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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香囊


围猎结束,一行人回程,陈知沅坐着马车慢慢悠悠地摇啊摇,陈知沅趴在窗户上,看着绿水青山蓝天白云,然后感慨道:“往年都不晓得,回程路上的景致也这么好看,只是车马颠簸,让人不舒服。”

        迟迟给陈知沅锤着肩,回道:“往年都有少将军在,殿下与少将军说说笑笑,一路哪有心思看风景。没有心思看风景,也不会有闲心去想舒服不舒服了。”

        这么一说陈知沅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疑惑:“迟迟,你说我是不是病了呀,女歌姐姐以前说人要是喜欢得紧,一旦离了,就会害相思病,时时想着。我想我是害了这病了,阿桓才走没多久,我就有些想他了。”

        迟迟笑起来:“殿下哪里是病,这是人之常情,殿下与少将军新婚燕尔,自然是分不得的。奴婢实在不明白,少将军国事放在首位也就罢了,您怎么就放少将军去了。”

        陈知沅跟她说不明白,自己怎么想的许多人也未见得能懂,只是说道:“说了你也不大能,等你嫁人,就明白了。”

        迟迟手中继续用力,还是不懂陈知沅这是为什么。

        这日他们行到一处青林翠茂之地,停了下来,稍作休息。陈知沅赖洋洋的,依旧是趴在马车的车窗上,看一两只燕雀飞来飞去。

        她看得出神,有脚步声响起,有人过来:“臣见过公主,公主长乐无忧。”

        陈知沅看过去,竟是苏照。她虽然没多留意,但也瞧见方才慕安安去寻了苏照一起闲步,这才没多久,怎得就到这边来了。陈知沅问道:“苏卿?本宫方才瞧你不是与慕姑娘在闲步么,怎么转眼工夫就到这儿来了?”

        苏照默了默,没有回答,许久才抬眼看向陈知沅,岔开话道:“臣见公主面色凝愁,像是不开心。”

        陈知沅碰了碰自己的脸,不晓得脸色难看到这个地步,叫苏照一眼看出来。陈知沅道:“苏卿何时学会了观人面相,从前倒不晓得,不过,虽然诧异,苏卿却是说的不错。回程颠簸,本宫觉得不是那么舒坦,脸上可能是难看了些,多谢苏卿关怀了。”

        听陈知沅这样说,苏照从袖子里拿出一样东西,双手递给陈知沅:“路途漫长,昏沉难免。这个香囊里是些醒神的药草,公主带在身上,能够宁神。”

        那是一只香囊,静静躺在苏照手中,陈知沅的眼神落在苏照手里的香囊上,思绪却想到了一件从前事。

        京中官家儿女有时是会随身佩戴香囊的,这些香囊根据佩戴者的身份地位不同,上面的花色针法与里面装填的物料都有不同。姜国之中做香囊做的最好的,当属临阳城西一间并不起眼的小店里,一位老者做的。早些年的时候,这位老者做的香囊十分难求,曾被人叫到百两。不过这也只是一时,大家终究还是理智,虽是喜欢,但不算疯狂。后来老者去世,他的弟子没能完全继承他的手艺,他这小小的店子,便没落了下去。

        除此之外,各权贵家中的绣娘做出来的香囊都算上佳,区别最大便是其中无聊,那些个家中有权有势玩世不恭的公子哥,时时炫耀家中地位,恨不得把“家父当朝二品,家中金银无数”刻在脑门儿上,戴的香囊也就要与众不同,那些贵重的香料管他刺鼻不刺鼻,一股脑儿装在一起,若是别人来问,就正中下怀地炫耀,殊不知十分俗气,但凡有些眼界的,嘴上奉承,其实都是看不上的。

        与这些公子哥天差地别的,是以苏照为例的一些端雅子弟,如陆谦,如陆让,如贺显。

        他们气质高雅,品行清洁,如春日芝兰,如夏日雨荷,如秋日清菊,如冬日劲松。因此,他们的品味自然也有不同,就譬如,苏照喜欢草药香,淡淡的草药清香浸染着苏照,陈知沅每次见他,都能闻见,沁人心脾。

        再与他们还不同的,就是裴言那样的武将了,常年军甲在身,戴着香囊不方便,所以从来不戴。

        陈知沅还自认十分喜欢苏照的时候,有一日照例是翻墙去了太师府,被苏照晾在一旁也不在意,只是静静看着苏照写字。苏照的字与裴言不同,裴言下笔有力,苍劲干脆,苏照笔墨间柔和许多,陈知沅自小跟着裴言一起学字,她的字有八分像裴言,后来因喜欢苏照,要学苏照的字,结果两种字交叉在一起,学得不伦不类,到头来变得什么也不像。知道这年他们成婚,裴言拉着陈知沅,一笔一划将陈知沅的字规整回来,才又回到了那八分像。

        那时陈知沅看着苏照写字,鼻子里全是苏照身上的气味,她喜欢得紧,眼睛看着苏照腰间的香囊,大胆的想法就冒出来了。

        她问:“苏卿,这个香囊的香味好特别啊,闻起来神清气爽,本宫很喜欢,可以把这个香囊送给本宫吗?”

