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7 一模一样的脸
“滴——”
“滴——”
平稳的监测音在空间内回荡。
从高强度防弹窗看出去，微曦天空下，有太阳正渐渐升起。
这是世界蛇为了撤退，专门安排的大型军用运输飞行器。此处，位于飞行器的核心区域，最中央在重重武装防护下的，是一台类似治疗舱般的横放仪器，不同的是，躺在里面的人四肢胸腹多了严密的拘束带，头部更固定在一个类似老款v装的头盔中。
“他看起来很平静，已经不反抗了么？”
说话的中年人正是被钟司国口中的“蛇”。
黑发黄肤，身材精悍，不高，但腰背挺直，似乎还保有军人的习惯。
他俯身，敲了敲实验舱的钢化玻璃。
s拄着拐杖，在一旁恨声道：“他不是很聪明么？自然知道反抗也没用。”
他被陆夕一脚踢断脊椎，多亏经过一定程度的改造，总算还有半条命在。此时看向实验舱里的人，更是饱含恶意。
里面的黑发年轻人安静得仿若沉睡。
但仔细看，依旧能发现浑身肌肉在颤抖，被固定在头盔中的头颅时不时的想要转动，想要躲避什么，却注定只能是徒劳。
蛇闻言莞尔一笑。
他笑起来时，如同普通社会里热情助人，值得信赖，善良憨直的中年大叔。
突然“砰”一声闷响传来，实验舱里的人硬生生绷开了束缚右手的拘束带，打在了墙壁之上！
一直稳定的监测音出现了刺耳的警告，几个科研人员慌乱起来。
“怎么回事？”
“先停下！”
“脑域磁场强度为什么是5？s，是不是你擅自调动的？”
蛇看向仪器表盘，指针堪堪指向了危险区。
这是当年为了脑域开发专门研发的手段，1-4是安全区，接受实验的人最多会在强刺激下陷入昏迷，而5-8是危险区，失忆、发疯、脑瘫，甚至是脑死亡……总之，没有实验体成功过。
除了一个人，魏锦辞。
只此一人，引发的科技爆炸就可以改变整个世界格局。
“有什么关系！给这小子一个教训罢了，又没死！这不是老实多了？”s怒道。
“这是仅存的珍贵实验体！”有白大褂怒斥道，“不按照我们的实验计划进行，出了任何差错，你能负责么？！”
“没关系。”
蛇出声，安抚众人道，“丰硕的回报需要承担相应的风险。先重新拘束好，强度……我认为可以尝试8……”
s松了口气，继而得意起来：“没错，这小子的身体素质很好，完全可以跳过温吞的试探阶段！”
但是笑容没能维持太久。
因为蛇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道：“不过，这毕竟是珍贵的钥匙……若是死了，你就代替他躺进去，知道么？”
s的额头冒出冷汗。
……
毕然在黑暗中紧闭着眼睛。
即便如此，令人晕眩的光谱依旧刺激着视觉神经。
毫无节奏与美感的噪音贯穿耳膜，忽强忽弱地挑动着他的脑神经。
他起初还能强迫自己保持理智，然而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刺激强度越来越大，他最后只能咬紧牙关，握紧拳头，默默承受。
必须想点什么转移注意力，否则早晚会疯掉！
手脚传来被束缚的感觉。
是束缚带么？
他想起那夜给陆夕检查身体时看到勒痕……在伶仃细瘦的腕子上，形成一道无法愈合的痕迹。
小尾巴，也曾被这样对待过？
他当时，在想什么？
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有人拿起冰冷的器械，用平静的声音问：“没有麻醉，但你会配合的，是不是？”、
并不是询问，只是例行通知而已。
小尾巴不会反抗，不会挣扎，即便怕得就要哭出来，也只是乖乖的，点头。
为什么要点头？！挣扎啊！反抗啊！！
等等，住手，你要做什么？！你要对他做什么？！
在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双手拿着银白色的手术刀，对准了束缚在手术台上的少年，切开了单薄的胸膛。
鲜活赤红的心脏，在面前跳动着。
目眦欲裂。
“啊啊啊啊啊！！！”毕然拼命甩动右手，哪怕把手折断，也要把沾着少年鲜血的手术刀给扔开！
“砰！”
终于，一声闷响穿透嘈杂的声音。
他又回到了那个实验舱里，眼前是一片让人晕眩的光影，而右手的束缚，松开了。
脑域磁场强度、珍贵的钥匙……毕然透过时强时弱的噪音，捕捉到了外界隐约的对话声。
“……检查……没有整容痕迹……”
“……被毕文博误导，差点……错了目标！”
