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3

车子行驶了大约三个多小时，便到达了樟木镇。

        他们在一家旅馆前停下。此时，仿佛已入仙境。两个越野车上的人呼呼的下来，从车上拿下行李。郑若渊仍一如既往地嘱咐安排，言简意赅，“樟木镇我们停留一天，明早口岸通行启程加德满都。这一天自由行动。”

        大家抬头看看天，整个山镇云蒸雾绕，似乎要下大雨了。所有的植物，都饱含露水，热烈向上，叶子脆绿绿的，青脆的几欲滴下油来。

        石豫带着多吉进了房间。多吉的烧一直未退，石豫除了按时让他吃药，就是让他躺下休息。但此时的多吉已经兴奋到不愿意再躺了，他热切的小脸蛋子更红了，“叔叔，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去找阿内呀？我马上就能见到我的阿内了！”

        石豫安抚地拍拍小孩儿单薄的肩膀，“当然很快，我马上去找这里的居委会。多吉还记得阿内的样子吗”

        “记得，我阿内长的很好看，眼睛很大，头发特别特别长。”说到一半，声音又突然低了下去，“可是阿内只有九根手指，我一直想，等我长大了，我要把我的手指借给阿内。因为阿内需要，我不需要。”

        石豫认真的听着，黑沉沉的眼睛里风动云涌，“哇，多吉你记性很好。放心吧，一定会找到的，我们休息十分钟就出发，好吗。你在这里稍等。我一会儿回来。”

        家轩把行李包卸下，“喂喂，石豫，你等等，我说你吧，总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樟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还真帮他找啊，这偌大小镇，这么多人口，你从何找起”

        石豫头也没回，只有衣角在门前一闪而过。

        他找到木清扬。

        木清扬正在旅馆外的一处空地上坐着，拨弄着她手里的铅笔，看到石豫走过来，轻轻抬了抬眼皮，“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忙的。”

        石豫蹲下，看着木清扬，慢慢，笑从嘴角漫延到眼角，清扬愣愣看着他，铅笔在拇指和食指圆滑地打了个转儿，刚好锐利的一端朝着石豫，“说吧，你又想让我干嘛！”

        “陪我一起。”

        木清扬将铅笔掉了个个儿，云淡风轻，“我记得人情我都还了呀，石豫，你这算不算死缠乱打，我最讨厌别人强迫我做什么事。”她眉峰微蹙,鼻头也跟着微微一耸。

        “不是强迫，是祈求。”石豫收回笑。

        “祈求？”

        “对，是，祈求。这次能帮多吉找到他姑姑，你至关重要。”

        木清扬摇摇头，十分坚决。“石豫，我不去。我有很多事要做。”

        石豫站起来，伸出手，手掌摊开，“清扬，帮我一次。”

        木清扬手中的笔停止了转动，她看着石豫，他神情笃定，半分祈求的姿态都没有。

        木清扬摇了摇头，“原谅我不能！石豫，我不是神，找不找得到他的亲人，跟我没什么关系，你可以说我麻木不仁，毫无同情心。石豫，在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反对的时候，你早该料到最坏结局”。

        “结局还未定呢？”石豫仍然坚持，手掌一直向上，仿佛摊手拥人入怀的姿势。

        木清扬觉得已经再无多余语言。她起身准备离开。

        一个坚硬的怀抱瞬间将她拢住，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她半分动弹不得，温凉鼻息轻轻拂在耳后，有点儿痒，有点儿麻。她想转转头，可终是没动。空气里是湿漉漉的气息，冰凉的她想打喷嚏。

        几滴水落到她的耳朵上。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募地一惊了：不会吧，一个大男人不至于因为别人的拒绝而掉眼泪。

        她从他的肩上微微抬起头。

        原来是下雨了，雨丝轻洒，像是离人的眼泪。她身体没动，话里带了点儿笑意，“你准备一直抱着我吗？石豫！”

        “答应我，我就放开。跟我一起去找多吉姑姑。”

        木清扬顿了顿，“你放开我，再说。”

        “你答应，我就放开。”

        木清扬张口，朝着石豫的肩膀狠狠咬了一口，“你放不放下雨了，你要淋死我吗!”

        木清扬确定这一口下去，她使足了劲儿，这是什么人，表面温和淡定，却如此擅长耍赖任性。

        “我去。”

        温热的唇已落在她湿漉漉的额头，黏黏的，湿湿的，像曾经梦里的那只猫。她想甩开他的手，他的胳膊，他的禁锢。

        石豫意识到怀里的人身体紧绷防备的姿势，却半分放开的意思也没有，“不许反悔！”嘴唇精准无误落向了木清扬的耳尖上。

        木清扬反应过来时，雨幕之下，只留下一个远去的黑色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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