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纳他为妾
夜里。
“何故私斗？”
舒墨裁坐在府内正堂上，拇指轻点桌面，目光扫过杜春卿和那三个家仆。
“老爷，是这杜春太懒散了，哥几个教训了他两句，他不服，所以打起来了。”
“怎么懒散？”
“前后两院，我们一个时辰就能扫完了，他硬是扫了两个多时辰。”
“那叫懒散吗？他以前是饭都不用自己盛的公子哥，这两天头一回扫地，慢些又怎么了？何况我看今日扫的的确干净。”
舒墨裁半阖眼帘，冷冷瞥了一眼那几个家仆，又把视线落在杜春卿身上，示意他回话。
杜春卿抬眸又怯又怒地看着舒墨裁，一个字也不吭，只舔了舔破了皮的嘴唇。方才那话虽然公正，可到底是在损自己还是在夸自己呢。
可自己是贪官之子，不管自己说什么，舒墨裁都会半信半疑吧，倒不如不说了。
“问你话呢。”
杜春卿将头别到一边，没好气地说：“他们又让我刷马桶，所以打起来了。”
他说的又快又小声。那三个男家仆还没反应过来，却听得老爷将手掌往桌上重重一拍。
虽未坐明堂，却似拍了惊堂木一般，宁人顿时肃穆紧张起来。
舒墨裁将目光移向杜春卿脸上的伤，半响道：“过来。”
杜春卿徐步走了过去，不知舒墨裁要做甚。
“跪下。”
杜春卿怒声道：“我没错，为何要跪？”
舒墨裁没说话，只看戏似地歪了歪头。他身上墨色官服还未脱，似乎把在大理寺的那股杀伐决断的劲也带了回来。
杜春卿望向他的眼，都说这双眼黑白分明，能辨奸佞，但杜春卿觉得它瞎了。
“陈伯，去把家里人都喊来，”见杜春卿终是不情不愿地跪下，舒墨裁才开金口，“把大老爷院里管事的丫鬟也喊过来，悄悄地，别惊动了大老爷。”
不一会，各处家仆再度聚齐，舒墨裁方开口问：“杜春卿，你可知错？”
杜春卿咬牙切齿地看向他，道：“我何错之有？”
舒墨裁厉声道：“我临走怎么和你交代的？你的手是伺候我的，该好好护着，不是用来刷马桶、和人打架的。有谁为难你，只管和陈伯说去。我说的话你也不听、不记着，任人欺负？”
堂下人议论纷纷，原来老爷喊他们来看杜春卿挨训是假，告诉他们不许欺负杜春卿是真啊。
杜春卿低头笑道：“那我的确错了，但被人欺负也并非所愿。”
“起来吧，饶你今日又弄脏手之罪，”舒墨裁又冷冷望向那三个大汉，开门见山，“你们打伤了本官妾室的脸，本官府里可不会再容你们。”
杜春卿听得这话，吓得浑身一颤，怯生生地看了眼舒墨裁半眯起的眸子，觉得整个人都被不详的感觉笼罩，闷出了一身冷汗。
堂里人像炸开了锅一般议论起来。有人直接叫嚷道：
“老爷！他可是贪官的儿子，您不会色迷心窍了吧！”
“对啊老爷！他可是个男人啊！”
“老爷！您当初不是说了他和我们一样嘛？”
舒墨裁冷冷望向堂下众人，坦然道：“我是说过他入了府就是奴才，可没说过谁都能欺辱他。今日之事，不管换了何人都是私斗之罪，都将被我赶出舒府。”
“男人又如何？贪官之子又如何？这是本官的私事，不是大理寺的差事。”
发问家仆扯了扯嘴角，听懂了老爷言下之意——老子喜欢就行，你管我？
舒墨裁管不了那些人怎么想了，他再不出手，杜春卿说不定真要被欺负死了。
到时候他上哪看跳舞去？
可杜春卿倒不解他这番好心。在杜春卿看来，舒墨裁的一切都是为了羞辱他，折磨他。
不为别的，只因他是贪官之子，是舒墨裁黑白分明的眼中污秽的存在。
陈伯不疾不徐地清咳了两声，压低家仆们的议论声，悠悠道：“老爷若要纳杜春卿为妾，可要告知各位交好大人？何时行礼？”
舒墨裁垂眸看了眼有些发抖的杜春卿，淡然道：“不必告知，就明日吧。谁也不许声张，声张者，视为自愿离开舒府。”
家仆们这回都不说话了，舒府工钱优渥，老爷也是穷苦人家出来的孩子，最厚待下人。谁也不想逞一时嘴快丢了这好饭碗呀。
另有人在堂下问道：“是个姑娘咱们还能叫姨娘，这是个男人——”
“唤他郎君。”
舒墨裁不动声色地看着杜春卿，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青黑色的影子。
他的确等不及了。
这世上有多少人想一亲乐府春莺之芳泽，舒墨裁久居官场耳闻目睹，只怕比杜春卿本人更清楚。
他知道杜春卿一成官奴，必定有许多人会持千金来求买。与其让他被那些斗鸡走狗买走欺辱，倒不如将他收入自己府内。
陈伯看了眼杜春卿衣裳前的血印子，恳切道：“老爷不妨让杜公子先休息几日，把伤养好了也不迟。”
“就依你所言吧。”
第二日，舒墨裁被前往外地查案，向杜春卿询问账本的想法便也耽搁了下来。
而杜春卿在舒府休养了十多日，终于养好了新伤旧伤，迎来了与舒墨裁的“吉日”。
这一日，正是八月十五，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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