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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趣闻


清平郡里有个算命的人,年纪轻轻,但听说已经被大半个城的人奉为半仙了。这是陈知沅拉着裴言在茶楼听说书的时候听说的,陈知沅初到清平郡,了解这里的风貌,全靠茶楼说书先生嘴里的故事。

        清平郡很有名气的同光楼里最会说故事的沈先生,与别处说书先生都不相同,他不爱说些神仙志怪,也不爱讲历史先人,他说的,全都是清平郡日日时时发生的实在事。自然,这也是不免添油加醋的,可他说的有趣,又从不直说那些故事中人的名字,故而百姓都很乐意听,他便也声名渐长。

        听说书是陈知沅的一大爱好,加之可以多多了解清平郡,她便每隔一日,拖着裴言去同光楼。裴言觉得无趣,总是靠在一旁小憩,陈知沅只好翘着脚嗑着瓜子,自己听着乐。

        这一日沈先生讲了个带着些许奇幻的故事,说是城东汪家有个公子,前两年无端染了怪病,全城的大夫都瞧过了,皆断言活不过三年。汪家老爷没有法子了,只好寄望于神仙妖怪。偏巧是那时候有个卜算的少年已经小有名气,汪老爷便带着金银财宝登门求助,算是病急乱投医,也总好过半点指望都没有。

        那少年也不急着卜算,只是瞧了瞧汪家公子的面容,便淡然地煮了一壶茶。汪老爷心中着急,那少年便愈发不紧不徐,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直到一壶茶煮好,少年才道:“令郎前世欠了情债,今生要还清,才能不为邪祟所困。”

        这番论调听着高深莫测,汪老爷被唬得不轻,当即请求少年给予开解之法,少年看着堆成小山的财宝,眼里带着光同汪老爷道:“情债情偿,令公子为妖媚纠缠,实在是前世孽缘今生还,只要令公子在两年之内觅得真心人,此咒便不攻自破,令郎也可痊愈了。”

        打那之后,汪老爷日日上心寻觅少年说的人,却始终没有找到。少年拿钱办事,便又嘱咐汪老爷不必心急,全看天意。于是汪老爷惴惴不安地过了近两年,终于在三个月前,汪家公子在郊外邂逅了一位女子,两人一见钟情。汪老爷喜不自胜,也不顾门第之见,将那女子迎到家中,自此汪公子竟真的逐渐好转起来了。

        沈先生说到此处,听者早已议论纷纷,半数感慨汪家运道,半数赞叹少年果真神人。再有便是,汪家公子的婚事,定在了下月月末。

        陈知沅听这故事听得津津有味,侧头去瞧裴言,他已经醒了,也不知有没有听到这个离奇故事。若是裴言听见了,必然嗤之以鼻,他从来不信鬼神。裴言只信事在人为,凡事攥在自己手里,而非老天爷那里。

        陈知沅原本趴在栏杆上听故事,看见裴言睁开眼,便走到他身边,蹲着拽他的袖子:“阿桓,清平郡有个神仙少年,说是料事如神,又能卜算将来,我们去拜访一下吧。”

        裴言坐起来:“殿下是想求什么?”

        “哪有什么想求的。”这故事听着玄妙,那少年名气不小,可陈知沅觉得有些故弄玄虚,想去拜访,大概也只是好奇。但陈知沅转念一想,问向裴言:“你有没什么想求的吗?”

        “臣想求的,神佛都给不了,何况一个凡俗之人。”

        这话要是让别人听了,定然觉得裴言眼高于顶,自以为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最深刻的心愿,说小也小,说大也大。

        “是么。”陈知沅眯着眼看他,“我竟不知裴将军这般野心勃勃,到底是什么想求的,你不妨说给我听听,看看我有没有本事,来为你达成。”

        这样自负的话,陈知沅说起来却没什么骄傲,像是裴言总为她尽心尽力一般,裴言若有难宣于口的心愿,自己也可竭力为他达成。以自己的公主身份,只要裴言不是想要求得天上的星月,陈知沅想,她大概是可以夸这个海口的。

        裴言默然,在确信陈知沅不是开玩笑后才道:“若是这世间还有谁能为臣达成愿望,除了殿下,臣想不到别人。”

        好高的一顶帽子扣在陈知沅头上,倒让陈知沅有些后悔答应得太快:“你这话出口,却像是蓄谋已久,图谋不轨,反倒让我没了底气。”

        裴言便笑着起身:“与殿下说笑呢,殿下想去瞧瞧,那臣便陪殿下走这一趟。”

