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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篇 从官奴到太后(一)


  

第一回、俏女子初进王宫

魏王豹喜得佳人

汉高祖元年(公元前206年)四月的一天,魏国都城安邑(今山西夏县)的大街上,行人熙攘,一片喧嚣。人流之中,三位美丽的少女正结伴而行。她们看上去顶多十四、五岁,正是含苞待放的青春妙龄。走在中间的那位姑娘,虽然衣着扑素,但粉面桃腮,眉眼如画,明艳照人。她名叫薄碧缇,旁边两位是她的闺中蜜友管珠儿和赵子儿。

市井繁华,行人如织,三位姑娘置身于喧闹繁华之中,有说有笑,兴高采烈。突然,一阵响亮的马鞭声传来,只见一辆豪华的马车从大街上驶过。这辆六马金银紫帷车,豪华气派,那精致的雕刻,华丽的装饰,无不透露着富贵之气。安邑的街头,很少见到这样的马车。所以,街上的人们纷纷驻足观看。

三位姑娘用艳羡的眼光目送马车远去。薄碧缇赞叹道:“能坐这样的马车,一定是一位贵人。”管珠儿叹了一口气,说:“什么时候,咱们也能成为贵人呢?”赵子儿一本正经地说:“咱们三个今天说好,以后,谁先成为贵人,一定不要忘记其他两个!”薄碧缇和管珠儿对视一眼,“扑哧”笑出声来。赵子儿恼了,提高嗓门道:“你们答不答应呀?”管珠儿笑着说:“行,我们答应。”

三位姑娘说说笑笑地继续前行,迎面走来一位八、九岁的小男孩。男孩子大概被谁欺负了,一边走一边用袖子抺眼泪。薄碧缇看见后大吃一惊,连忙迎上去,说:“薄昭,你怎么啦?”小男孩一抬头,见是姐姐,便扁着嘴说:“姐姐,有三个小孩欺负我。”管珠儿走过来,温柔地:“告诉姐姐,他们怎么欺负你啦?”薄昭瞧着她,说:“他们骂我,说我是我娘跟别人偷情生下的野种……”

弟弟的话让薄碧缇脸颊发烫。她打了弟弟一下,训斥道:“别胡说!”管珠儿跟赵子儿对视了一眼。赵子儿大声地:“他们在哪儿?快带我们去找他们!”……

薄昭带着三位姐姐来到一条巷子里。巷子尽头,三个小男孩正蹲在地上玩泥丸做的弹子,其中一个偶尔一抬头,发现薄昭气势汹汹地领救兵来了,连忙大叫一声不好,站起来拨腿就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们的逃路已经被封堵住了。

三个男孩子被逼到了墙角,挤在一起,吓得瑟瑟发抖。赵子儿瞪着眼睛,大声地:“你们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欺负人?”男孩们目光畏葸,谁也不敢吱声。薄碧缇严厉地:“告诉你们,以后不准再欺负我弟弟!否则,我就去找你们的娘,让你们的娘好好教训你们!听见没有?……”

被挤在最外面的那个男孩子,抬头瞅着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这时候,薄昭冲上去,狠狠地踢了他一脚。男孩子“哎哟”一声,蹲下身用手摸着小腿。薄昭还想踢第二个,薄碧缇一把将弟弟拉回来,大声地说:“行了,别再踢了!”

管珠儿轻声地对男孩子们说:“你们快走吧。”男孩们如蒙大赦,连忙跑开了。蹲在地上的那个也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开了……

薄碧缇回到家,在院门口碰见了邻居梁婶。梁婶满脸不高兴的样子,薄碧缇喊她,她也不理,气咻咻地走开了。

这是一栋青砖筒瓦、四角飞檐的房子,院子里晾晒着染好的布帛。薄碧缇走进屋,见母亲魏媪正在灶台上忙碌,便走过去说:“娘,梁婶来咱家干嘛?她好象很不高兴。”魏媪往锅里添了一瓢水,说:“她是来说媒的,想让你嫁给她儿子。”薄碧缇吃了一惊,紧张地盯着母亲。魏媪鼻子哼了一声,道:“她也太自不量力了。我魏媪好歹也出生于魏王宗室,我的女儿怎么能嫁给一个庶民?……你弟弟呢?喊他回来吃饭。”

