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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火烧迷仙引(3000字)


黄昏的夕阳裹挟着火烧云落下,黑鸦拍舞着翅膀远去,在半空中哇哇长叫。迷仙引门口的紫衣守卫朝地上啐了一口,骂了声晦气。

        舒墨裁像往常一样跟着杜春卿走到迷仙引门口,紫衣守卫看着戴面具的杜春卿,有些好奇。

        “春莺大人,这是怎么了?”

        “春莺大人脸上起了花藓,怕贵客们看见了不雅,”舒墨裁在后面抢着开口,“今天大人要唱好几组曲,临走嘱咐要省点嗓子,有什么话我代答就行。”

        两人进了迷仙引,找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来,虽然时不时有人过来搭话,杜春卿都十分高冷,一声不吭,还戒备地扶了扶面具。

        “放轻松,越紧张越容易露馅。”趁人没那么多,舒墨裁小声叮嘱道。

        杜春卿赞同地点了点头,楼上,一个神气十足的声音传来,说着恭迎贵客的吉祥话,吩咐小厮侍女快些摆席。舒墨裁就算不抬头也知道那是微生玉坤,心道竟然要开席,看来外头天已经黑了。

        宴席安下,众人落座,微生玉坤举杯,邀满堂华冠共饮三杯。就在这第三杯刚刚落在桌案上时,杜春卿从一侧翩然入场,舞进众人的视线。

        半山腰密林里,横七竖八躺着几具紫衣人尸体。小将军用战靴踩着那些人的胸膛晃了晃,叹了口气道:

        “下辈子还是投生到我们迟丘吧,省得大家做敌人。”

        “小将军,咱们别说了,快点吧!”李文见夜色更深,猜到正卿和杜小公子肯定进了迷仙引,怕唐尧对他们不利。

        “走!”小将军领着精兵往山上潜行,李文朝山下的几辆马车看了看——那里坐着杜秋声,还有非要跟来见儿子的杜老夫人。

        还有从京城来的,更难办的人。

        他叹了口气,替自家正卿求了声佛。

        从前杜春卿跳舞时,在座众人没有不瞠目结舌,伸直脖子忘了喝酒的,就算有,那也是不通歌舞的极俗之人。可今夜,喝酒的人却格外多。

        这只“乐府春莺”有些拙劣,或者说,羽翼未丰。

        似乎许多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微生玉坤微冷的目光也居高临下审视着台下人,舞者也感受到周围不大欢喜的气氛,越跳越卖力,反而用力过度弄巧成拙,一屁股跌在地上。

        微生玉坤走向他,伸手就要去摘这冒牌货的面具,可一刹那间,整个大厅光线陡然亮了三分,如同白昼。

        他下意识朝着窗外一看,窗纸迅速被屋外燃来的火焰吞噬殆尽!

        “弟兄们——抓活的——”山上男儿喊声震天撼地,堂内人瞬间慌乱。

        身侧传来刀剑出鞘之声,微生玉坤的耳朵将它们敏锐地辨识,有自己侍卫的刀剑,也有那把斩杀过无数官吏的碧纹银莲。

        他还记得七年前自己刚束发,还是父皇最器重的太子,可一年后,唐皇变唐王,太子变世子,他与父皇一同来到迟丘朝贡,送上稀世碧纹银莲剑多年来,为人臣下的耻辱洗刷掉了唐人的傲骨,却一点点滋养着他报仇雪恨的野心他深入虎穴,许诺这些富商在唐地行商的便利,眼睛却始终没忘盯着迟丘肥沃的土地。

        “大理寺正卿舒墨裁在此!”舒墨裁高举腰牌,“迷仙引已被度家军包围!尔等勾奸叛国,速速出门伏罪!尚可从轻发落!”

        他绝不会就此认输。

        微生玉坤佞笑着一把拎住杜春卿的衣襟,把人拽到自己怀里,快速后退着撤离至屋外看不见的死角,掏出匕首抵上杜春卿脖颈,与舒墨裁博弈。

        紫衣侍卫未得主人命令,不敢轻举妄动,武功最高强的两人死死护在主人身边,其他人则飞身上前,与舒墨裁打斗起来。

        许久未活动筋骨,舒墨裁甚至有些兴奋,身如飞燕轻,剑似雷光闪,见招拆招,游刃有余。那些富商书生却还未出门,只一个劲地跪在地上磕头求舒墨裁饶命,好像舒墨裁是三头六臂的神仙,能一个人包围了他们上百人一般。

        木头燃烧的飞烟飘来,舒墨裁飞剑斩杀第三人,听见他们海浪一般不止不休的告饶声,皱眉骂道:

        “还不快滚!”

        说罢,舒墨裁从身后尸体拔起一刀,绣着银蛇的紫色衣袖一甩,那把刀便如同一条银蛇,极速飞过大厅,直直插进微生玉坤身侧紫衣人脑门,微生玉坤一骇。

        舒墨裁勾唇笑着,擦了擦脸,可手心血更多,把半边唇都染成诡异的红,他抬步迈过脚下那群人的尸体,其稀松平常之态,好像只是迈过了几颗小石头。

        那些与他纠缠的紫衣人,十人,尽数伏诛。

        微生玉坤难得紧张起来,眼前这人竟不顾杜春卿安危步步逼近,真是一个疯子!