        这话到此为止,他们向沈先生问了那少年的住处,循着路找去,却见那少年家门口乌泱泱的一片。

        沈先生说那少年生意兴隆,的确不假。

        但陈知沅还是不免生发出一些感叹来,沈先生说那少年来到清平郡已经好几年了,清平郡就这么大,就这么些人,几年的时间,到底有什么样的大事是求不尽的,以至于此时此刻那少年门前还门庭若市。

        陈知沅很守规矩地排在人后,心中计算着到她的时候怕是太阳都要落山了。见陈知沅愁眉不展,裴言安抚道:“世人心愿多多,仅凭自己难以实现,只好寄望他力。殿下若是等的不耐,不如先回府,明日一早,臣替殿下来占个绝佳的好位子。”

        陈知沅飞快地一把捂住他的嘴:“出门在外,莫叫我殿下,也莫要自称为臣。再者我今日觉得稀奇,想来瞧个究竟,明日却未必有这样的兴致。所谓今日事今日毕,先生从前教的,你好像记不太清。”

        裴言拨开陈知沅的手:“那臣应当如何称呼?”

        他那明知故问的样子看着有些欠揍,陈知沅顺势踹了他一脚:“你说呢。”

        “殿下不说清楚,臣不敢僭越。”他答。

        裴言的声音并没有因为陈知沅的告诫而变小,陈知沅很是无奈,生怕暴露身份,明日街头巷尾便都知道清平公主也偏信方士,出门卜算了。所以明知裴言捉弄自己,她也只好道:“阿卿。你若要称呼我,自然是要叫一声‘阿卿’的,你觉得呢?”

        “明白。”裴言答,“我也觉得极好。只是我实在想不通,从前你对先生的说教极不耐烦,知道不必再念书的时候欢喜得差点掀了房顶,如今却时时将先生的教诲挂在嘴边。我想,到底是阿卿长大了。”

        “非也。”陈知沅摆摆手,“我从来不是不耐先生说教,只是我自觉愚钝,怕惹先生生气,只好躲远一些。倒是你,明明功课很好,却总是顶撞先生,让先生对你爱也不是打也不是,却不知你究竟是图什么乐子。”

        裴言道:“先生德高望重,我岂敢愚弄先生,又或是故意惹他生气。只是你总是受罚,我总要替你出出气才是。”

        陈知沅恍然,原来竟是如此,她从前倒是一直以为裴言这样聪明之人,不服管教,骄傲太过。不曾想,他竟这样够义气,也不枉费自己当年拿着他替自己抄写的功课被先生发现时,死活不肯供出他的一片苦心了。

        “现在你我不必念书,可我有时想起先生,心中总是愧疚。”陈知沅道。

        裴言问:“阿卿愧疚什么?”

        “先生是天下闻名的儒人,才学德行极高,若不是看在外祖的份上,也不会委屈自己来教习我这样不成器的人。我愚笨也就罢了,还不肯用心,整日除了气气先生,竟是什么也不会。如今先生告老还乡,隐居山林,倒也算是一大幸事。”

        “既知先生德行深厚,又何必困扰。”裴言开解道,“以先生识人之力,怎会不晓得阿卿看似乖张,实则听话懂事。当然,听话懂事并非常态,但也不至于先生记恨你,毕竟先生很有气量,记恨你反倒打扰他钓鱼抚琴。”

        这倒是常态,裴言体贴的话后,多少要损陈知沅一句。原本他们好几个月没见,这种情况在陈知沅看来已经好转不少,谁知从临阳到了清平,裴言这些习惯便又出来了。可恨的是陈知沅嘴上常常说不过他,只好恶狠狠地叫他的名字,装作威胁。

        可这次陈知沅还没开口,便被一阵骚动打断,她和裴言向前看去,门口长长的队伍正在散开。陈知沅不明所以,拉着一位大娘问其中缘故,大娘告诉她,今日那位少年卜算够了,让门口的人明日再来。

        好大的排场。

        这种排场陈知沅也不是没听过,隔壁越国便有历代传承的大法师,专行卜算之事,到了这一代的家主,不再有求必应,定下了每日只卜算多少的规矩。

        这少年能有多大的本事,能与有名的大法师相同做派。

        陈知沅前头的人看来已是习惯了,纷纷叹息着明日早起,便渐渐散开了。她快步上前,裴言跟在她身后,两个人走到即将合上的大门前,从门缝里陈知沅看见一个灰色长袍的少年正转头笑着看过来。

        这方厚重的大门只有细细的一条门缝,堪堪能露出少年的双眼,那双眼睛笑得弯弯的,却看得人毛骨悚然。

        他真有点儿不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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