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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欲壑难填(3000字)


“我不知道账本在哪,你也不必多此一举问我。”杜秋声和舒墨裁站在村头河边,几只鸭子在面前嘎嘎叫着游过,啄食水面上绿油油的浮萍。

        两人已经磨了一夜了,舒墨裁早料到他还是会如此回答,便笑道:“我收到一封密信,在光州北去百里外的灵山,住着一位隐士。他是杜青的密友,对账本之事知道的比你们更多。”

        “呵,春卿不在这,舒大人就直呼家父名讳。”杜秋声稳住心绪,勉强扯出一个冷笑,“真是谦逊有礼。”

        “我向来公事公办,现在和杜公子讨论账本的是大理寺卿舒墨裁,杜公子莫要扯上春卿。接下来我要说的,才是私人的事——”舒墨裁转身,双手抱礼,向杜秋声深深一躬身,“大哥,还请您允许春卿与我同上灵山,一是小弟想和他多待在一起,二是风雨欲来,有些人蠢蠢欲动,我得护他周全。”

        “这也是我为何不让他和你在一起的原因。”杜秋声看着舒墨裁那恭顺的后脑勺,恨不得直接捡起块石头砸上去,“和你们在一起,就永远摆脱不了官场的弯弯绕绕,尔虞我诈。我本想带着一家人隐居乡下,没想到还是甩不掉你”

        “呵,这话拿去骗别人,尚可。难道杜公子真放的下荣华富贵,甘心此生就此从农?杜青贪污公款,都是你各种怂恿若真要细细论罪,该死的应当是杜秋声,现在站在这里的该是杜青。定罪前一晚,令尊跪在我师父面前,说风烛残年死不足惜,愿代子受过”

        这些事,都被师父写在信里,由大理寺信使顺带捎来。说实话,舒墨裁心中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在他看来,不管是主动贪污还是被人怂恿,其本质都是贪官。人的欲望是一只野兽,若不能控制,那就算不上天地之灵了。至于什么“该死的是你该活的是你爹”,也是舒墨裁拿来骗人的话,其实两个人都该死。

        但舒墨裁的私心,反倒让他希望是杜青活着。和杜秋声共事,不仅换不来杜春卿的亲近,还惹得一身骚。最让人恼火的是他能感觉到杜秋声在利用自己,这令自尊心向来强的他很是不爽。

        可若是杜青活着,估计这会两人已经聊到给多少聘礼了。

        舒墨裁叹了口气:“杜公子现在还留我一分薄面,不过也是为了在保龙党留个人脉,日后坐山观虎斗,哪党赢了,您都能借机翻身,重回京城吧”

        “哪的话,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被舒墨裁两段话拆穿,杜秋声已经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废人一个,认识您已经是洪福齐天,哪还搭得上相府的船。”

        舒墨裁张了张口,终究是没接着撕开他的面具。

        “我要小卿陪我去灵山。”

        “我若是不允呢?”

        “那小弟只好把人偷走了。”

        杜春卿正在院子里择菜,听见敲门声,便起身去开,只消一眼,便吓得魂飞魄散,将门狠狠一关。

        舒墨裁伸进来的半只胳膊被死死夹在门缝里,手中用绳子络起来的几个纸包还在半空晃悠。他能感觉到杜春卿使了吃奶的劲在推门,顿时疼得五官都皱起来。

        纸包被他松手扔在地上,舒墨裁央求他:“小卿,让我进去好不好?就待一刻钟。”

        娘还在家里,最好还是别让她看见舒墨裁,省得心。杜春卿急中生智,嚷道:“叫花子别处要饭去!我们家没吃的。”

        “那你把刚才的东西递出来,我就走。”

        杜春卿愣了愣,却说:“行,你在东边院墙等着吧,我给你扔出来。”

        舒墨裁没想到这小子现在不好骗了,又是觉得自己好笑,又是心疼杜春卿对人已经有了这么多防备。

        “行,那我去东边院墙底下等着。不过你能不能先松松手?我总不能把你们家门板也带着去啊。”

        杜春卿心想也是,便将手上力道微微放松了些。那只胳膊折腾许久终于抽了出去,舒墨裁在门外捋捋袖子,道:“我走了,这一走,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鼻子瞬间就酸了,杜春卿百感交集地插上门闩,对着那门缝说:“大人路上小心,以后不必来了。”可门缝内露出来的是门口的大道,行人如许,好不热闹。

        却再也没有那个人了。

        杜春卿将脚下那几个纸包捡起来,抱着它们走向东边院墙,刚要跳起来把药扔出去,墙外便翻过来一个黑影,身姿轻盈,如同春天报信的燕子。

        那人笑着向他走来,将他困在紫藤、粉墙、黑衣间,微微摩挲着他的面颊,用拇指蹭过他浓密的鸦睫。

        “夫人,好久不见。”

        御花园里,迟渊手里捏了一把鱼食,一粒粒地往水里拋,显然是在打发时间。

        “你说舒墨裁看完大理寺笔录的口供,会怎么做?”