晚饭后,薄碧缇坐在灶前烧洗脚水。母亲坐在一张旧桌子旁,端着一只盛着谷酒的粗陶碗,不时地呷上一口。这是她一天当中,唯一可以安心休憩的时间。十五年前,她还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一个偶然的机会,认识了一位来安邑经商的吴国少年。这位风度翩翩的少年吸引了她,很快,他俩便坠入了爱河。少年拎着干肉上门提亲,可是,她的父母却拒绝了。理由是:他们的女儿出生高贵,怎么能嫁给一个低贱的商人?尽管秦始皇消灭六国后,他们一家早由贵族变成了庶民。然而,她的父母仍然固执地认为,他们一家人的血管里流淌着高贵的血统。没有办法,他们只好偷偷地幽会。当少年得知她怀孕后,便租了一间房,将她接了过去。他们只在一起生活了六年。一次,丈夫外出做生意时突染重病,死在了山阴(今浙江绍兴)。悲痛之余,她紧咬牙关,苦苦地支撑着这个家,拉扯着一双儿女……

魏媪呷了一口酒,放下粗陶碗,抹了一下嘴巴说:“妮儿,听说魏豹回安邑了?”薄碧缇点点头,说:“他随项羽攻占了秦国都城咸阳,被项羽封为西魏王,现在已经回来了。”魏媪低头沉思片刻,突然抬起头说:“妮儿,娘想把你送进王宫。”薄碧缇扭过脸来,盯着母亲,没有吱声。魏媪缓缓地说:“进了王宫,虽说只能当一名姬妾,可总比嫁给一个庶民,成为一个粗俗的乡妇要强得多。娘这一辈子别无他求,只希望你们姐弟俩能够富贵。……妮儿,你愿不愿意进王宫?”

灶膛里的火光映在薄碧缇的脸上,让她的脸镀上了一层红晕。她低下头,羞怯地:“女儿哪有什么主张?一切听凭娘作主……”魏媪会心地笑了,说:“那好,明天我就去找魏豹。”……

翌日,魏媪来到了王宫。金碧辉煌的大殿门口,站着两名顶盔挂甲、手持兵器的侍卫。魏媪走了过去,一名侍卫大声喝道:“喂,干什么的?”魏媪脸上挂着微笑,说:“军爷,我想见见魏豹。”

“见大王?”侍卫上下打量着她,皱起眉头道:“大王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吗?”

魏媪笑着说:“军爷,你有所不知,我跟大王是亲戚,我是他远房的姑姑。”另一名侍卫嘲讽地:“你是大王的姑姑?那我还是商纣王呢。”说罢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魏媪不愠不恼地说:“军爷,我没骗你,我这儿有信物。”说罢从袖子里摸出一块银锭递了过去。

侍卫接过银锭,立即眉开眼笑地说:“这信物太能说明问题了,你确实是大王的亲戚。你等着,我进去给你通报。”说罢将手中的兵器交给另一名侍卫,转身走进了大殿。魏媪在他身后喊道:“你跟大王说,我叫魏媪。”

侍卫走进后殿,见魏王正坐在一张几案后面翻看竹简,便跪下说:“启禀大王,有一个叫魏媪的妇人想见您。”

魏豹约莫二十七、八岁,方脸宽额,豹眼虬须。他抬起头来,瞥了侍卫一眼,自言自语地:“魏媪?她来干什么?”想了想,一抬手说:“带她进来。”

侍卫答应着出去了。功夫不大,魏媪被带进了宫殿。魏豹一看见她,连忙站起身来,笑呵呵地迎了上去。魏媪走到他跟前,跪下行礼说:“魏媪拜见大王。”魏豹连忙做出要搀扶的样子,说:“不必行此大礼。若论辈份,您还是寡人的长辈呢。”

分宾主坐下后,魏媪脸上挂着笑,说:“大王恢复魏国,重整魏王宗室,令我辈十分敬佩!”魏豹摆摆手说:“姑姑过誉了。不知姑姑来找寡人,有何要事?”魏媪笑着说:“我是来向大王献宝的。”魏豹惊讶地瞧着对方,道:“献宝?不知是什么宝物?”魏媪说:“就是我的女儿。”魏豹听罢哈哈大笑,道:“您的女儿?那怎么能说是宝物呢?”魏媪一脸严肃地:“对我来说,女儿就是无价之宝。我看重大王,才把此宝献与大王。”

魏豹收敛笑容,点点头道:“姑姑说得极是。”魏豹的后宫已经有了许多佳丽。可是,哪个男人嫌妻妾多?魏媪的女儿他虽然没见过,可是,听说长得很有姿色。既然人家主动送女儿进宫,他焉有不笑纳之理?于是,他站起身来,上前行礼道:“岳母在上,小婿有礼了。”魏媪连忙笑着说:“大王礼重了,老身可受用不起。”

魏豹直起腰来,说:“寡人立即差人上门提亲,择吉日迎令嫒进宫。”……

魏豹出生于魏王宗室。他的堂兄魏假是战国时代的魏国国王。在秦始皇统一中国的战争中,秦军包围了魏国都城大梁,引黄河水灌城,水淹三月,城内死伤无数,魏假无奈只好投降,魏国灭亡。后来,魏假郁闷而死。

