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死因（三）
平日里看起来，“沉默”是件简单的随处可见事。它是每个人都会在适当的时间作出的必然选择。然而，“沉默”当真是种很奇怪的东西。有时候，它随意地现身在人们中间，很快就被随意打破。另外一些时候，只要“沉默”弥漫开来，想要打破它，起码，就得有些勇气了。
现在的华青青和秦玉凤之间，正是这种情况。
待到她们中有人意识到的时候，她们已经相对无言已很久了。
窗外，夜雨稀稀疏疏。始终没有大起来，却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屋中，当沉默弥漫开来之后，就连最普通不过的灯火噼啪，都剧烈地有如洪水猛兽。
又过了不知多久，灯芯再次噼啪，灯火愈暗。
秦玉凤长长地出了口气，起身走向灯火所在之处。离灯火愈近，她忽然笑了笑，道：“不是说好要去睡觉了嘛，怎的还赖在我这里不走。”
华青青笑了笑。平心而论，她实在没有答案，于是也只能笑笑。
好在秦玉凤倒没有非要华青青回应什么，她挑亮灯火，回身走了回来。
“睡不着？”她问华青青。
华青青摇了摇头，又点点头，道：“秦姐姐，这雨，也不知会下到几时。”
秦玉凤笑了笑，道：“青青说得对。今夜的中州，真能睡个好觉的，怕是惟有寥寥几人而已。”
“我这么说了吗？”华青青忽然一笑，眼底亮亮的，实在是狡猾极了。
秦玉凤随之也露出了笑意：“青青没说。青青只是说，这夜雨，不知会下到几时。”
四目相对，相视一笑。
华青青沉吟道：“明日的金沙楼，应该不会出意外的。”
秦玉凤略作沉默，嫣然一笑，道：“青青，你看，我都不担心。就按你说得，天亮之后，我们去拜访房盟主。”
华青青不言语了。
秦玉凤有意让华青青想了又想，才又笑了笑，道：“还是说你不是在担心我们的事情。”
华青青还是不说话。
秦玉凤瞅着华青青，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笑，道：“想当年，盛宫主年纪轻轻便身处那般危机，最终还不是成功化解了。现在中州的情况，于他而言，不会出事的。”
华青青愣一愣，道：“姐姐你在讲什么，谁说我在担心明日的比武了。我才不担心！我一点也不担心他！”
秦玉凤嫣然道：“好，我们青青才不会担心呢，是我多心，误会了。”
华青青没有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看着秦玉凤，她笑了笑，道：“秦姐姐，你想好见到房盟主之后怎么讲了吗。”
秦玉凤笑了笑，道：“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华青青挑了挑眉，没接话。
秦玉凤目光闪烁，迟疑道：“你是说，你不随我去？”
“去”，华青青笑得更狡猾了，“我怎么可能不去！我当然要去了！我也很好奇，那海如玉的死亡，背后究竟还藏着什么了不得的真相。”
秦玉凤瞅着华青青，重又陷入了沉默。
持续的夜雨果然推迟了曙色的来临。不过，当秦玉凤和华青青并肩站在房家庄的大门之外时，这雨，竟然又毫无预兆地停了。
“雨好像停了”，华青青伸手试了试，小心道。
身边，秦玉凤随口“嗯”了声，没言语。
华青青收起了纸伞，随口问道：“姐姐在想什么？”
秦玉凤看着华青青收伞，缓缓道：“门房进去很久了。”
华青青瞅向秦玉凤，沉吟道：“你认为有问题？”
“那倒不至于”，秦玉凤摇摇头，继续道，“我们来的突然，又在这么个时辰。换我是房盟主，也得琢磨琢磨再决定怎么待我们的。”
华青青瞧了秦玉凤一眼，目光重新投向了大门的方向，缓缓道：“那，秦姐姐如何还心事重重的。”
秦玉凤缓缓地吸了口气，又慢慢地、彻彻底底的将这口气吐了个干干净净，道：“我只是突然想到个人。”
华青青收回了目光，嫣然笑道：“想到个人？谁？我认不认识？姐姐在这个时候想起来，此人和房家有关？”
秦玉凤看向华青青。
华青青眨了眨眼，嫣然道：“姐姐这么看着小妹，是小妹又一口气问了一大堆问题吗？”
秦玉凤凝视着华青青，点了点头。
华青青目光闪烁，才准备开口，忽然听到房家庄大门之内传来了脚步声。她看了秦玉凤一眼，恰好遇到了后者的目光。
不约而同地，她们都闭上了嘴。
话分两头。
这一夜的无眠倒没影响司岩的精神，一大清早，他就去敲盛宸的房门。出门之前，他有事要和盛宸讲。
房门一推便开，司岩怔了怔，还是向屋里探头，尝试唤：“公子，你不在吗？”
