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初斗

第二组比试是在武廷锴与韩子煦之间进行。

        仲宸记得在初试张榜时，全优弟子里并没有韩子煦的名字，看来这韩子煦是复试中的佼佼者，才被拔擢到惕龙院。想必绝非易与之辈。

        两人间的较量果然如仲宸所料，虽然看得出来，武廷锴有扎实的武学功底和优秀的身体素质，可在韩子煦凌厉的攻势面前，只能疲于应付，十几回合之后，便是处处落于下风，终于被韩子煦一剑点在了右臂上，败下阵来。

        第三组比试是在丰锦秀与丁宏伟之间展开。

        没料到的是，两人全都是花架子，一点武学基础都没有。感觉像是两个少年在打野架一般，全无章法。丁宏伟长得又矮又小，活像一只瘦猴子，上蹿下跳的，却也造不成威胁，丰锦秀稍一靠近，就吓得赶紧跳开；而丰锦秀身材略高，剑挥动的也很是有力，却是动作迟滞，总是像只笨熊，连续攻了十几次，连丁宏伟的剑都没碰到，急的暴跳如雷。

        本来惕龙院的其它弟子，来荟英馆参加这迎新大会，仅仅是碍于学院之命，前来捧场罢了，新生的武学并没有什么值得观瞻之处。学长们早已看得昏昏欲睡，可这两人“熊猴斗”，却成功引起的众人的兴致，一个个看得捧腹大笑。

        “哈哈哈，今年惕龙院的实力不错啊！”

        “咱们学院还得靠这批人才扬光大啊！”

        “如此之人都能进入惕龙院，真令吾辈振奋啊。”

        听得观礼台的一片冷嘲热讽，别说阅台之上，就是惕龙院新晋的弟子，无论场上的丰锦秀和丁宏伟，还是场下的另外十人，脸上都是一阵白一阵红的。

        三个女弟子早已转过身去，面向荟英馆的大门，不再看那场上的形势。

        林皓轩在场边恼怒地连骂“废物”，郑明杰也是面色阴沉，武廷锴和韩子煦都在咬着牙攥着拳头，武全低着头看着地面。唯有这尉迟定国，却是面无表情，仿佛这非议与己无关一般。他的表现让仲宸很是好奇，这家伙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也许是累了，也许是听不下去了，丁宏伟不再躲躲闪闪，主动向丰锦秀起了进攻，很快便败下阵来。

        下场时，无论胜利的丰锦秀，还是失利的丁宏伟，都是耷拉着头，垂头丧气地站到队尾，也不抬头看其他学友。

        还知道羞耻，如此便好。仲宸最怕他们是厚着面皮来混日子的，那样更是污了本届惕龙院弟子的名声。

        正在此时，白春山招呼最后一组的三人入场。

        在走过仲宸身边时，尉迟定国突然低声说了一句：“先干掉最强的。”

        仲宸心中登时雪亮，说得不错，从郑明杰的举手投足来看，根本没有其他新生的那份毛躁和粗陋，显然是有过武学基础的，甚至已是不弱。

        尉迟定国，此人很有心计。仲宸心中已是对他做了评价。

        果不其然，郑明杰一出手，便显得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招招式式直取尉迟定国要害。在仲宸的识海里，郑明杰只是淡淡的亮点，说明他对自己的敌意暂时并不重。幸好他选择的攻击目标是尉迟定国，仲宸才得以在第一次与武学之人过招中，暗自观察，获取经验。毕竟之前在龙山与那孤云寨土匪恶斗时，并无半点武学基础，纯粹是抵死乱搏，而在寿阳郡时，虽然恩刺已经略略入门，但对手只是悍勇的地痞，连孤云寨的土匪都不如。

        尉迟定国也绝非素人，一柄剑舞得也是有模有样，虽然多是疲于防守，却从未失去章法，进退很是有度。

        在郑明杰的招式里，仲宸屡屡看到恩刺的影子。虽然郑明杰的大部分招式，似乎是另外一套剑法，但却时不时突然夹进一式恩刺，一击不得，便换回原来的剑法。看来这恩刺被郑明杰用作奇招，夹杂在正招之内，一旦敌人稍有破绽，恩刺便如毒蛇一般，直取敌人要害。仲宸只看得茅塞大开，有如醍醐灌顶一般。看来进入学院后，自己也要找寻一门与恩刺相佐的剑法，奇正相辅，定能挥恩刺最大的威力。

