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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求死不能


司狱目送正卿的车驾远去,不由得啧啧了两声。

        正卿两个时辰前才嘱咐他们不要过度用刑,这会就忍不住来提人了。

        这待遇,也就只有乐府春莺了。

        马车停到门口,舒墨裁走下来叩了叩门,便有一个老伯提灯相迎,朝院里吩咐人烧水。

        “陈伯,叫他们多烧一些,把这个米虫梳洗干净,送到我房里来。”

        杜春卿还恍惚于刚才牢中的一幕幕,厌恶地避开舒墨裁伸过来的手,却还是被舒墨裁揪住衣领拉到了那老伯面前。

        “嗯?”

        那老伯几乎把整张脸都凑到了杜春卿脸上,眯着眼打量了他一阵。

        “哦,”老伯似是认出了杜春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可以,跟我来吧。”

        一老一少,一孤一残。两个走起路来都摇摇晃晃的人,提着一盏摇摇晃晃的昏黄灯笼,走在舒府的大院里。

        陈伯突然停下脚,回头将杜春卿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杜春卿正思绪散漫,听到这话有几分惊讶,终于凝了神,反问道:“老伯伯,您不认识我?”

        曾有人笑谈,说在京城里说不认识杜春卿的,不是刚进城的乡野村人,便是天生的瞎子。

        陈伯目光深沉,浑浊的双眼似要将杜春卿看透。

        “认得是认得,可老爷既肯给你新生的机会,你也总得有个新名字啊。”

        新名字?他还没想这么远呢。

        “那您就叫我杜春吧。”

        先取一个装装样子,糊弄下这老头吧。

        “你去吧,那里有人等着呢,”陈伯伸手指向前面的一间房,“杜春,老爷收你入府为奴,老头子我也不管你曾经如何,父亲如何,就只拿你当个最普通的奴才看,和府里的奴才一样。”

        这老者的话公正有理,杜春卿听到“父亲”二字,便酸着鼻子道了声谢。

        “你去吧,我待会给你送药来,你好好敷一敷。”

        浴室里虽有人等着帮忙梳洗,但杜春卿都拒绝了。方才被舒墨裁轻侮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他实在不愿这会又有别人看自己的身子。待人都退出去后,他拿了条毛巾,就着热水一点点的擦洗身上。

        父亲已被斩首,不知母亲与兄长此刻在东岩郡又是何等情状。

        一恍神,伤口沾了水,疼的杜春卿龇牙咧嘴,眼泪滚珠似的掉下来。

        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谁知道舒墨裁房里又会有什么折磨等着自己呢?

        他希望母亲与兄长能被个好人家买走,主子最好能是个宽厚的,别让他们吃太多苦,别被人欺负。至于自己,就只剩下无边的绝望了。

        陈伯在外敲了敲门:“杜春,金疮药我放外面了,你记得用。”

        杜春卿应了声“好”,将双手杵进盆里,忍着勒痕被热水泡至胀肿的痛处,握紧了拳头。

        想杀掉舒墨裁肯定不容易,但与其终日惶恐不安,倒不如一死了之。

        房门被人推开,月色入户而来。舒墨裁仅着里衣,懒懒抬眸,将视线从手中卷宗上移开半刻。只见杜春卿趿拉着一双不太合脚的旧鞋,身上穿着陈伯不知从哪搜罗出的一套旧粗布衣裳,宽布腰带愈发显得蜂腰纤瘦。

        “奴才杜春,过来伺候老爷。”

        杜春卿努力回想着曾经伺候自己的仆人神态,也微微佝偻着背,只可惜学的并不像。

        “起来吧。”

        舒墨裁继续低头看卷宗而未理他,自以为不动声色,却未发觉自己方才那三个字中隐隐的笑意。

        杜春卿趿拉鞋的声音渐远,一点点远到东边暖阁。舒墨裁脑海里的思绪被扰乱,不痛快地朝他的背影甩了一个眼刀,却看见杜春卿脚腕的伤痕。

        他没用自己给的药吗?

        若是留了疤,以后再带上金铃跳《醉太平》,可不就不好看了吗?

        舒墨裁有几分不快,便吹了灯,躺回床上思考方才的案子。不知想了多久,却听见桌边传来一声轻响。常年累月积攒下的高警惕心使他无意识地握紧了被子下的剑柄。

        耳畔传来布料细碎的摩擦声,还有几缕秋夜冷风徐徐吹来。舒墨裁不再犹豫,蓦地睁眼,只见杜春卿握着鞭子两头,脸离自己极近。

        舒墨裁身体比脑子动的更快。

        寒光一闪,下一瞬,如明镜般光滑的剑身便盛满皎洁月色,由剑锋递至杜春卿喉间。

        “都说大理寺卿的剑天下第一快,我今日可真是领教了。”

        杜春卿被他踹的跌坐在地上,脸上毫无惧色,反而带着胜券在握的笑意。

        舒墨裁从听到他自称“奴才”开始,就料到了这小子今夜要惹事,故而面容依旧冷静,没有一丝惊讶。

        “你想杀我?”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舒大人,”杜春卿故意将脖子往剑锋前送了送,“舒墨裁,反正我在你手下迟早要死,不如先下手为强。”

        见杜春卿竟越说越坦白,舒墨裁冷笑一声收回剑,下床单膝跪在杜春卿面前,一手绕到他身后,抓住他一头青丝向下拉扯。

        “好一个养尊处优的傻小子,你真以为死能解决所有事情?”

        “不然呢?我活着也是被人看不起,还有什么意思!”

        舒墨裁刀眉一挑,眼里满是戏谑:“你脑子里就只有这点出息?你有没有想过为你一套跳舞的衣裳,多少灾民就要被活活饿死?骨肉相残,易子而食!你要用什么来还!”

        舒墨裁不知想到了什么,声音竟越来越大,一看便是怒极。

        杜春卿亦学着他的样子怒吼道:“我爹不是已经被杀了吗?难道这还不够?”

        其实他心里清楚,如果舒墨裁说的是真的,那的确是不够的。

        但杜家人已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他实在不愿忍辱偷生的活着。只要把舒墨裁惹的失去理智,那自己也能解脱了。

        舒墨裁厌恶地掐住杜春卿的两颊,使他闭上那张吵嚷不停的嘴。

        “看来还是本官教育的不够。”

        他可是不是为了听杜春卿聒噪才将他从监牢里放出来的。

        他要先从他口中套出账本所在,再日日看他精妙绝伦之歌舞!

        “杜公子或许不知我朝有关奴才自裁的律法,那本官来告诉你,”舒墨裁不怀好意地一笑,语气清冷,“无故自裁者,家人连坐。”

        杜春卿终是支撑不住痛倦的身子,无力地瘫倒在地。

        所以,自己要为了母亲和兄长一家的命,永远忍辱偷生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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