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尖儿
当我走近Tom的时候，他正在唰唰地签字，并没有注意到我。我看到他桌子上厚厚的打车票，一沓子一沓子，他连看都不看，就往上签。这要是让我们老板签张票，可费了大劲了，就算只是不到二十块的打车票，他都要问必要性、确定性及不可替代性。&1t;/p>
“你什么时候来的？”Tom抬起头，又看了看我脚下，“你们不是都应该穿高根儿鞋吗？怎么你走路没声儿？”&1t;/p>
“不是每个人都能把高根鞋穿成‘嘎嗒嘎嗒’的。”我作了个Lu1u杨的代表动作。&1t;/p>
Tom眨了一下左眼，伸出一根手指点着我，表示赞同地笑了。&1t;/p>
我又看了看桌子上的票，“要不您先忙，我等下再来。”&1t;/p>
“没事儿，”Tom把那些票据随便一推，“什么时候签都一样，我一直说要弄一个像他们行政那样儿的印章，申请了好几次，都没批，非让签字，一点儿都不会变通。要不‘啪’一盖，多省事儿。”他边说还边做了个盖章的动作。&1t;/p>
“您不用看看再签吗？”&1t;/p>
Tom笑了，“销售要明白自己的本职是什么，要把自己的精力更好地放在自己的本职上，北京的交通这样儿，如果真的让我的销售去坐地铁等公交，他们还有心情去面对客户吗？当产出大的时候，”他指了指桌子上的单据，“这些又能算什么？我痛快把字签了，他们保证自己的业绩，这就够了，上面也不会介意我们team交通费有多少的，就凭我们的业绩，上面出钱也会很高兴吧。”&1t;/p>
“你真的不担心他们随便什么票都报吗？”&1t;/p>
“目前来说，我对我team的人还是有信心的。贪小便宜的人，可能会在这么好的机会上得点儿实惠，但他们永远做不了大事，因为贪小便宜的人都是目光短浅的，我们team的人，将来都是要去做大事的，他们都应该知道，自己不能染上这种臭毛病。我不会去查这些票，我也有更重要的事，他们全凭自觉吧。”&1t;/p>
我看着他的脸，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类似光茫那种。以前和我同期培训的人有调去大客户部的，那真是脱离苦海，不单是不用扫楼且工资高这么简单，面对的客户也上一个档次，不用天天点头哈腰的。&1t;/p>
“我想你可能也听说了吧，我要调走的事。”&1t;/p>
我点点头。&1t;/p>
“我觉得你还是有前途的。”&1t;/p>
我明白他的意思，不自觉地看向我老板的位置。&1t;/p>
“放心，你们team那‘困’大姐又把他找去谈话了。”&1t;/p>
“那您是不是要带我一起上去呀？”我想开个玩笑，缓解尴尬。&1t;/p>
“不是不可以，但现在不是时候，我觉得你还差一点儿，少点儿磨炼。”&1t;/p>
“我炼的还不够呀，您是不知道我们team天天过的什么日子。”&1t;/p>
“那不一样，你那是‘磨’，我说的是‘磨炼’，是具有独挡一面的能力。我team的人我也一个没带走，你比起他们，还是有差距的吧。”Tom看我只傻傻点头，继续说，“而且，我觉得你在控制情绪或是压力方面，也还不够。其实工作也好生活也好，人都应该有压力。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不是老有人这么说吗。释放所有压力，在完全没有压力的状态下，不一定能实现什么所谓的梦想。我问你个问题，你这些日子，这么一身儿一身儿的衣服，跟走时装秀似的，都最近新买的吧。”&1t;/p>
我点点头。&1t;/p>
“你不喜欢你的工作吗？”&1t;/p>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1t;/p>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吧，你觉得压力很大，你去买衣服买就想让自己高兴，想穿着新衣服上你不喜欢的班儿，让自己高兴。但你高兴吗？最近花了不少钱吧，你觉得你变成你喜欢的样子了吗？有句话，‘没人知道明天会怎么样，不如干点儿自己喜欢的事。’这招的那个team俩人一起辞职旅游去了。其实你也想过辞职吧。”&1t;/p>
我仍然没有说话，我觉得他就像个算命的，还是算的准的那种。&1t;/p>
“除了意外死亡外，所有人都会老，上班儿这事儿应该不是人人都喜欢，但为什么那么多人老老实实工作。你浪费你宝贵的时间去做些没有用的事减什么压，但你想过没有，你的未来很不可知呀，想想未来压力不是更大，还不如做点儿有益未来的事。等你和小伙伴儿们都不出意外活到老的时候，你会比他们强。当你质变了以后，在今天看来很大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1t;/p>
虽然信息量有点大，但我觉得很有道理。&1t;/p>
“我还是那句话，你是很有前途的。不管我们还能不能当同事，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是有能力在未来某天去楼上工作的，就算你不在这个公司，你也都有这个能力让你的生活真正生质变。”&1t;/p>
我像被催眠了一样，不停点头。&1t;/p>
“哎，你也说点什么，别光我一人白话。你之前不是有段时间业绩挺好的嘛，怎么现在就成这样儿了。”&1t;/p>
“好多事儿，唉，我们……再说我之前努力工作也只是缺钱而已。”&1t;/p>
Tom笑了一下，“其实因为什么都不重要，反正人总有这样那样的目的。咱上面的人请咱来，也不会管你我是为了什么才干这份工作，只要给他们创造财富就行了。不过你说的另一个问题，我倒是可以帮你解决。之前我就问过你，愿不愿意换team，但我估计那段时间，你忙着什么呢，所以没理我这茬儿，从事态展来看，估计是碰了钉子了。不管怎么样，你选择留下来，选择这份工作，那就像我说的，干点儿有意义的事儿。反正你们那team估计也没几天了，你要是愿意过来，我可以帮你，或者你愿意跟Joe……”&1t;/p>
“我才不去他们team！”&1t;/p>
“嚯！还挺记仇儿。”Tom做了个有点夸张的表情，然后立刻恢复正常，“不过，我们team跟你现在这个可不一样，压力可能更大。”&1t;/p>
“工作压力大总比智商压力大好吧。”&1t;/p>
Tom连连点头，“有道理有道理。”&1t;/p>
“我想问个问题，行吗？”&1t;/p>
“行，问吧。”&1t;/p>
“到底什么时候裁员？”&1t;/p>
“商业机密。换一个。”&1t;/p>
“那你什么时候上去？”&1t;/p>
“没传的那么快。”Tom又把单据拽到自己跟前，拿起笔准备继续签，“得，你干正事儿去吧。”&1t;/p>
“还有个问题。”&1t;/p>
“真麻烦，不说好了就一个吗。”&1t;/p>
“那我问的，你没回答，所以是不是得再搭一个。”&1t;/p>
“说。”&1t;/p>
“我每天穿什么衣服，真的都惊动你了吗？”&1t;/p>
“算不上，但人多是非多呀，特别是这么多女同事。我听说你这衣服都一个月没重过样儿了，那在女同事眼里，可真是新闻了。她们没事儿就喜欢聊这个，我无意中听到的。我坐这签单子的功夫，能听着好些八卦呢。”&1t;/p>
“如果真的裁员，你会要ch1oe吗？”&1t;/p>
“我觉得她不会想来，她是个拔尖儿的人，不过目前她手里的料，只够在一般人堆儿里拔尖儿的。”Tom说完，向我摆了摆手，示意我应该走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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