一个书香世家竟出了个尚武的孩子,不知道林家现在如何。这是寿儿要的人,又不是给你点侍卫,既然人没问题,你就别乱来了。”

        弘治帝无奈地摇头,林祭酒他自然熟悉,在他看来,林秀比焦适之要适合得多。不过皇后言之有理,到底是太子选人用人,总得是太子愿意用的人才是。不然跟林秀一样轻轻松松被打了,也没有用处。

        他的儿子,可不是一只温顺的绵羊。

        焦适之完全不知道自己差点陷入一场大危机,他老老实实地在焦家待了一夜,随后便随同焦君一起坐马车前往刘府。焦君全程是黑着脸色,焦适之也没有说话自讨没趣,两父子坐在马车内,车内气氛寂静如鸡。

        焦适之眯着眼睛靠着车厢,想着这一次刘健这么大肆邀请这么多人的缘由。刘健本便是弘治帝信任的内阁辅大臣,谨言慎行远离结党隐患本来是最要紧的事情。不过前段时间他老来得子,继室张氏生下了他的第三子。刘健前一位夫人生下的两个儿子都早卒了,现在这个儿子是他膝下唯一的孩子,就连弘治帝都为他高兴,特命他好好庆祝,不能随意糊弄。

        膝下有人,老来得子,如此欣喜之事,刘健终究不能免俗,也因着万岁爷的话广邀请,大办满月酒。洗三的时候刘府低调度过,现在好容易有个机会能跟刘家拉拉关系,去的人自然不少。

        不多时,焦家的马车就到了。刘府前车水马龙,来往的宾客不断,焦家不过是其中一颗不起眼的小石子。焦适之老实地跟在焦君身后,看着焦君令小厮把礼物交给门房,留下名字后,随着刘府的下人往里面去。

        刘府的下人训练有素,丝毫没有因为焦君的官阶而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全程服务十分周到,直到把人引到一处园子才停下来。

        一路上,焦适之一直在静静欣赏刘府的风景,这座宅子是弘治帝先前赐下的,占地面积颇大。宅院中的装饰应该也是原有,一路上经过的几处地方各有特色,寒冬腊月虽无鲜花绽放,然他们所在的这处地方却有寒独自开的腊梅。在寒冷的气息中,夹杂悠悠的馨香,让人心旷神怡。

        这处园子里来往的宾客有不少焦君认识的人,他自然是带着焦适之过去认人。什么李大人张大人柳大人,一连串下来焦适之认了不少世叔世伯,还有那一堆不认识的大人。待人越来越多之后,焦君不再拘着焦适之,焦适之乐得自在,躲到一边去了。

        刘府安排得很合理,来的客人都被安排到各处园子去,男宾一处,女眷一处,都各自分隔开来。大部分人都畏寒进到暖阁去了,园内的人渐渐变少,焦适之舒了口气,靠在一棵梅树下,仰着头看着那满树梅花,偶尔有风声拂过,摇落几许红色花瓣,落到假山上,落到地上,落到人的衣衫上。那点星红颜在满地雪白中十分鲜艳,带着流动的生机。

        “焦适之?”正当他闭目养神的时候,有一个带着几分熟悉的嗓音在不远处响起,焦适之疑惑地偏了偏头,刚睁开的眼眸中带着朦胧,落到来人的眼中变成呆萌的懵懂,让原本即将吐露出来的犀利言语梗在胸口,欲吐不吐难受至极。

        “......焦琼?”焦适之思考了片刻,想起了眼前人是谁了,那是本家的孩子。那日入宫比试时,他也在场,之后也是他口出不逊后被焦芳斥责,因此焦适之还留有几分印象。

        焦琼身边还跟着两个少年,一个浓眉大眼,一个修长俊秀,两人看着他的眼神中带着探究与好奇。

        焦琼这一次是带着任务出来的,自从他上次进宫至今,焦芳从未让他踏出家门一步,整整三个多月差点没憋死他。今个儿好不容易求情出来了,焦芳却交代他一定要看好焦适之,不要在这个场合出事。焦琼对这个横插一脚抢走名额的家伙完全没有好感,但在焦芳的威严之下不敢说个不字。

        他眉峰紧皱,不耐烦地开口,“你接下来就跟着我,不要乱走。若在这里出事可不是什么好名声。”说到最后那几个字的时候,焦琼不禁看了眼焦适之,这位的声名可不怎么样,尤其他的地位也不高,身为太子侍卫的身份反而会让其他人更加不平衡,进而来找寻麻烦。焦琼是冲动,却不是傻子,三两下便猜到了父亲的意思。

        焦适之看着不耐的焦琼,眼前的少年明明完全不乐意,却还是来寻他,莫不是......他眼眸一暗,该不会真的有人这么蠢吧,想在刘家的宴会上闹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焦适之轻轻点了点头,“麻烦兄长照顾了。”声音十分纯良,温和有礼,让焦琼身后两人的眼眸微亮,扫去几分先入为主的不满。

        焦琼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怎么回事,今日的焦适之完全没有当日红裳的一眼惊鸿,温和有礼的模样怎么反倒给人感觉奇奇怪怪的?他摸了摸痒痒的耳朵,赶紧维持住即将消失的冷酷面具,粗声粗气地说道:“那还不快点过来?”

