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理由
老戈利抖干净烟斗里的烟灰，又从新装上新的的烟丝。点上，吧嗒吧嗒的继续抽了起来。&1t;/p>
海风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冷。老戈利看着不远处坐在石头上呆的杨汉，叹了口气。&1t;/p>
“唉，这孩子。”&1t;/p>
老戈利不明白杨汉究竟所谓何事要这样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但毕竟活了这么几十年。他知道有些心结，还是得靠自己去解开。旁人劝说一万句，也不及个人想通一句。&1t;/p>
老戈利向来不是个多嘴的人，并没有打算过去多嘴对杨汉进行劝说。说来，他其实压根儿不知道在这两个年轻人身上究竟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只需要好好看着这个年轻人，不要让他寻短见就行。&1t;/p>
该说的，他想通之后自然会说。老戈利认为到时自己只需要安安静静当个听众就可以了。&1t;/p>
杨汉穿着老戈利儿子的破旧衣服。尽管夜晚的海边很冷。他却丝毫察觉不到温度的改变一样呆坐在那里。&1t;/p>
不，应该说是潜意识里根本就杜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精神一直迷失在脑海里。&1t;/p>
一千年！自己就这么被关在低温仓里度过了一千年？&1t;/p>
脑海里再次浮现起罗欣与自己临别时的泪颜，杨汉感觉自己的心又一次深深的绞痛了起来。他其实很清楚戈利大叔没有骗自己。也正因为清楚这些，所以他怎么也劝说不了自己去接受这个事实。&1t;/p>
“是！你杨汉三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是我怎么办？我一直喜欢你，我爱你！可是我有几个三十年？”&1t;/p>
“杨汉！让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1t;/p>
“你，喜欢我吗？”&1t;/p>
耳边，仿佛随着拍打的海浪，再次响起了罗欣临别时的话语。杨汉摊开手，看着自己枪茧磊磊的掌心。不经问自己，为什么要选择去从军？为什么要选择进入红色尖刀？又，为什么没有对罗欣说出当时自己的心里话？&1t;/p>
痛苦的闭上眼。一切都晚了。来不及了。&1t;/p>
“在每个午夜寂寞的时分。&1t;/p>
是谁为你擦干了泪痕。&1t;/p>
寒冬的夜，没有我的体温。&1t;/p>
你会不会，感觉到冷。&1t;/p>
在那些枫叶飘零的黄昏。&1t;/p>
我还在原地苦苦的等。&1t;/p>
奢望爱情路上能够转身。&1t;/p>
望着落日，看着红尘。&1t;/p>
为何造化它这么弄人。&1t;/p>
为何真心却不能永恒。&1t;/p>
难道曾经深爱的我们。&1t;/p>
注定今生，有缘无份。&1t;/p>
......”（ps：歌曲《红尘叹》，歌手陈瑞。） &1t;/p>
轻声的唱起这一《红尘叹》，一曲终了，杨汉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泪如雨下。&1t;/p>
他还记得，这一歌是罗欣教自己练习了好久才背下的。当时自己还嘲笑罗欣怎么喜欢这些悲伤的曲调。跟她开朗的性格一点也不般配。却不想，这歌里面的无奈场景，最终应验在了他们两人的身上。&1t;/p>
“为什么啊——！”&1t;/p>
杨汉锤倒在地。一拳一拳的轰击着地面，但却依旧无法宣泄他心中的苦闷。&1t;/p>
他知道罗欣是一个倔强的女孩，一旦她所认定的事情，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反对，也会照样执迷不悟下去。杨汉无法想象，这样的一个女孩是如何在无数个孤独寂寞的夜晚中熬过去，是如何在一列列归乡的人潮中翘以盼，并渐渐老去，凋零。&1t;/p>
三十年，原本还来得及去弥补罗欣。但是一千年，人都已经不在了，让他如何去弥补？&1t;/p>
这一歌，尽管老戈利叫不出名字。但却依旧被歌声里的种种无奈和后悔，深深的打动了。深吸了一口气，老戈利缓缓的起身，走到仍旧一下下捶打地面的杨汉跟前，拍了拍他的后背。&1t;/p>