        就在仲宸在一旁看得如痴如醉的时候，忽听尉迟定国急喊道：“上！”

        仲宸这才觉，尉迟定国已经败相百出，狼狈至极，马上就要败阵下来。

        如果他败了，我便更无机会！仲宸递剑而出，用自己最熟悉的一招，从侧方直刺郑明杰的腋下。

        其实郑明杰在与尉迟定国交手之时，也一直在用余光扫着仲宸，预防他突起难。而自己手中，也是不断抢攻，力争在二人合流之前，拿下尉迟定国。但令他没有料到的是，尉迟定国却颇为难缠，迟迟未被攻破。而更令他心惊的是，仲宸斜刺里来的这一剑！

        这一剑分明是帝国四侯护卫们的独有招式，恩刺！在外人看来，这招似乎稀松平常，郑明杰却知道，这一剑能幻化出许多变化，一旦疏忽，便可能从最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向要害，真是防不胜防。更令人心惴的是，仲宸出剑的度，又疾又直，而且小臂稳如磐石，这绝不是乡野小民能够达得到的！看来自己上来便选错了对手！

        郑明杰此时心思电转。不退反进，手中连抢三招。尉迟定国被逼得连退三步，郑明杰却借机跟进，避开侧方的仲宸。随即扭身斜掠，霎时间脱离了二人包围，形成了正面以一敌二的局面。就在尉迟定国重整旗鼓之时，郑明杰却挽了个剑花，裹向了仲宸的剑。谁知仲宸臂力极强，手中木剑有如钢胆一般，进退自如，丝毫没有被郑明杰迟滞。郑明杰此时暗叫糟糕，对手显然极为难缠。

        仲宸此时却是越打越放松，在如此厉害的郑明杰面前没有落得下风，显然给了自己巨大的信心。他仿佛进入了默习那熟悉的节奏，眼前已经没有观众、没有对手、没有剑，只有从眼前划过的一道道轨迹，就好比森林里的枝丫、月色下的光影。更令仲宸惬意的是，自从戴上这“南荒木龙手记”之后，只要集中心神，目标的动作便似慢了几分一般，招式的走向、变化、度，看得清清楚楚。这对于一般的武学中人，简直作弊一般的存在。郑明杰虽然在同年之辈中，其位佼佼，但毕竟也是武学青丁，他对于仲宸的优势，已是极大的缩小。

        尉迟定国稍作调整，也展开了对郑明杰的攻势。一时间攻守之势相易，郑明杰登时陷入了被动，但剑舞得却是滴水不漏，并无破绽，偶尔夹入的恩刺，却像暗洞里的毒蛇一般，几次险些得手。

        郑明杰此时心里暗苦，一上来没有突袭仲宸，已是失策。更令他没想到的是，那尉迟定国的招式，却是从未见过。饶自己的启蒙教习是帝国军里阅历最为广博的“文将军”易经行，却也没听他给自己讲过这种剑法，似乎并不是暮云帝国境内武学。之前尉迟定国为自己所压制，没有机会施展，还不算明显。这下仲宸的加入，让尉迟定国有机会使出那稀奇古怪的招式，自己真是应接不暇。若不是自己六岁开始习武，再辅以恩刺的毒辣刁钻，恐怕早是败了下来。

        仲宸此时却是心分二致，一方面在演练着自己的恩刺，好不容易有如此好的“陪练”，自己是想多练习一番，因此手下也没有出全力；另一方面，看着郑明杰偶露峥嵘的恩刺反击，真是获益匪浅，心中不断揣摩，手上也时不时有模有样的试一下。

        这一组的比试，跟第三组丰锦秀和丁宏伟的那场简直天壤之别。虽然三个新生的功力尚浅，但你来我往的攻守转换很是激烈和精彩，以至于观礼台此刻鸦雀无声，再也没有上局比试时的冷嘲热讽。既是由于吸引，也是由于惊讶。三个新生的表现，让许多人联想，当年自己是否有此水平。

