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幕兰金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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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公坐在桌旁，正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1t;/p>
元芳将端来的茶盘小心翼翼的在桌上放好。如燕立刻捧起茶杯奉与狄公：“叔父，请喝茶。”&1t;/p>
元芳：“喂，这茶可是我沏的。”&1t;/p>
如燕白了元芳一眼：“知道是你沏的，这么小气干什么？”&1t;/p>
眼前小儿女的“拌嘴。”引得狄公一阵大笑。而元芳与如燕也忍不住相觑一笑。笑过之后，元芳忍不住问道：“大人，我们在突厥的行程应该差不多了吧。”&1t;/p>
狄公依然带笑，他问：“元芳，你觉得我们在这里已无事可做了吗？”&1t;/p>
从狄公的话里，元芳听出了什么。他一时不敢轻易就狄公的问题作出回答。而如燕则没有那么多的顾忌。她说道：“叔父，难道不是这样的吗？努毕部与咄6部的贵族都说了，要“世代友好，永不再战！”&1t;/p>
狄公大笑：“如燕到底还是孩子！”&1t;/p>
如燕一愣，她知道自己说了傻话，不由得脸儿绯红。虽是如此，但她依然犟嘴道：“我就不信，这些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难道还能食言而肥！”&1t;/p>
狄公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元芳：“你说呢？”&1t;/p>
其实，元芳已经是有所领悟了。但要将自己心中所想完整而明确的表达出来却还有些困难。此时被狄公一问，元芳的鼻尖上已经有了汗珠。&1t;/p>
狄公笑着：“元芳，莫急。这样，我来提问题，你只要把自己心里的想法答出来即可。”&1t;/p>
狄公的第一个问题，“突厥贵族们的‘世代友好，永不再战’是不是一种承诺？”&1t;/p>
这个问题，回答“是”或者“不是”很容易，但真要说，却……&1t;/p>
元芳回答道：“大人，能不能这样理解。如果他们是真心想和平，那就是承诺。如若不然，就……就……”&1t;/p>
“那就当做是一个美好的愿望罢了。”狄公将元芳未说完的话说完，然后向元芳赞许的点点头。&1t;/p>
一旁的如燕听得是目瞪口呆，她苦笑着，“我算是明白了。这帮大人物，说起话来可真是有水平。合着这话，说了和没说没有什么区别！”&1t;/p>
对如燕的观点，曾泰并不赞同。他说，“怎么是没有区别？要知道这些突厥的好战贵族，平时说的都是要与我大周开战。这‘和平’二字能从他们口中说出已经是极为难得了。”&1t;/p>
如燕噘着嘴：“这就是说，要战要和还得看人家的意思了。”&1t;/p>
元芳低低的哼了一声：“确实，战与和有很大的关键在彼。但若是这帮人敢轻开战端，往后会生什么可就不是这帮人所能够控制的了！哼，我虽不好战，却也不惧战。若有人敢侵犯，必叫他付出血的代价！”&1t;/p>
“好！好！好！”狄公忍不住连赞了三声，然后又加了一句，“好元芳，真干城之将也！”&1t;/p>
元芳脸微微一红，他微屈身道：“大人过奖了。”&1t;/p>
一旁，曾泰面色庄严。他对狄公：“恩师，若是说是战是和在彼。那我等留在这儿又能做什么呢？”&1t;/p>
“就是为最大可能的争取到和平。若是能和，还是以和为上。”狄公眼中现出沉思之色。然后，他又说了句，“国虽大,好战必亡。”叹了口气，又道，“天下虽安，妄战必危.”&1t;/p>
一旁的曾泰察言观色。笑说：“恩师，以学生看来，此时形势于和有力。咄6部的好战贵族以贺鲁为，而现在贺鲁已经被擒，等到拔汗那太子继承汗位，成为突厥大汗，必然能继承吉利可汗的遗志与我大周交好。”&1t;/p>
狄公淡淡一笑，没有接话。元芳知道狄公还在担心什么，他说道：“大人，卑职与拔那汗太子有过几次接触。当初在汗帐，他不相信卑职等是杀害他父亲的凶手，在众人面前据理力争，后来贺鲁是控制了局面，但拔那汗依然敢和他抗争。所以，卑职觉得这位太子是个勇烈的汉子。”&1t;/p>
狄公的眉头依然皱着：“但有一个人却不能不注意。”&1t;/p>
元芳一愣：“大人，是贺鲁吗？”&1t;/p>
“不，不是他。”曾泰摇手笑呵呵的说：“过去，贺鲁之所以能与吉利可汗相抗衡，凭借的无非是齐格的鹰师。现在，这两个人都已经被关押着，是不可能再掀出什么风浪的。”&1t;/p>
