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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天降


少年显然认识裴言,他脸上挂着笑,丝毫不畏惧裴言,倒是他的手下个个执剑围了上来,像是裴言手中的利剑一旦划破少年的脖子,他们就会群起而攻之,要他的命似的。

        陈知沅被裴言紧紧抱在怀里,还能分神来想他为何会出现在风林苑,那少年是个齐人,裴言守着的北境防线便是姜国与齐国的边境。

        那少年说裴言一路跟来,便应是从北境跟来的。

        陈知沅的脑袋靠在裴言的胸口上,很努力地抬起头来看他,却只能看到他紧绷的下颔。

        “阿桓,你箍得我腰疼。”

        他这才垂下眼睛来看陈知沅,眼中还带着几分冰霜,却又极力笑开,企图瞬间融化:“若非臣及时赶到,殿下还有机会抱怨腰疼么?”

        陈知沅心中暗想,那个少年看着虽不像什么好人,却也未必敢真要了她的命。裴言松开她,将她拉到身后,然后收回剑,与那少年道:“风林苑不是你能来的地方,她,也不是你能威胁的人。”

        “裴将军,何必这样生气。”少年合上扇子,示意他的手下也收起剑,“不过是正好赶上贵国围猎大事,也想见一见传说中的清平公主罢了。方才我这些手下说话下手没有分寸,也是为了引裴将军现身,若有唐突,还望清平公主见谅。”

        陈知沅从裴言身后探出头来:“你唐突极了,还算你有自知之明。一个齐人,来到风林苑,有何图谋?”

        这样直言不讳倒是让那少年觉得有趣,他笑着回道:“不过是与人约定前要人也知晓我的能耐,否则被人吃了也不知道。”

        少年说这话的时候,虽说是在回答陈知沅,却是在看裴言,陈知沅想他们之间必然有什么纠葛,但也不好多问,因为裴言的脸色并不好看。

        陈知沅又向后缩了缩,回头却不经意看见苏照正满脸怀疑地打量着那少年,差点儿忘了,除了裴言与自己,这里还站着一个苏照。

        “瞧你如猛兽一般,谁能吃了你,还挺谦虚。”陈知沅心里翻了好几个白眼。

        “是啊,”少年笑起来,“殿下真是风趣,果然不是寻常女子可以相比的。今日在下与殿下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不如结为朋友,来日再见,在下也想请殿下喝上几杯。”

        “大可不必。”

        “不必了。”

        陈知沅与裴言一同开口,说完后彼此看看,他们倒是什么时候都算心有灵犀。那少年一怔,而后笑得更加开怀:“好极了,裴子桓,我很久没有今日这般开怀了。既然如此,那在下,先告辞了。”

        说完他带着手下就要往反向走,陈知沅想他是个齐人怎能轻易放过,越过裴言便要追上去:“你站住!”

        裴言一把拉住她:“殿下莫追。”

        陈知沅被他扯回去,他手中用力,陈知沅吃痛却挣扎不开:“阿桓,疼。”

        裴言松开她:“殿下娇弱,臣鲁莽了。”

        陈知沅从裴言手中拿回与卿剑,再踹了他一脚:“你也知道鲁莽了,我的胳膊都要被你卸下来了。”

        话虽这样说,但陈知沅却并非是生气裴言扯痛了自己,裴言也明白她气恼的是方才拦着她不让她去追那少年,于是在她旁边轻声解释:“殿下自然敢勇,可是臣不能让殿下涉身险境。殿下这娇滴滴的身板,要是受了伤,赖给臣,臣可不会认账。”

        这话一半顺耳,一半膈应,顺耳是因为她方才踹了裴言一脚后意识到,虽然有裴言在,但是还有苏照,要真打起来,他们未必占得到便宜。再者那少年看上去似乎是与裴言有什么谋划,陈知沅当然不会怀疑裴言通敌,只想着裴言有他的计量,听他的肯定不会错。膈应是因为两个月未见,但裴言挖苦人的手法,半点儿也没退步。

        苏照这时走了过来,他倒是一直处变不惊,很有一个光禄大夫的气度:“裴将军。”

        裴言回道:“苏大人。”

        两人倒算客气,如果不是此时苏照正直勾勾地看着裴言,还带着几分敌意问道:“裴将军此时不在北境,而出现在风林苑,倒是奇怪。”