        焦适之看着炸毛的焦琼,笑眯眯地又点了点头,“是,兄长。”

        嘶~焦琼一颤,尼玛更奇怪了!

        这神的变脸啊!看了眼旁边纹丝未动的早膳,焦适之都能感受到刘瑾高凤内心的哀嚎。不过高凤他们在太子面前还是有几分薄面,最终还是让太子喝了半碗粥,然后全部被太子命令隔着三丈远不许靠近。

        焦适之感受着身后几位内侍欲哭无泪的表情,轻咳了两声,正色道:“殿下,可否告知卑职,你想带卑职去哪里?”朱厚照眼眸清亮,含着笑意,“既然是好玩的东西,那便是惊喜了,怎么能够提前知道呢?”焦适之哑然失笑,默默地跟在朱厚照身后。

        说来惭愧,焦适之来宫中都三个多月,但除了东宫与坤宁宫,再也没有去过其他地方。普通侍卫还有轮休的时候,但焦适之做的是贴身伺候的活计,虽然不需要他做什么事情,但从朱厚照睁开眼睛到他安寝之前都没离开过太子身边,这么算下来,他几乎是没有自己的空闲时间的。直到最近,太子撒欢儿地在宫中晃悠,焦适之才熟悉了附近的宫殿。

        不过今日,太子要去的地方显然距离挺远的,因为他们在走了小半个时辰后,刘瑾小心翼翼地从后面溜达上来劝道:“殿下,这路程还有小一半呢,还是坐撵车吧?”站在朱厚照左后方的焦适之明显能够看到太子额头晶莹的汗珠,但视线触及太子倔强的神色,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只见太子飞了一个嫌弃的小眼神,“我叫你们隔着三丈远,难道没听到吗?自己仔细数数,赶紧滚回去!”刘瑾老老实实滚回去了。

        “殿下,刘公公他们也是好意。”焦适之忍笑说道,即便他知道刘瑾是个小人,但他刚才脸上的神色实在好笑。太子漫不经心地横了眼焦适之,淡声说道:“适之,他担心的可不是我的身体,而是他的位置罢了。他们几个在我身边好几年了,伺候得倒也尽心,不过时间久了...心思也就多了。”狐假虎威久了,就觉得自个儿也是只老虎了。

        焦适之若有所思,但细细想去,那是敲打,也是回护。人心苦不知足,悬崖勒马也是善事,以太子的心性,自然不会亏待他们。只是......太子才八岁呀,如此思虑,还真的是......思来想去焦适之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形容,人小鬼大这四字又太不尊重太子了。

        无奈摇头,焦适之把念头转回来,瞧着太子的态势,前头还有小半截路程。一路上太子与焦适之搭话聊天,不一会儿也就没在在意这个了。好容易终于到了,一路上焦适之细数了一下,他们穿过了不下于三道大门,几乎直接出了皇城。但西华门这处皇宫守卫仍在,显然还是属于皇城内。

        不过这么数下来,他们几乎横穿了整个皇宫,怪不得刘瑾还冒险来求,焦适之看着太子一头汗水的模样,也是有些担心。毕竟是冬日,还出了一身汗,若是吹了寒风就不好了。

        太子脸上却带着笑意,待看到一处地方时,高兴得转身拉住焦适之的手腕往那里去了,匆忙间焦适之只能隐约看见一个“房”字,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房”了。

        进了里处,焦适之才现,虽然外面挂着“房”的名头,但里面却是别有洞天,整个一处小园林,待朱厚照灵活地七拐八绕地在其中穿梭时,焦适之不一会就有点迷糊了,不过很快眼前就豁然开朗,忽闻一声震耳的吼声,威猛异常,震彻山林。

        焦适之一愣,眼前小山坡上正懒散着趴着只吊睛白额的大虫,它的嘴巴正慢慢合上,显然刚才正是它出了吼声。那大虫早已现他们一行人,然眼眸只淡漠地扫了一眼,焦适之便觉得浑身一寒,又淡淡散去。即便它丝毫没有攻击的姿态,浑身仍散着凛然的气息,宛若睥睨天下的王者。

        “适之?”太子目含笑意,唤了一声。

        焦适之回过神来,才觉他刚才看入神了,十分失礼。面上微红,他拱手说道:“卑职失礼了。”太子笑着摆摆手,“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怕还不如你呢。”焦适之抿唇,直到这时他才现,这里头地方甚大,他刚才所看到的小山坡实则被层层包围起来,确保里面的动物不会出来伤人,但是圈起来的面积极大,第一眼望去并不能现。

        太子驾临,接到消息的官员早就赶出来迎接,只是太子走得太快,反倒是在他们前头入了里面,直到此时才66续续赶了过来。

        “臣刘海拜见太子殿下——”掌管虎房的刘海接到消息后便暗道不好,这位小祖宗每次过来他都心惊肉跳生怕出事,现在大冬天的大虫又不怎么动弹,这位小主子怎么又过来了?