“这却不妨碍有心人在这上面做文章啊。”元芳若有所思。他对狄公：“大人，贺鲁对好战的咄6部有很重要的意义。不仅因为他是莫度可汗的儿子，更是因为他能将咄6部中原本是各自为战的几个部落联合起来。合则立，分则散，我想咄6部中若有明白人，是不会轻易的将贺鲁放弃的。”&1t;/p>
狄公用赞赏的目光看着元芳。同时又补充道：“不仅是咄6部，就是努失毕部中恐怕也有人在关注贺鲁。”&1t;/p>
现在的突厥，表面上是风平浪静，实则是暗流涌动。吉利殡天，汗位空缺。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大汗的宝座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而狄公等却是要为自己的国家争取最大的利益。&1t;/p>
元芳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忍不住说道：“那么大人，我们……”&1t;/p>
元芳的话没能说完便被打断了。张环进来通报：“突厥拔那汗太子殿下驾到。”&1t;/p>
“他果然来了。”狄公精神一振。然后命令道：“快将太子让进正厅奉茶。”&1t;/p>
拔那汗太子不是一个人来的。与他同来的还有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人。此人也是位太子。是咄6五啜中一个小可汗的小儿子。&1t;/p>
“在下卓仑，卓仑伊利邪。”一见面，这位太子便自报家门。而伊利邪这个姓却是引起了狄公的注意，他忍不住看了这个年轻人一眼。&1t;/p>
“狄阁老，这位卓仑可与咄6部的其他人大不相同。”拔那汗赶忙开口解释道。他说：“卓仑的父亲与贺鲁的父亲是亲兄弟。但卓仑从小就与部中其他人不同。他喜欢看汉人的书，学汉人的知识，与汉人交往。为此，卓仑不知受了父兄多少次的责罚。不但如此，他身在咄6部，却一直反对与大周开战，主张两国交好，是咄6部少有的主和派。”&1t;/p>
听了这话，狄公也不禁为之动容：“若能止息战火，受益的是两国百姓。卓仑太子能有此心，是真正的大仁大智。”&1t;/p>
卓仑连忙起身，向狄公一礼：“狄大人谬赞。小可只是从书上读到‘国虽大，好战必亡。’我突厥虽是西域第一大国，但若是连年战火不停，于国祚也是相当的不利。只恨族中各人，为一时的眼前之利冲昏了头脑。完全听不进我的意见。唉……”说道烦心处，卓仑忍不住叹了口气。&1t;/p>
狄公淡淡的笑着：“太子乃是有识之士，以后必然能为国尽力，造福一方。”&1t;/p>
卓仑看了身旁的拔那汗一眼。然后说道：“卓仑记着狄大人的话，必然会尽心尽力辅佐大汗。”&1t;/p>
狄公呵呵一笑，接着说道：“太子……”&1t;/p>
“狄大人，请勿称呼小可为太子。”卓仑又站了起来，他非常严肃的说道：“小可虽是突厥人，但一直都很仰慕天朝文明。小可便给自己起了个汉人的名字，叫卓文瀚。若是狄大人不嫌弃，便直呼小可文翰便可。”说完之后，不待狄公谦辞，卓仑又道：”文翰与拔那汗是好朋友，这次与他同来，就是想拜见狄公，并能得到狄公的教导。”&1t;/p>
拔那汗在一旁帮腔：“是啊，卓仑是很有诚意的，请狄大人千万不要推辞。”&1t;/p>
“既然如此，那老夫便就托大叫一声‘文翰’了。”狄公微笑着答应了。&1t;/p>
一番寒暄，之后便进入正题。&1t;/p>
拔那汗此行，是有专门的事情的。他带来了一个红绒封套，封套内有两块书页大小并用金丝线连在一起的楠木板。木板用药物熏边，带着淡淡的异香。翻开木板，可以看到内页上用金粉写着好几行突厥文字。&1t;/p>
看到拔那汗送过来的居然是这样的东西。元芳感到惊讶，他失声道：“大人，这是突厥的幕兰金贴。”&1t;/p>
“幕兰金贴。”狄公将这四个字又重复了一遍。&1t;/p>
“是的。是幕兰金贴。”拔那汗站起来，正色道：“十日之后，在幕兰达塔娜罕将会有我突厥十年一次的大会——幕兰达大会。经努失哔部与咄6部各俟斤与啜门商议，决定邀狄公参加这次盛会。”&1t;/p>
幕兰达塔娜罕，是在石国附近的一处绿洲，在这个绿洲的中心有一汪清泉，泉水清澈，甘甜可口。相传突厥部的先人有一次遇难，就是因为这处绿洲，这汪清泉方转危为安的。所以后来，这处绿洲就成了突厥人的圣地。每十年，突厥各部都会在这处圣地召开各部会议，共同商议族中大事。而这，通常是不邀请外人参与的。&1t;/p>
但现在，突厥最大的两个部落却一致决定，要邀请狄公参加他们的幕兰达大会，并出动了“幕兰金贴”！&1t;/p>
狄公双手接过幕兰金贴。他郑重其事的道：“多谢殿下！”&1t;/p>
幕兰金贴是非常尊贵的。除了外套的红绒袋外，并且还有专门的木匣盛放。接受了幕兰金贴之后，狄公依礼存放并设专门的香案以供奉。&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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