        场边的其他九名惕龙院新生，也是满脸涨红，一来是比试扣人心弦，二来也是盼着场上优秀的表现，给本届惕龙院弟子正名，由是便无比关心。

        而阅台上学院的一群巨擘，各个是眼睛放光。

        姜子墨此时内心是无比纠结，仲宸在武学方面出乎意料的水准，加上他那“奇怪”的身体资质，若是在他手下为徒，定能给他脸面增光；却也忧心，如此优秀的表现，能轮到自己挑选吗？前面还有宇浩尘和六个长老呢。特别是那个路恭行！想起在未央阁里，路恭行在那里和仲宸嘀嘀咕咕，心里就愈不安！想到这里，他扭头看了看路恭行。

        路恭行此时注意力全在比试的几人身上，那郑明杰不愧是郑之远的后人，虎父无犬子。年仅十岁，武学便有如此造诣。更为难得的是，如此幼小的他，仿佛具备了丰富的实战经验，临场的心智也堪称上乘，可望成为一代名将。而尉迟定国也值得肯定，顺境、逆境的应对，也是同年中的佼佼。还有那仲宸，这小子……路恭行竟似乎有些看不透，看似他待人接物都客气礼貌，看似心境一览无遗，却总给他的感觉是，探不到底，仿佛自身带着一分透明的禁制一般。也不知院长他老人家作何辨识？

        正副院长，宇浩尘和李思远，这两位饱经沧桑的老人，此时仿佛在一起鉴赏珍宝一般，时而眯起眼来仔细观察，时而低声讨论几句。虽然本届惕龙院弟子水准参差不齐，但也有几个端是可造之材。特别是那小子……

        比试进行了半个时辰，比前三组比赛全部加起来用时还长，此刻仍是难解难分，激烈异常。不过阅台上的诸位武学耆宿，早已看出，场上三人的形势已是生了微妙变化。仲宸对恩刺的理解和运用越来越得心应手，不但把郑明杰使用过的恩刺的招式变化了然于胸，还根据场上形势自创了几路新的变化，几次把郑明杰逼得手忙脚乱。之前是尉迟定国为主，仲宸为辅，现在已经反了过来。

        而郑明杰对尉迟定国的招式渐渐适应和熟悉，没有了初时的那份窘迫，将防御的重点渐渐转向了仲宸。但由于以一敌二，已经是疲态尽显。不仅反应有些迟钝，甚至手臂也有些抖。

        恰在此时，郑明杰在硬接了尉迟定国一招后，上身微微向后一趔，右脚跟着向后踏了半步。

        败相已露！仲宸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机会，立刻纵身前扑，直刺向郑明杰的腹部。这次已然足了十分力，度相较之前，快了许多。

        郑明杰还处在硬挡尉迟定国的余势之中，木剑仍横架在胸前，来不及收招，已然瞥到仲宸已令人吃惊的度，向自己刺来。此时身体后仰的他，已无法再退，否则便会摔倒在地上。只得胸前剑向下急压，想要拨开仲宸刺来的剑。

        眼见两剑势要相接，仲宸突然手腕一扭，手中剑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恰好绕过了郑明杰的拨招，点在了郑明杰的胸口。

        郑明杰败了！那一刻全场鸦雀无声。毕竟这是第一次正式的武林格斗，仲宸也有点微微兴奋，头脑也有些微醺，而识海中郑明杰的那枚亮点已然暗灭。可就在此时，仲宸识海里突然又出现了一个亮点，闪烁跳跃，位置就在自己身后，正向自己冲来。

        是尉迟定国，他一定是借着自己击败郑明杰的一瞬间，向自己进行偷袭！仲宸险些忘了，本组三人之间，只能有一个胜出。敌友之势已易！

        这将如何是好？！前面郑明杰虽败，但仍未退出赛场，挡住了自己前路，后面尉迟定国剑招已至。左右两侧虽可闪躲，但自己攻克郑明杰那招已是身形全力前倾，此时身形余势未收，恐怕也难脱尉迟定国的剑圈。

        就在弹指之间，仲宸已经从识海中感觉到尉迟定国离自己已经是近在咫尺了。

        只好如此！

        仲宸既不回身，也不旁闪，而是向前一扑，抱住了正在因为失利而兀自愣神的郑明杰，用力一扭。郑明杰已是有些失魂落魄，被仲宸轻松转过。就在电光石火之间，尉迟定国的剑已是到了，却被郑明杰的后背挡下。而如此一转，仲宸恰成了正对尉迟定国。也不待自己转势收稳，趁着尉迟定国微怔的刹那，仲宸的剑已是脱手而出，射向尉迟定国。

        “啪”，木剑击中了尉迟定国的大腿，仲宸自己也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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