        太子随手挥了挥,算是叫起了,“我听说这里的大虫生了两只幼崽,便过来看看。”刘海斟酌着语气说,“殿下,几天前有只大虫的确产下两只幼崽,不过其中一只太过虚弱,已经被母大虫抛弃,虽然派人将养着,不过可能还是养不活。”而另一只幼崽自然被母大虫看得死死的,为了安全,他也没派人过去查看。

        “拿来给我看看。”太子兴致盎然地说,还回头看了眼焦适之,笑眯眯地眨了眨眼睛。焦适之也眨了眨眼睛,难不成这便是太子所说的“好玩的东西”?

        刘海很快命人抱了一个草窝过来,但在此之前他把太子一行人请进去屋内了,若是太子在这里出事,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那草窝虽然看着外表粗糙,但内里可是各种软绵布料,把里面那只小小的老虎保护得好好的。但即便是焦适之这个完全不懂的外行人来看,都知道这只小虎异常虚弱,连眼睛都没睁开。现在还是冬天,这是一年之中最难熬的时候。

        太子命人把草窝小心翼翼地放下,然后把屋内除焦适之外所有人都赶出去。

        其他人:......

        焦适之看着太子谨慎地蹲在草窝面前看了许久,还拉着他一起观察。小虎的呼吸也很孱弱,小身子一颤一颤的,初生的毛凌乱地搭在身上,显出几分暗淡。然在太子伸手去摸它的时候,小虎鼻子动了动,猛一抬头,牙口一下子软软地咬住了那根手指,力道不大。然而不是它不想咬下去,只是力道不够。

        “适之,你且看,这血脉中的凶猛,不是身体所能禁锢的。你知道我第一次看你舞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太子任着小虎拿他的手指磨牙,轻声说道。

        但如同刘瑾,焦适之也仍有一点还未看透。

        那就是经过此事后,焦适之与林秀便初步在东宫站稳脚跟,短时间内再无人敢轻视他们。

        先转入当下。

        焦适之与林秀原本正在屋内看书,听到屋外传来嘈杂的声音,林秀正打算去看看,却听到门外声音响起:“太子殿下驾到——”两人面面相觑,震惊的同时连忙去开门,而门外正是身穿月白色常服的太子殿下,他没带冠帽,头被束在身后,连佩饰也几乎没有,看起来十分清朗。

        朱厚照的急切是刘瑾未曾想到的,自然也是焦适之未曾想到的,就他所知现在不该是太子殿下会出现在这里的时间,但这人却偏偏已经出现在他眼前了!不过下一刻心中闪过一大片文字,度有点快他差点没来得及看清楚。

        【会时艰之洊,至劳圣虑,以多方变起,维城衅生,藩镇边城惊于河曲,烽火达于甘泉。命将出师,声罪致,大憝既获,盘宗载安。受脤于社,而振旅于疆;战胜于外,而福生于内。】

        ......这前后的差距也太大了吧!就算是焦适之这样淡然的人都无法不吐槽这段话与昨日那段的差别。

        不过现在焦适之并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个,他与林秀两人一同上前行礼,还未行完就被朱厚照打断了。朱厚照朗声说道:“焦大哥免礼,你也免礼吧。”被顺带的林秀一脸懵逼,但朱厚照的话让其他人更加懵逼。

        焦适之苦笑:“太子殿下太过折煞卑职,还请殿下直接称呼卑职的名字。”既是侍卫,自当称卑职,焦适之显然进入角色十分快。

        朱厚照欣然从命,换了个称呼,“适之,你们两个先随我去正殿,让刘瑾给你们换个房间。”焦适之迟疑了片刻,没有说话。朱厚照表现得如同那日一般,但他却不能用当初的态度相待之。

        两人随着朱厚照去了正殿,刘瑾满心满眼却是无奈,殿下啊,既然只是想过来干这件事,为何不在正殿守着便可以了,还亲自跑过来......这是闲得慌?

        朱厚照一路上都在跟焦适之说话,而语气也十分熟稔自然,完全没有想象中所谓的太子威严,当日焦适之在储秀宫所感受到的仿佛镜花水月,消逝一空。不过因此焦适之也知道了后来那个陈家怎么样了。就在焦适之入宫之前,陈家以及那个所谓的宫内大监都被判了刑,听闻陈家小少爷处刑的时候,有不少人偷摸着去砸了石头,出了口恶气。

        焦适之知道后也心中高兴,陈家恶劣斑斑,早就该受惩罚了,只是碍于他身后的人一直没人敢动手。而他们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惹了太子殿下,想必到死之前都不知道到底出了何事吧。

        朱厚照看着焦适之脸上淡淡的喜悦之情,情不自禁地感叹,“你如果时常笑笑便好了,你笑起来很好看。”不过话刚出口他就后悔,因为焦适之脸上的笑意立刻收敛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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