        苏照这一问,把陈知沅心中的疑惑也给问出来了,虽然她大概猜到了一些,却还是想听裴言说清楚,只是本着与裴言相互信任的原则,她不好问出来,现在苏照问了出来,她也就竖着耳朵听。

        谁知裴言偏就是不愿与任何人多话的性子,所以并未回答,只是翻身上了陈知沅的马,然后向她伸出手:“臣没有马,还请殿下带着臣了。”

        他从北境来,说没有马,谁信呐。

        陈知沅伸出手,借着裴言的力道上马,共乘一骑这件事,从陈知沅还不会骑马到她学会骑马,他们做了很多次,已经很是熟悉了。

        等他们回到大营的时候,围猎还没结束,裴言径直去拜见了王君,陈知沅也想跟着一道,却在帐子外被陆谦拦下,连拖带拽地扯到自己的帐子里去。

        陆谦见到裴言的时候眉头紧锁,陈知沅心里小小地不安了一下,担心陆谦这是要将裴言上次回来的旧账一起算了,便将方才林子里的事半真半假又添油加醋地与陆谦说了一遍,想要显得裴言有几分被逼无奈。

        谁知陆谦却笑了起来,然后责备陈知沅冒失,怎敢带着苏照一个文臣乱跑。陈知沅这才知道她倒霉催的是跑到了风林苑林子中一处最偏僻的角落,难怪一路上除了兔子半个人也没瞧见。

        这不怪她,这得怪裴言,往年围猎都是她跟着裴言,所以从没想过要认路,否则哪能有今日之事啊。

        陆谦说了陈知沅两句后,又告诉她,裴言这次不是偷跑回来的,而是奉了王令,一路从北境追着一队齐人回来的。至于那齐人是何身份,怎得需要裴言亲自追着回来,陆谦便不再说了。

        陈知沅问裴言这大概算得是个机密,为何要告诉自己,陆谦瞥她一眼:“若不说清楚,还能由着你提心吊胆么?”

        陆谦果真了解她。

        知道裴言这次不是私自回来的,陈知沅松了口气,在陆谦再三告诫今日之事全当没发生后,走出陆谦的营帐往王君那里去,半路上看见柳卫护着慕安安回来了,慕安安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了。

        想着方才发生的事,陈知沅庆幸早早甩掉了那两人,没让他们也卷进来,但半路丢下别人的事她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便上前主动问道:“这是怎么了?”

        慕安安别过脸不想搭理她,柳卫却是没看出来两个姑娘之间的不对付,憨憨地说道:“殿下骑术可真不错,一溜烟儿便没了人影,臣与慕姑娘着实追不上。慕姑娘心里着急,没留神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手脚上有些皮外伤,但没什么大碍了。”

        陈知沅低头看过去,慕安安衣角有明显的破损,两掌破了皮,渗出了鲜血。

        难怪眼睛这样红,不知多疼。

        陈知沅有些愧疚,此时多多少少跟自己脱不了干系,她默不作声地去自己帐子里翻出了上好的药膏,拿给慕安安:“这些药膏抹在伤处,好得快。”

        慕安安并不理她,陈知沅便将药膏塞到柳卫手里,经过慕安安身边的时候轻声道:“抱歉。”

        慕安安终于抬起头,看着少女的背影,一时没反应过来方才那句“抱歉”是不是真的。陈知沅竟然会道歉,还是对着自己,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陈知沅走到王君营帐外,没见到裴言,却看见了苏照。想必是方才的事情,他有什么想要面见王君,当面说的。

        陈知沅走到他身边,叫他:“苏卿。”

        他回礼:“殿下。”

        “苏卿站在这里,所为何事?”

        “殿下猜不到?”

        陈知沅心说这事还有什么猜不到的,但是苏照什么时候学了这些弯弯绕绕,陈知沅偏着头看他:“本宫以为苏卿此时应当在帐中休息,毕竟方才也算惊险。”

        苏照看着陈知沅,却低头没有直视她的眼睛:“方才说是险境,臣却无半分危险。倒是殿下金枝玉叶,不该以身涉险,更不该在为难之中,出手救臣。臣死不足惜,若是连累殿下,臣便是千古罪人。”

        陈知沅叹了口气,苏照说话真是不中听。

        他这是什么意思呢,不愿自己救他,就因为他脑中那其实没什么道理的君臣之别。又或许是,他不喜欢自己,也不愿亏欠自己什么大恩,但是他小看陈知沅了,陈知沅没指望他知恩图报。