“年轻人，有些事情，你无法去左右它的进程，也无法让它倒退。想开点。”&1t;/p>
杨汉知道戈利大叔说的是实话，也很有道理。但他就是无法放下心中的芥蒂，无法去原谅自己。&1t;/p>
“我该怎么办？我好像连活下去的理由都没有了。”&1t;/p>
低声呜咽着，杨汉求救似的看向老戈利。他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空虚得可怕。迫切的需要一个解脱的办法。&1t;/p>
哪怕是错误的决策，都无所谓。&1t;/p>
老戈利努力的想了想，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1t;/p>
正打算出言再次安慰安慰杨汉的时候，却被身后传来的女性怒斥声打断。&1t;/p>
“你想怎么办！你能怎么办！让时光倒退吗？可能吗？”&1t;/p>
、“之前的哪一个无所畏惧，积极向上的男人哪去了？哪一个即便遇到海中猎杀者的层层围剿，也要带着我杀出重围的铁血军人哪去了！”&1t;/p>
“错过了就不能活了吗？你的战友，你的亲人，你朝思暮想的爱人愿意看到你这样吗！”&1t;/p>
“我比你更痛苦百倍，千倍！我依旧选择坚强的活下去！你连一个女人都不如吗！你到底还是不是男人！”&1t;/p>
一连串的喝骂，让六神无主的杨汉仿佛恢复了一点神志。抬起头，却看见艾西亚一路艰难的爬行着，跟了过来。&1t;/p>
老戈利见状，心疼的一阵皱眉。赶紧一个箭步冲过去做势要扶起浑身沾满泥土的艾西亚。&1t;/p>
怎么这一对年轻人都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简直不像话！&1t;/p>
艾西亚一把挡开老戈利伸过去的手，抱以他一个歉意的微笑。然后继续用已经磨破了皮的玉臂向着杨汉的方向爬过去。&1t;/p>
之前，她一个人在房间里想了很久。从自己率领舰队回都星复仇开始，一直到红色蔷薇号的爆炸。其中的点点滴滴，曾几何时也让艾西亚感到活下去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希望。很想一死了之。&1t;/p>
但在遇到杨汉之后，他那乐观的性子，坚韧的毅力。无与伦比的求生意念。一步一步的感染着自己。冲击着自己已经绝望的心灵。并悄悄种植着，滋养着一颗新牙的希望。&1t;/p>
艾西亚原本想着，以这个男人的性子，应该会很快好起来。不料从傍晚一直等到深夜，都不见这个混蛋归来的身影。&1t;/p>
放心不下的她，忍着刺心的疼痛，拖着骨头还未完全结合的双腿，从床上摔下，顺着脚印，一点一点的挪到了这里。&1t;/p>
也恰好见到了之前的一幕，看到了杨汉那一张让人又痛心，让人又愤怒的脸。&1t;/p>
这还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个混蛋土著吗！这还是那个一次又一次无耻的撩拨了自己努力掩埋的心弦之人吗！&1t;/p>
“啪——！”&1t;/p>
清脆响亮的一个耳光，打在了杨汉脸上。&1t;/p>
“你混蛋！你有没有想过我？你如此消沉下去我该怎么办！”&1t;/p>
杨汉被艾西亚这一耳光打下，瞬间清醒了不少。在那一瞬间，他好像看见了罗欣与艾西亚的面容重合到了一起。一样的责问语气，一样的责问词句。&1t;/p>
木然的看着眼前泪痕未干的女人，杨汉恍惚中觉得自己好像又做错了什么事。&1t;/p>
“亲你亲过了，看你看过了，摸你也摸过了。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1t;/p>
艾西亚神色凌冽的看着木头一样的杨汉，语气凛冽得足以刺穿杨汉心底的寒霜。&1t;/p>
杨汉楞了，一时间竟忘记了思考。也忘记了去回忆。&1t;/p>
注意力完全被眼前的女人给调动开了。&1t;/p>
老戈利拍了拍脑袋，他觉得自己现在思维很混乱。这两个年轻人之间互相打着哑谜，搞的自己很头大。有心留一点空间给这对男女，无奈他们身上都有严重的伤，现在是走又不能走，留也没法留。&1t;/p>
很尴尬。&1t;/p>
“我不是有心的。”&1t;/p>
半晌，杨汉才跟三棍子打出个屁一样冒出这么一句话。他根本搞不清楚这女人到底要干什么。安慰自己？不是。责怪自己？好像也不是。&1t;/p>