        这番请求,听着合情合理,陈知沅不知道苏照会用什么借口来拒绝。而苏照放下笔,看着陈知沅,极为认真:“恕臣难以从命。”

        “为什么?”陈知沅很不解。

        那么那时苏照是怎么回答的呢,苏照说:“这是臣贴身之物,送给公主,于理不合。”

        陈知沅尴尬笑笑:“原来是这样,礼法这一块本宫的确是不如苏卿了解,苏卿顾虑的是,是本宫唐突了。”

        此事也算过了很久,几年工夫过去,现在想起这件事,陈知沅也不得不感慨自己记性好。她看着苏照手里的香囊,想着苏照那时候说的话,说道:“本宫记得,苏卿是有佩戴香囊的习惯的,而且苏卿素来珍视自己的贴身之物,这个想必也是苏卿的贴身之物,本宫不能收。”

        苏照伸着的手僵住,他也知道是怎么回事,陈知沅不是记仇的人,不会为了这件事膈应他,陈知沅这么说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不想再犯了裴言的忌讳。陈知沅说话淡淡的,什么情绪都没有,可越是这样,苏照才会越觉得心凉。他微微垂眸,敛去眼中情绪后道:“不是贴身之物,公主用得上,还请公主不要推拒。”

        陈知沅从未拒绝过苏照,哪怕是当街拦驾之事也都能允许,无非也是想,苏照霁月清风,不能受到屈辱。于是此时也不好拒绝,只好从苏照手里接过香囊:“既如此,本宫再拒也不讲情理,多谢苏卿。”

        苏照松了口气:“公主安康是臣下之幸,故而公主不必言谢。”

        陈知沅收回手,无意一瞥,却看见苏照还站在那里,略有疑惑,问道:“苏卿可还有什么事?”

        苏照轻轻摇头:“无事,臣不叨扰公主了,臣告退。”

        待苏照走后,陈知沅还没回过神,迟迟便说道:“殿下,您说的真不错,苏大人近来真是愈发奇怪了,换做从前,苏大人才不搭理您呢。”

        陈知沅十分赞同,苏照最近的确是变化很大,陈知沅有些摸不清他是怎么了,但彼此又不亲近,也不好问。陈知沅附和道:“是啊,还主动与我说话,见鬼了。”

        迟迟靠近陈知沅,有些笃定道:“殿下,苏大人莫不是喜欢上您了?”

        这不说还好,一说就把陈知沅吓一大跳,陈知沅赶紧捂住她的嘴:“这是什么话,我从前那样对他,他都对我不屑一顾,现在我嫁人了,他喜欢我了。迟迟,苏令安是我姜国的光禄大夫,没有写才学智慧是做不到这个位子的,所以啊,他不是傻子,别这么想他。”

        这是陈知沅的真心话,若是苏照能喜欢上自己,没准儿就错过了与裴言的姻缘,自己现在觉得幸福美满,正是因为苏照不喜欢自己。所以迟迟说的话,不会是真的。

        迟迟小声嘟囔:“那就是中邪了。”

        陈知沅将那香囊放到鼻间闻了闻,果然有一股清新的草药香钻进鼻子里,脑中虽不昏沉,却能感到一瞬清明。陈知沅看了看那香囊的纹色,纯净的青色,上头绣的是深绿的两竿竹子,香囊最角落处,有个极不起眼的“照”字。

        这分明是苏照贴身的东西。

        此事到此还不算奇怪,这日过了,次日便到了临阳,陈知沅念着要去给裴家小儿女买蜜饯,上了街去,遇到了慕安安。陈知沅一门心思奔着蜜饯去,原是没看见慕安安,冷不防慕安安在身后喊她:“臣女见过公主,公主安。”

        陈知沅回头,问道:“慕姑娘?慕姑娘怎么走这条路,这好像与丞相府的路相反。”

        “雅轩斋新到了一册诗集,臣女去瞧瞧。”

        “慕姑娘满腹诗书果真不是白来的”

        一番客套后,慕安安问道:“不知公主近来用的什么香,很是好闻。”

        “本宫不常用熏香,这味道”陈知沅细细分辨了,回道,“是本宫车上香囊的气味,前几日路程上一直将这香囊放在车中,想必是浸染厉害,隔这一日都不见消。本宫日日闻着不觉得,慕姑娘头一次闻到,才觉得浓郁吧。”

        慕安安追问:“敢问公主,那香囊是公主府做的么,若是公主府做的,可否将做法交给臣女,臣女很喜欢这味道。”

        “不是,这是苏大人给本宫的,若是慕姑娘喜欢,可以问苏大人要个做法。”

        “原来是令安哥哥给公主的,公主这么一说,臣女也觉得气味熟悉,是令安哥哥喜欢的味道。”

        陈知沅不知如何接话,她们还能这么心平气和说起苏照,不得不说,是陈知沅嫁了人的缘故。慕安安见陈知沅沉默,又问道:“臣女听说,公主大婚那日,令安哥哥路中拦驾,送了公主一份贺礼。”婚帖虽然也送到了丞相府,但因为慕丞相不喜裴家更不喜叶家,所以并没有到场,作为慕丞相之女,慕安安自然也不会来,所以一切事宜从她口中说出来的,都是她与京中女眷闲聊时听说的。

        “苏大人忙得很,许是没有时间来参加婚宴,便在道中送了本宫一份礼。”

        听了陈知沅的回答,慕安安眼神黯了黯,而后强扯出一个浅浅的笑来:“臣女要走这边了,先行告退。”

        陈知沅站在远处,看着慕安安的背影,不知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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