        救他,是因为自己喜欢他,也是因为自己一个习武之人怎可见死不救。

        可想想当时苏照用身体护着自己,陈知沅又不愿生他的气了。

        “苏卿,本宫从未因自己身为王女而自傲,也从未觉得自己这性命要高贵多少。所以你也该晓得,一个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光禄大夫,远比本宫这个不学无术一事无成的公主,要重要许多。不足惜的人不是你,是本宫。”

        所以往日张扬的少女在险境中执着一把剑,坚定地将自己护在身后,没有半分退缩。

        苏照抬起头,双眼中不再是波澜不起,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殿下”

        只说了这两个字,王君的帐子忽然被撩开,裴言走了出来,他神色从容,漫不经心。若不是知道他去同王君禀告的是件大事,陈知沅都要疑心他只是去王君跟前唠嗑,说说今晚吃什么的琐碎事了。

        裴言走到两人跟前,与苏照道:“苏大人,王君说你心中疑惑,现在还不是解答的时候,还请苏大人先回去吧。只是一点,今日之事,莫要传了出去,坏了大事。”

        苏照盯着裴言看了许久,似乎有话要说,最后却还是看着王君紧闭的营帐转身离开。他走前停住,与陈知沅行了大礼,然后道:“臣拜谢殿下救命之恩。”

        陈知沅虚扶他一把:“苏卿,你不必这样。”

        不必这样客气,不必让我觉得喜欢你始终没有结果,你所端守的礼,其实不过是一直在告诉我,成也君臣,败也君臣。

        苏照不再说什么,自顾离去,陈知沅看着他的背影有些难过,越是喜欢苏照,就越是靠近不了他。裴言在她身边伸出手指弹了弹她的额头:“殿下回神了。”

        陈知沅捂着额头幽怨地看向裴言,后者正暖洋洋地盯着她笑,双手背在身后,分明是将自己的“凶器”给藏了起来。

        “裴子桓,我好歹是个公主,你能不能恭敬点儿。”

        裴言佯装思忖了一会儿,然后道:“臣方才瞧着殿下只打了两只兔子,很是凄凉,现在围猎还没结束,殿下可要再去猎一猎?”

        是了,那两只可怜的兔子还是柳卫帮忙猎到的,陈知沅自己,什么都没有。不过裴言的言下之意,便是他瞧着陈知沅那两只兔子实在可怜,所以要帮陈知沅打几只走兽。若是他知道连这两只兔子都是柳卫打下的,还不知道怎么笑话陈知沅呢。

        于是陈知沅和裴言再度进到林子里,有了裴言带路也不必担心迷路,裴言一路上箭无虚发,猎到的东西不一会儿便堆满了马背。陈知沅看着裴言骑在马上,马儿飞奔带起来的风吹动他高高束起的长发,和他翩跹的白衣,他用力拉开弓弦,眼中带着一丝狠劲。陈知沅似乎看到了驰骋在北境战场的裴言,他原本就是如此意气风发,无出其右。

        因为裴言回来了,陈知沅不仅完成了与王君的约定,甚至要比那约定的三成高出许多。随行宫人清点猎物的时候,她看见王君笑了笑,那意思大概是她又躲过一劫。永康侯夫妇倒是没什么反应,不过自打王君告诉陈知沅,永康侯早知是裴言助她后,他不动声色反倒让陈知沅惶恐。

        那些世家子看见裴言的时候都吓了一跳,一个个慌张起来,再得知裴言才回来,并没有参与围猎后,才松了口气。最后结果出来,今年的第一名,是陈知沅的二哥,文寿长公主府的二公子,陆让陆明逸。

        陆让似高兴又不大高兴,别人趋之若鹜的第一名,他拿到手好像并不开心。

        陈知沅问陆谦这是什么缘故,他告诉陈知沅,往年裴言得第一的时候,陆让都是第二,陆让一直想着有朝一日赢过裴言,拿到第一。谁知今年陆让如愿得了第一,却是因为裴言不在,故而陆让并不十分欢喜。

        陆让死心眼,板直得要命,打小就是。

        陈知沅凑到裴言耳边,与他小声道:“改日你找个机会同我二哥比比箭吧,若是与你好好比一比,不论输赢,想来我二哥也能宽心了。”

        少女的气息落在裴言耳畔,裴言觉得耳朵有些发热,轻轻错开,低声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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