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白老太太愕然。
她把白宅内所有人的脸一一在自己脑海里进行扫描。来回几个回合后，她还是毫无头绪。
“帅教授，你是指谁？”
“她叫什么名字？哪里人？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帅教授没有白老太太的问题，而是丢出了自己一连串的问题。
白老太太深深叹了口气，不情愿地开口到：“她好像是叫什么巧。当时都喊她小巧。我想起来了，她第一次来家里自我介绍的时候，说自己姓余，多余的余。她叫余巧。西南一个小山沟里面的人。肚子里的孩子我不知道是男是女。因为当时她刚怀孕一个多月，还是个胚胎。”
“刚怀孕一个多月？一个多月就知道自己怀孕了？”学过生物解剖学的帅教授明白，医学上妊娠期是从末次例假结束开始算起。
刚怀孕一个多月就发现了，也就是第二个月例假没来之前就发现自己怀孕了，相当警觉。
很多没做过妈妈的人第一次怀孕都是怀了两三个月后才发现。
“张姐说她房间抽屉里一直放着很多的验孕纸。她一直对克贤图谋不轨，对我们白家图谋不轨。但是她没有这个能力。以前没有，现在也不可能有。帅教授，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们家不可能有她的孩子。即使你说的是真的，那她的孩子今年应该是37岁了。我们白家没有谁是37岁。你肯定弄错了。”
“你们白家有两个人是37岁。”
白老太太刚要出言否认没有，突然想起什么，她把话生生咽了下去。
她摩挲着自己手上的佛珠，沉思良久。
过了几分中，她不确定地说道：“你是说段菲和林大厨？我觉得不太可能。”
“琪瑶有问过你任何关于38年前的事吗？”
白老太太摇了摇头：“帅教授，你觉得是琪瑶知道了38年前的事情了所以被杀了？”
帅教授没有否认，只是说没有确切证据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可是，你刚才不是说，凶手杀害琪瑶是为了报复白家而不是其他的理由？”
“刚才我一直用的词是‘我猜测’这三个字。”帅教授平淡说道。
他心里很清楚，如果刚才他不这么说，白老太太极有可能把这件白家的丑事带到棺材里面去。
白老太太眼神复杂地看着帅教授，过半晌，她问出了她最担心的一个问题：“帅教授，假如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真的是那个女人的孩子回来报仇了。那么，那么，一切是不是都还没有结束，下一个可能是起超或者克贤？甚至是我？”
“我不确定。但是无论何时，你们最好也要提高警惕。我们正在尽最大的能力。放心吧，我觉得不会拖太长时间。”
他安抚了一番心不在焉的白老太太，回到客厅找张警官看看他与张姐的进度。
张姐告诉张警官，这几本相册里面都有几张照片不见了。有时候是几张角度或者风景人物重复的，便会拿出一两张，就剩一张。
有的是照得特别好的，家里有人看见了特别喜欢便会自己拿走。
但是有一点张姐很确定，之前有肯定是有余巧的照片，但是，现在相册里一张都没有了。她不知道哪里去了，也不知道谁拿走了。
张警官两眼放光，这样一来，就说明这个思路是对的。
这几件事放在一起绝对不是巧合。
白家里面极有可能有人拿走了38年前余巧的照片。
有可能是白琪瑶拿走的，也有可能是其他人。
无论是谁，都说明白琪瑶很有可能是知道38年前的事了。
他立刻着手找人调查关于余巧的一切信息。
现在就等着刘警官隆洲养老院那边的调查结果了。
张警官很想跟帅教授再一起合计合计，他回头看下帅教授。
之后只见他盯着自己的笔记本发呆，不停地用右手摩擦自己的下巴。
多遇见几个这样复杂费脑子的案子，帅教授的右手和下巴都得褪一层皮。
他知道帅教授在认真思考当中，便不打算打扰。
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来一看，正是他一直等着的小林的电话。
他走出白家大门，走到外面白家院子里接听。
小林告诉他，隆洲养老院调查有重大突破。
他拿着白家所有相关人员的照片给隆洲养老院的所有员工都看了，看有没有认识的人。
有一位男护工记得好几年前至少是四五年前，赵子灵经常来他们这里看她妈妈。
那位男护工说赵子灵总是穿长裙子过来，头发齐腰，笑起来很好看。
世人到底钟爱皮相好看的人。
这是赵子灵的优点，在这里也成为了她的一个弱点。
小林当即查了赵子灵妈妈在养老院留下的信息。
赵子灵的妈妈叫赵辉，六年前就入住这家养老院了。她的身体不是很好，精神也是时好时坏，有时候不记得之前的事情。
养老院找出几年前的记录，记录显示，大部分时间是赵子灵过来看她。钱也是赵子灵交的。
上面显示过四年前至赵辉去世前赵子灵的哥哥赵七也来看过两次。
此时张警官也从人口信息库里查找到余巧的所有信息。
余巧的身份证显示的照片还是她年轻时候的样子。
她所有的信息在38年前戛然而止，再找不到她的任何行踪。
而赵辉这个身份证上显示的照片明显不是余巧，而是一个比余巧要大上5岁的隆洲市化工厂的退休女工人。
赵辉和余巧的眉眼有细微的相似之处。两个人都颧骨突出，眉毛非常的浓密。
赵辉这个身份证应该是余巧通过不正当渠道弄到的，之后一直用赵辉的身份生活。
难怪警方第一次上隆洲养老院查，没有得到任何线索。
张警官浑身血脉喷张，热血沸腾，之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这个困惑他两个多月，让他两个月里茶不思饭不想，还时时遭到领导责骂的案件终于看到一丝曙光了。
那句老话说的很对，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他立刻把余巧年轻时身份证上的照片给小林发过去，让他找四五年前赵辉的护理人员核对，核对下看是不是余巧。