        不对!

        是自己过于紧张失误了,明明从跳舞开始……

        微生玉坤还未来得及伸手摘掉那人面具,便觉自己忽然腾空。最后的侍卫施展轻功带他飞上二楼,舒墨裁将刀甩出去,可惜只割掉微生玉坤的袍角。

        “舒墨裁!你我后会有期!日后再较量!”

        逃出去,那就是度将军的事了。闻够厮杀后温热的腥甜气味,舒墨裁用干净的左手背抹掉嘴唇上的血迹。

        月牙倒在地上,脖颈如鸡一般被刚走的紫衣人割开,鲜血汩汩不止,舞服被血汗湿透。

        舒墨裁绕着他走了半圈,啧啧两声,道:“我去年秋和你春卿哥哥成亲的时候,他的嫁衣便是这么红,衬得他在灯下肤如凝脂,真是美极了。”

        月牙像一颗快枯死的树,面色逐渐灰败,嘴唇翕动。

        舒墨裁的手蓦地一抖,冷笑了几声。

        “救你?做梦。”

        “你们这些人,最见不得别人相好,尽会捣乱。”

        海棠春睡的海棠苑。

        杜春卿坐在桌旁,桌上点着一根勉强能看见人影的蜡烛头,旁边是他和舒墨裁早早收拾好的包袱——他觉得这一幕,格外熟悉,唯一不同的是身边被舒墨裁安排了侍卫。

        他们不敢点油灯,怕外头人看见火光,知道屋里人没去迷仙引——不过杜春卿并不懂为什么要提防这点,明明自己都说脚崴喉咙痛,让舒墨裁替自己告了假。

        “他一个人,真的没事吧。”杜春卿小心的语气与烛火一样微弱。

        侍卫道:“以大人的能力,公子尽可放心。”

        “可我又不去迷仙引,他一个人去,真不会让人生疑?”

        侍卫想起今天傍晚,他装作下人在弟子居外头的水塘边扫地,正卿大人走到里头喊出来个孩子,也不知为何,离水塘远远地站着,他听见正卿大人断断续续的声音飘来。

        “崴了脚你他教的帮忙”

        “大哥,您说句话呀,”杜春卿挥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总不能一手准备也没做,单枪匹马地就去了吧。”

        “不,没什么没什么,你放心吧。”侍卫一个劲地摇头——正卿大人既然避开自己安排这事,那就算借他一百个脑袋也不敢乱说。

        他是对的,他不知道自己若是说了,正卿大人这辈子的姻缘也就到头了。

        杜春卿还是不放心,起身在屋里来回转了两圈,问:“要不您去帮他?我在这似乎也无碍。”

        侍卫笑道:“您这着急的,倒像在等媳妇生孩子。”杜春卿脸一下子就红了。

        院外传来人声,那侍卫静静听了一会,笑道:“自己人来了,出去吧。”

        两人刚开门,便看见李文引着一群兵士过来,那些兵士都牵着一根麻绳,后面是双手被捆住的人。

        李文见他俩出来,拍拍那侍卫肩膀笑道:“好小子,刚才度将军和我炫耀他手下兵士功夫高强,我还想找你和他们切磋呢,原来被大人安排了这么个肥差。”

        “这些人都怎么安置?”杜春卿不想被李文起哄,又在里头看见许多熟面孔,便故意拿话来茬。

        “都得一个个审问,没案底的就放了,有案底的就交给大人判刑。”听到舒墨裁主理,杜春卿便放心了。

        那侍卫问:“大人呢?”

        李文说:“在迷仙引呢,你先带杜公子下山,我们这边肯定又得忙到大半夜。”

        侍卫答:“大人让我带杜公子去找他,不许私自下山。”

        李文笑:“毛病。”

        东边传来一阵鸟鸣,群鸟扑棱翅膀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迅疾,杜春卿朝山头一望,只见月色下的山林云海中,那迷仙引楼外被射入无数箭矢,整个楼体外燃起熊熊火光,金碧辉煌的五层高阁,慢慢慢慢,向上升腾起白烟……

        杜春卿觉得自己仅剩的一片心,似乎也在被慢慢焚掉……那里最初装着初见迷仙引辉煌的紧张、惊奇、忐忑,后来他傲然站在大堂中央,以舞蹈征服这雕栏玉砌。盆中锦鲤、穹顶金莲,一切都是他的陪衬,冠盖满厅,都为他喝彩,他慢慢找回曾经的心底自信飞扬,相信自己依旧可以以舞谋生,过得很好。

        可现在迷仙引没了,舒墨裁也要走了。

        远处,迷仙引内部房梁被烧毁,碧瓦飞甍轰然掉落,神工天巧付之一炬……

        他静静接受着眼前的一切,无法阻拦,无法拒绝,也无法开口。神识中似乎也有什么东西随着玲珑五阁灰飞烟灭……

        那东西叫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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