艾西亚看着杨汉空洞的眼眶不再继续糜败下去，缓缓抬起带着点点血迹的玉手，轻轻贴在他那刚毅的脸上，道：“三十年和一千年在本质上有区别吗？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你无法去挽回。”&1t;/p>
“已经无法挽回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将它放在心底，当做一场回忆？快乐也好，悲伤也罢。”&1t;/p>
“我想，在你的战友，爱人心中，同样是把你当成了一段无可替代的美好回忆。”&1t;/p>
看着脸色不再煞白的混蛋，这一次，艾西亚的语气柔和了许多。&1t;/p>
她知道，杨汉已经开始远离心中的梦魇。&1t;/p>
一语惊醒梦中人，杨大官人低头看着手掌心，开始追寻着艾西亚的话语，仔细思考起来。&1t;/p>
......&1t;/p>
良久之后。&1t;/p>
杨汉自嘲的笑了笑，这个女人说的对。如果自己的那一帮兄弟在场，看到自己颓废的样子恐怕非得逮住一顿揍不可。那群鸟毛子，可是和自己约定过无论何时都不准流马尿的。&1t;/p>
教官，这个骚老头。想想他以前的行事作风，还是算了。自己现在的样子，恐怕会被他给一枪崩了。&1t;/p>
杨汉低头抓起一把沙子，握在手里缓缓的流落。对于罗欣，只能说抱歉了。要怪就怪自己太不坦诚吧。&1t;/p>
不过，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找到另一半？ &1t;/p>
......&1t;/p>
海风，呼呼的吹着。原本没入云层中的那轮弯月，也悄悄的露出了点头。&1t;/p>
一缕缕秀美的金色丝顺着这股萧喧的风力，悄悄抚在杨大官人的脸庞，让杨汉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感。&1t;/p>
看了看陪着自己吹了差不多三个小时冷风的傻娘们，杨汉的嘴角微微往上翘了翘。&1t;/p>
这女人，看来挺会开解人啊。&1t;/p>
至此，杨汉总算是打开了自己心中那一颗绕死的节。低落的情绪开始回温。&1t;/p>
艾西亚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杨汉那时而抑郁，时而傻笑的样子。&1t;/p>
简直气不打一处来。&1t;/p>
这个混蛋，没看到自己现在还趴在地上吗！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想不通？&1t;/p>
榆木做的脑袋吗？&1t;/p>
“你要活下去的理由是吧？好！”&1t;/p>
就在杨汉惊愕的目光中，艾西亚翘起红唇，狠狠的咬在了杨大官人的嘴上。&1t;/p>
......&1t;/p>
“你现在是我的男人了，从今往后，你只能为我而活！这个理由够了么！”&1t;/p>
杨大官人愣愣的看着艾西亚眼眸中泛滥着的温情，不知所措。&1t;/p>
这傻娘们到底想干啥？有这么安慰人的吗？&1t;/p>
虽然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似乎很不错，但有必要咬得自己满嘴血吗？&1t;/p>
恢复了不少本性的杨大官人，觉得虽然一时半会儿还无法说服自己接受现实，但终有一天自己会走出这道坎。&1t;/p>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总不可能因为一些已成定局的事情就去死吧？&1t;/p>
“算了，过去的就让它随风飘散吧。”杨汉在心底暗道。&1t;/p>
于是，这贱人在脑子里选择了好一会儿合适的搭话词句之后，才故作轻松的朝着艾西亚开启了口。&1t;/p>
“凭什么？”&1t;/p>
“你敢再说一次？”&1t;/p>
“凭......哦，行行。你说啥就是啥。嘿嘿。”&1t;/p>
“......”&1t;/p>
总算想通了！老戈利无语的敲干净烟斗，一拍额头。感慨着，这绕来绕去，一波三折的真是能够搅浑一片大海！这对年轻人太能折腾了，对自己这种上了岁数的人来说，还真没法跟上他们的思维。&1t;/p>
“走吧，先回去。我给你们热碗鱼汤喝。瞧你们两，刚刚苏醒不久，一个个又弄得精疲力尽的。”&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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