“不在。”
少女的声线脆生生的，让人一听就无法忘记，更别说本就一道成长的司岩了。
司岩叹了口气，道：“小雪，怎么是你？”
“为何不能是我？司岩哥听到我的声音好像不太高兴。”
说话的小雪还在屋里，而司岩，则仍站在门口。“出来”，司岩说。
话音才落，小雪几乎立马就出现在了司岩的面前。她站在屋里，上下打量着依旧站在门口的司岩，眼珠一转，道：“你怎么在这儿？”
“这话好像该我问你”，司岩摇着头道，“公子不是数日前就安排你启程回逍遥宫了吗？”
小雪神秘一笑，拉住司岩的手腕就往屋里拽，道：“我走到半途，又偷着跑回来了。想用那几个弟子看住我，二位是不是想得简单了些。”
“哦”，司岩随口应着，任由小雪将自己拉进了门。
房门，在身后重新掩好。司岩看着小雪，轻轻道：“公子呢？”
小雪摇摇头，转回身。迎上司岩的目光时，又摇了摇头，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来得时候，表哥就不在。”
司岩挑起眉，道：“于是乎，你在这里等？”
“司岩哥，你这是明知故问吧”，小雪道。
司岩不说话了。
小雪上下打量着司岩，忽然道：“司岩哥，你在想什么？”
司岩叹了口气，道：“雪儿，你这是又一次摆明了违抗公子的命令了。”
小雪目光闪烁，嘟囔道：“我这一次当真是有原因的。”
“原因？”司岩挑起一边的眉头。
小雪点了点头，道：“司岩哥，你真不知道表哥去了哪里吗？”
司岩没说话。
小雪沉吟道：“不管你知不知道表哥去了哪里都好，今日定不能让表哥比武。见到表哥，你一定要阻止他。”
司岩皱紧了眉，半晌，一字字道：“小雪，你这么说，是知道了什么吗？”
小雪扁了扁嘴，道：“你别管，你只管告诉表哥就行了。谁都知道，表哥他最听你的了。你去拦的话，可能还来得及的。”
“别的事还可以”，司岩迟疑道，“这个，怕是不行。”
“不行？”小雪停顿了下，认真道，“为何不行？”
司岩道：“这是正经事。”
“正经事？”小雪目光闪烁，她咀嚼着司岩的用词，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司岩有意让小雪又想了想，道：“正经事上，没有适当的理由，公子他可是什么人的面子都不给的。我并不能例外。”
小雪横了司岩一眼，道：“无论有什么了不起的目的，不管有什么万众敬仰的成就，都得先活着。活着，算不算得上最好的理由。”
“不算。”
“哗啦”一声，虚掩着的房门开了。门外的人，正是适才说出那声“不算”的人。
盛宸。
司岩越过了小雪，迎了上去。
盛宸示意免礼。他扫了小雪一眼，径直走了过去，一直走到了桌边，才开了口。
“你怎么在这里？”
小雪翻了个白眼，道：“我都说了，你非要送我回去，就别怪我半路跑掉。”
司岩瞧了小雪一眼，接口道：“公子，现在这个时候，表小姐与其到处跑，倒真不如让她跟着我们。至少，她不会出事。”
盛宸瞧了司岩一眼，淡淡示意：“还站着，过来坐！”
小雪不觉看了司岩一眼，眼看着后者点了点头，才大着胆子走了过去。
司岩看着小雪坐下了，才随着走了过来。迎上盛宸的目光，司岩沉吟道：“公子一大早的，去哪儿了？”
盛宸没说话。
司岩眨了眨眼，道：“不能问？”
盛宸还是没说话。
司岩又眨了眨眼，沉吟道：“难道，是我忘了什么吗？”
盛宸浅浅含笑，道：“我只是告诉她秦家与其找逍遥宫帮手倒不如去找个和秦家有着共同目标的搭档。是你，提醒了她，这个搭档，正是咱们那位房盟主。”
司岩双眼亮亮的，笑着道：“属下揣度公子的意思，就是让秦家去找房家的。毕竟，秦家是因为四海帮被引回来的。而整个房家因为四海帮帮主的死已经被架在了火上了。难道不是公子说的，”一样的目标”。”
盛宸笑了笑，道：“你小子是越来越会揣度我的心思了。”
“公子教得好”，司岩嬉笑道。
盛宸将目光投向了小雪。
小雪一刹那只觉得后背发冷，不由咳嗽了声，道：“我这次真的是有原因的。”
盛宸不言语。
小雪眨了眨眼，认真道：“相信我，你不能去比武。”
小雪停顿了下，继续道：“最好的结果就是今天的比武取消。”
盛宸和司岩迅速互换了个眼色。
小雪自然注意到了盛宸和司岩的眼色，她微微一皱眉，道：“真的不能去，会死人的。”
“理由”，盛宸道，“给我你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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