魏豹还有一个哥哥,名叫魏咎。秦二世元年(公元前209年),陈胜、吴广在大泽乡起义。起义军势如破竹,攻占了陈(今河南淮阳)。陈胜自立为王,国号“张楚”。  魏豹和他的哥哥听说陈胜起义的消息,便前去投奔起义军。陈胜派遣手下将领周市,率军去攻打原来魏国的地盘。周市攻占魏地后,陈胜要封他当魏王,可周市不干。他说,我们起义是为了推翻秦朝残暴的统治,怎么能立自己为王呢?要争取民心,必须立魏王的后裔才行!正巧,起义军中只有魏豹兄弟是魏王的后裔,陈胜便封魏咎为魏王。

魏咎当上魏王没多久,秦朝大将章邯率军进攻魏国。秦军攻势凌利,魏国都城岌岌可危,魏咎只好派周市去向齐国、楚国求救。然而,齐楚的援军也被章邯击溃。魏咎见大势已去,为了保护城中百姓,只好答应投降。秦军进城后,魏咎自杀。

见哥哥死了,魏豹趁乱逃出了都城,跑到了楚国,向项梁立的楚怀王求救。楚怀王给了他几千人马。恰巧,项羽在巨鹿之战中大败章邯,章邯兵败后投降了项羽。魏豹便趁机收复了魏国,被封为魏王。

后来,魏豹又跟随项羽进入关中,占领咸阳。项羽杀死了秦王子婴,火烧阿房宫,彻底推翻了秦朝的统治。秦朝灭亡后,各路诸侯开始商议瓜分胜利果实。谁主持瓜分呢?当然是实力最强的项羽。项羽将主要对手刘邦分封到偏远的汉中,当汉王。将自己封为西楚霸王。他不仅占有地域广袤的楚国,还将魏国割了一半犒赏自己,将另一半给了魏豹,封他当西魏王。魏豹虽然心中不平,但也无可奈何……

魏豹与魏媪商定了吉日。十天后,王宫总管带领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地将薄碧缇迎进了王宫。披红挂彩的喜车在宫殿门前停下,身着大红婚服、浓妆艳抹的薄碧缇走下车辇,被两名宫女搀扶着,走进了宫殿。

寝宫内,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大红丝绸结成的花朵点缀在各处;无数根小孩胳膊粗的红烛,将宫殿映得金碧辉煌;巨大的青铜香炉里,燃烧着沁人心脾的香料……

薄碧缇坐在悬挂着丝帐的床榻旁,低着头,脸上泛着羞怯的红晕。她感到胸口像揣着一只小兔子,怦怦直跳。今天是她出嫁的日子。从今往后,她就要告别少女时代,为人之妇了。尽管她嫁的是一位大王,可是,对她来说,他只是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丑是俊?以后对她是好还是坏?这一切,她全不知道。对前途的迷茫,让她的内心忐忑不安……

魏豹下朝后,换上喜庆的礼服,兴冲冲地来到后宫。他走进宫殿,看见新娘子娇媚动人,内心十分满意,连忙乐呵呵地说:“爱妃,寡人政务繁忙,来迟了,失礼!失礼!”

薄碧缇站起身,轻提裙裾,款款下拜,嗓音娇柔地:“贱妾参见大王。”魏豹连忙上前扶起她,说:“爱妃请起,不必如此多礼。”

宫女奉上合卺酒。魏豹扶着薄碧缇到榻旁坐下,从托盘上取过一只酒觞递与她,自己取过另一只,笑着说:“爱妃,喝过这觞酒,你与寡人就是夫妻了。寡人愿与你长相厮守,白头偕老。来,干!”说罢一饮而尽。

薄碧缇红着脸,端起酒觞,轻轻地呡了一口。由于不习惯那辛辣的味道,不由得咳嗽不已。魏豹哈哈大笑,取过她手中的酒觞,放回到托盘中,然后伸出胳膊,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

薄碧缇进入王宫后,魏豹对她十分宠爱。每天一下朝,便来到她的寝宫,与她耳鬓厮磨,消磨时光。两人卿卿我我、恩爱异常。薄碧缇度过了她一生中难得的甜蜜时光。然而,这段幸福的日子却十分短暂。因为,天下又要大乱了。

这一天,魏豹正在宫中与薄碧缇谈笑,一名太监走进来,说:“大王,大将军求见。”魏豹漫不经心地:“他有什么事吗?”太监道:“大将军说,刘邦已经率军出了武关,奔咱们魏国来了。”

“啊?”魏豹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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