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沉思:信仰、爱欲
我在长安洛阳会馆，来回踱步。
混乱、混沌。
我走着，然而却不敢走。
没有真理能证明，下一步不会一脚踏空，坠落于无边的宇宙。
好吧，有这种几率，但几率太小不该考虑。
不过，没有真理能证明，过些天我不会得癌症而死。
你会说，癌症死不了，因为神医们都说他们能治好癌症，就算最后，还有神医赵普民兜底嘛。
然而就连他赵普民也说，他治不了癌症——起码一段较长时间内治不好。
你会说，为什么这样想，万一你没得癌症呢。
于是，我就去找赵普民，让他看看我得没得癌症。
赵普民会说，哦，我已经活体解剖了一万个活人，我现在检查你的身体，就能证明你什么时候得癌症。
在检查完之前，他会说，哦，你马上死了；或者说，你四十年后死。
但是，在检测完之前，他也不知道我得没得癌症。
你看，就算赵普民，他没检查的时候，也不知道我有没有癌症。
因此，我觉得还是不要冒险好了。如果真的只有几年寿命，那这几年寿命也过不顺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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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这么多废话，是想说：我感到无法自控，未来只有一片虚无。
你肯定会说，把信仰投身于大唐，去效忠大唐啊，去建设大唐！
去他妈的！大唐算个鸟！它才七岁，还没我零头大。
什么皇帝皇后、内廷外朝！还不是一个个拉屎放屁的凡人！被欲望控制！被肉体控制！被基因控制！被虚幻的概念控制！
无论新闻、广播、书报、舆论如何论证皇帝皇后、内廷外朝的伟大性、合理性、正义性……他们都是一个个拉屎放屁的凡人！被欲望控制！被肉体控制！被基因控制！被虚幻的概念控制！
无一例外！
也配让我效忠？老子又不是四十亿爬虫一样的凡人！
——你爬上高山，却现，高处不胜寒。
如果真和它生关系，恐怕是灭了它！
……
你会说，自己去建立一个伟大的朝代！
拜托，我连家庭都不能建立，甚至我都不知道如何教育我的孩子！
我连什么是理想、正义、爱情都不知道，连自渎都控制不了，连玫瑰的诱惑都无法摆脱，甚至连下一秒会不会死都不知道，我如何建立一个囊括几十亿人的帝国？给它繁荣富强？给它千秋万世？
他们都是一个个拉屎放屁的凡人！被欲望控制！被肉体控制！被基因控制！被虚幻的概念控制！
难道我不是拉屎放屁的凡人？被欲望控制？被肉体控制？被基因控制？被虚幻的概念控制？
我有自知之明。
我，只是，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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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承认，人没有自控力，我也没。
如果你不承认，异性恋去看玫瑰，同性恋去看欧阳，太监们、圣人们去吸大烟。
那么，一个终极问题来了：你没自控力，怎么办？
沉沦？
妥协？
反抗？——反抗是悖论。因为反抗是“它”让你反抗，就像孙悟空。孙悟空活在“反抗的世界”，他就反抗；活在“和平的世界”，他就不反抗。
如果说消灭爱欲的唯一方式是自阉，那么消灭控制的唯一方式就是：自杀。
自杀？
唯一的选项。
可惜，我自杀过。
我从不做做过的事。
因为这很无聊。
不过，不自杀更无聊。
我现在非常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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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赵余央的话。
他和我同时来内廷，我们了解了世界的真相——好吧，这里“真相”的意思是“事实”。
我说：“世界没有目的，没有意义，未来只有虚无。”
他说：“对。世界没有目的，没有意义，未来只有虚无。但我们必须找一个。只要一个，随便一个，哪怕你用骰子选一个。你选了哪个，哪个就是你的信仰。”
我：“我办不到。这是自欺欺人。”
他：“你真‘自欺欺人’，就不是‘自欺欺人’，因为你已经把自己骗了啊。就像洗脑，被洗了就是不是洗脑；就像死亡，死亡了就不是死亡。你选择了信仰，就不是选择，而是信仰。你迈出第一步，就选择了你的方向，就走向了你的命运。”
我：“我无法选择。我迈不开这第一步。”
他看着我，说：“不选择也是选择，不迈步也是迈步。你已经选择了非常危险的选择，你已经迈出了非常危险的第一步，你终将会走向那个非常危险的命运。”
我看着他。
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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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想着一切。
理想就是感性，感性就是理想——归根结底，还是感性。
因为，我们只是凡人，肉体造就的凡人。
当你有了欲望，欲望终究指引你走向“欲望的方向”——也就是肉体的方向、基因的方向、凡人的方向。
当你自阉后，没有了欲望，理性会把你引向——第一，虚无，虚无意味着死亡；第二，信仰，信仰意味着蒙眼狂奔，你都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自从重新成为男人，自从重新有了欲望，我觉得现实美好多了。
即使我手里有核弹，现在也不会想把世界灭亡了吧？
如果你无法选择，如果你不选择也是选择，为什么不把自我意识交给那个肉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没有权力，就没有责任；没有责任，就是绝对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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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想着一切。
现在，我似乎有点理解凡人的感觉。
凡人从来不讲逻辑、理性、因果。
我想象这那些女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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