        “那口供里提到一本琴谱。据说琴谱名字就是账本埋的地方。先要拿着这琴谱去找灵山隐士,让他说出名字,可这名字还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听懂,非得是杜春卿……”

        “舒墨裁下个月能回来才怪吧。”

        江枫懒懒地倚在桥边,看水里争抢不断的斑斓的锦鲤。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他的话。

        “你别把他逼太紧了,就算你是皇帝,人也是有脾气的。”

        “反正周家你不会留,万一把舒墨裁气上了头,他拍拍屁股和杜春卿私奔了,你得不偿失……”

        “呵,难不成事成之后,寡人还要把杜春卿接京城来供着,封一品诰命夫人?”迟渊没好气地冷笑了一声,将掌中剩下的那点鱼食一甩,噗噗啪啪,都砸在池里的荷叶上。

        “寡人倒不是讨厌他们断袖。随便舒墨裁爱谁,寡人都可以赏他,可杜春卿不行。他是罪臣之子,又是先帝的伶人,风口浪尖,上不得台面。”

        鱼都游走了。江枫漠然地眨眨眼:“唉,陛下早点撒手多好,也省得它们眼馋,扑腾的辛苦。”

        迟渊掏出帕子擦净手,用手摸了摸江枫的头顶——迟渊如今已经比他高出半头,两人又恰好站的一上一下,实在是方便了迟渊。

        “舅舅最近奇怪的很,和朕说话各种阴阳怪气、爱搭不理,一说起舒墨裁和杜春卿就肯直言直语,舅舅莫不是喜欢他们两其中一个?或者是羡慕他俩能双宿?”

        “陛下慎言。”

        江枫心中因最后一句话而泛起涟漪,却还是面无表情地将头从迟渊手底挪开。迟渊见他这副模样,便不再说话,从袖囊里摸了一块方正的金牌出来,递给他。

        “朕今日找你,是想赐你这个。”

        荷花池畔,白玉小桥,一身红衣的小侯爷伸手接过了少年帝王手中那块金牌,看清上面的字后,金牌尾部墨绿丝穗颤动不止。这块金牌说明了什么?

        说明这一刻,他们从竹马变成君臣,而再过不久,又会从彼此依靠变成自相残杀。

        杜春卿靠在围墙边上,紧紧抱着那些纸包,试图把脸也埋在里面当一只鸵鸟:“你,不要脸。”

        舒墨裁笑着看他:“本不想做将仲子,可你关门关的实在是太快了。虽说你夫君我也能一脚踢开,可修理太费时间了”

        “我什么时候是你夫人了!”杜春卿气得把眉头皱起来,把纸包往他怀里一塞,“快走。”说完便往自己屋里跑,还不忘回头送他一句:

        “滚,别让我娘和我哥看见你。”

        舒墨裁听完也不恼,反而乐得自在,用手托着那几个纸包跟在他后头,笑道:“我已经去乡下见过你哥了。现下有件要紧事得你和我一起去办,跟我去一趟灵山吧。”

        眼看就要到娘所在的堂屋了,杜春卿只得停下脚用口型问他:“我哥呢。”

        想起杜秋声非要和自己赛马最后累得在半路茶摊上牛饮的样子,舒墨裁平静地用口型回应:“没事,待会就回。”

        “那你快走吧。”杜春卿无奈地说完,转身钻进了自己房间。

        纸窗上,还映着那个人纹丝不动的剪影。杜春卿懒懒躺在榻上,看着那个破影子,觉得赏心悦目又惹人发烦。

        房门被人不轻不重叩了三下。

        舒墨裁说:“小卿,你快出来,不然我就嚷了。”

        杜春卿谅他不敢,就没理他。舒墨裁又在外面不轻不重敲了几下,杜春卿刚刚被日头晒到了,这回听着那富有节奏的声音,手里头蒲扇一歪,闭眼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只听见外边娘在嚷——

        “你要是想带走我家春卿!先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杜春卿吓得赶紧推开门,只见日头还挂在正头顶,看来自己没眯多久。

        他急匆匆跑到院子前头,只见舒墨裁正在堂屋里头坐着,身子微微俯向前,也不知朝面低语了句什么。

        娘惊得嘴巴微张,双眼颤动不定,抬头看见他,似是费了万钧力气,抬手示意他过来。

        “卿儿,来……舒大人正好要来接你,上灵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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