热血沸腾的他完全没注意到张鹏已经在边上等了他一小会儿了。
等挂完电话，正要进屋找帅教授的时候，他发现坐在轮椅上的张鹏以及他身后的一个男性护工。
见他完事了，张鹏说道：“张警官，我没有什么大碍。我实在是不放心我女儿闹闹。你们如果还有什么想问的，直接来家里问我就好了。医生说我没有伤到骨头，好好在家养着也是一样的。家里也有家庭医生。”
“没事就好。节哀顺便。我们如果还有什么需要问你的话，会直接找你的。你先好好养伤和照顾你女儿吧。我们一定会尽早抓到凶手。”
张警官有点同情地看着眼前的张鹏。
妻子去世，女儿又是重度残疾，现在腿也受伤了，活动不便。
作为白家的女婿，他以后何去何从？是继续以女婿的身份留在白家还是离开白家再婚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呢？
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应该也不容易，首先他肯定放不下自己的女儿。
其次，外面应该不会再有比白家更好的平台。
再看着精瘦的张鹏，张警官只觉得他一夜之间似乎老了好几岁，胡子也没有刮，整个人显得沧桑不已。
张鹏没有说话，点了点头，便示意护工推他进门了。
“张鹏，”张警官突然想到一件事：“你说昨天晚上你看见的凶手是一个个子不高的男的？朝白家大门外跑了？”
张鹏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昨天白琪瑶遇害现场以及白家的大门口回忆道：“我当时听见枪声就往外面跑。等我跑出来的时候，凶手当时应该是在大门口附近，直接对着我来了一枪。昨晚上的时候我们外面的灯都是关着的，外面比较昏暗，我现在细想一下，其实，那么黑，我辨别不出来是男是女，只是凶手身高应该不会很高，不会比我高。说实话，你现在让我去回想的话，我根本回想不起来凶手是男是女。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我根本来不及反应。我现在脑子里一想起昨天晚上都是乱哄哄的，还有我大腿不断往外冒的血，以及琪瑶的尸体。”
张鹏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张警官不忍，点头表示理解，任何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会惊慌失措。
他嘱咐张鹏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他当即喊来帅教授，把最新的线索告知他，两个人坐到车上一起回警局好好商议。
在车上张警官把一切告知帅教授的时候，帅教授只是认真听着，脸上没有意外的表情。
难道帅教授早就意料到赵子灵有问题了？
他不明白，于是他困惑问道：“帅教授，好像您不意外？您早就怀疑赵子灵？”
帅教授看着窗外快速后退郁郁葱葱的树木，低声像是自言自语到：“我怀疑好几个人。这次的案件，是我遇见的最复杂，最精心谋划的一次高智商犯罪，有的方面不能以以往的常规方式思考。白友恩遇害的时候，当时赵子灵和刘宇昕在大厅西边偏厅的沙发上，谁从大门口路过，她们两人不出意外都能注意到。又或者凶手不是从大门口出去的。直接从一楼出去的话，那就有可能是林洪生或者白起超。排除大满夫妇。”
“还有段菲。”张警官补充到。
“每种可能性我都考虑过了。假如凶手是从白家大宅里面出去的...”
“白家大宅里面出去的？白家里面当时就剩下白琪瑶和张鹏了。还有白克贤和白老太太，佳佳，闹闹。你是说张鹏？”
“我是说假如。我们要考虑每一种可能性。”
“如果张鹏出去了，但是进出两次都没人看见，那就有可能是刘宇昕和赵子灵其中的一个包庇了他。还有白琪瑶。”帅教授声音越到后面越低，似乎自己也不太确定。
张警官说道：“张鹏的可能性比较小。阿红遇害的时候，他正在参加会议，白琪瑶遇害的时候，他一直和你在一起。”
“是，我正在考虑每一种存在的可能性。每一种可能性我都在跟踪。但是就是这个，导致我前期要跟的线索太多，球越滚越大，精疲力尽还毫无进展。我才干脆找个借口冒着打草惊蛇的危险住进白家。”
“住进白家收获很大。”张警官充分肯定。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快挖出38年前的事情。
“所以我想，如果赵子灵或者刘宇昕撒谎了呢？”
“所以阿红遇害的时候，你怀疑白起超的不在场证明，其实，你是同时怀疑赵子灵的不在场证明是不是？”
帅教授点点头。
“可是昨晚上，赵子灵枪响后一直在大厅内，没有出去啊？”张警官疑惑。
“是赵子灵说的她没有出去，一直在大厅内，对不对？”
“还有白起超也说了赵子灵一直和他一起，没有出去。”他回忆昨晚做的记录。
“是白起超以为她没有出去。而且手枪在白起超衣服口袋里。”
“你的意思是，手枪很有可能是赵子灵放进去的。”
“我没说什么。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帅教授纠正。
“赵子灵提前约白琪瑶在秋千那里等她。灯灭后，她立刻从白明月房间里冲出去，开了两枪射杀白琪瑶。这个时候张鹏跑出去了，她对着张鹏又开了一枪。趁张鹏倒地，吸引走所有人的注意力后，她从白明月房间爬进去，把手枪放进白起超衣服口袋里，再若无其事跟大家一起出来。可是，还有个问题。她要是开三枪的话，她的手上会有残余的火药味，第一次开枪的人很有可能会被枪的后挫力弄伤。”帅教授绞尽脑汁回忆昨晚赵子灵的右手。
“她手上没有。”帅教授斩钉截铁说道。
“那样的话....”
“还有一个细节。你注意到白琪瑶生前和死后的区别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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