“好在最后……察觉……”
“——dna检测……呢？”
“……比对结果……汇报。相似度……100！”
dna？我的？
被带来这里前，确实有个科研人员抽了他一管血。
但是，是要和谁比对？
【世界蛇从未放弃过抢夺钥匙。】
他突然想起在废弃实验室中，李佳泽留下的这句话。
他是钥匙。
那么，他是打开什么的钥匙？打开后，又会得到什么？
就在这时，眼前骤然变得一片黑暗，四周彻底安静了下来。
有人打开了舱门，替他摘掉了窒闷的头盔。
“休息5分钟。”一个其貌不扬的路人脸白大褂递来一杯水。
毕然大口喘着气，只感到精疲力竭，嗓子如同着火。
但他依旧警惕地看着那杯液体。
“放心，需要用点什么药的话，用注射剂要直接有效得多。”
蛇笑道，他正颇有兴趣地打量毕然。
眼前的年轻人满脸汗水，神情疲惫，但露出来的漆黑眸子里，依旧带着微弱的火种。
和自己很像。
如同断尾的毒蛇藏在草叶之下，等待反戈一击。
毕然尽量稳住颤抖的手，拿过水杯，一饮而尽。
“感觉怎么样？”蛇问道。
“你可以进来试试。”毕然翻了个白眼。
中年男人笑了笑，仿佛包容叛逆孩子的长辈，毫无火气。
这样的人，往往更难以试探。
毕然喝完水，摩挲着水杯。
他只有五分钟，时间一到，又会被带上头盔，接受那些令人发疯的声音与画面。
若是猜得不错，戴上头盔时，那些并非自己亲眼所见，也非亲耳所听，而是磁场刺激大脑皮层产生的错觉呈现……磁场若继续增强，他也无法保证下一次摘下头盔，自己是否还能保持正常思维。
所以，这五分钟内他必须尽可能套出自己想知道的事。
想办法传给……
小尾巴的身影在脑海中一闪而逝。
自己在想什么？
夕已经有了新的任务，根本不可能追过来……
若是这次能侥幸活下来……他真的还能再见到他么？
短暂的沉默中，蛇先开口了：“你就不想问……什么时候索要赎金，又什么时候放你回去？”
“……不必。”毕然冷声道，“你们不会放我回去。而且……也不压根不会要赎金。”
“世界蛇白跑一趟，最后只绑回了你这一个人质，自然是想勒索出一个天价。”
“重要的是‘我‘，而不是毕氏财团的继承人。这是你亲口说的。”毕然盯着他，提醒道，“看你年纪也不到健忘的时候，已经忘了么？”
蛇没有生气，反而笑了：“呵，你果然很聪明。”
毕然道：“这个用不着你说。”
男人一噎。
毕然放下水杯，挑衅道：“而且，就连这次入侵学园岛，也只是为了掩饰真实目的的幌子——你们最初的目标，是毕思远。“
“哦？”蛇被挑起兴致，问道，“这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钴弹。你手下的人可以突破核武实验室的防卫程序拿到钴弹，那么，控制学园岛的自主防卫系统根本不需要终端密钥。你们依旧坚持要安全部部长送过去，那么重点是毕思远，而非安全部长吧？”
“呵……不错。这次的行动，最初目标，确实是毕思远。可若是顺手多一个第四基地，何乐而不为呢？”
“但是你们在最后把目标换成了我。这说明我和毕思远有些共性的特质，本来让你们无法判断，由于某个原因，才在最后换成了我。那个原因——是什么？”
毕然问完，死死盯着蛇脸上的表情。
对方笑而不答，毫无破绽。
但不回答本身，已经是一种回答——所谓原因，不言而喻。
当时他唯一不同于毕思远的地方，就是躲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
最开始，噬身蛇锁定的“钥匙”可能有两个人，一个是毕思远，一个是他。
因为小尾巴跟在自己身边，所以，他被确认为“钥匙”。
不惜劫持整个学园岛也要得到的钥匙，针对大脑的磁场实验，dna检测，以及小尾巴代表的——终武。
这些信息罗列起来，让毕然不由得想到了一个人。
“魏锦辞。”
蛇开口道，“你知道这个人吧？”
果然。
“生命机械学的开创者。”毕然不动声色地给出教科书上的标准答案，但他早已察觉那个人的另一个省份。
“不，我们那时候，都叫他——终武之父。”
蛇说着，拿起手机，投射出一张照片。
熟悉的背景，熟悉的一行注解：
“hiw000，第一台终武的诞生，拍摄于联盟历82年春。”
和自己那张打了马赛克的截图不同，这张照片清晰度极佳，中间的人纤毫毕现。
小尾巴正有些拘谨地看向镜头，而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扶着他的肩膀，似乎正叮嘱着什么。
那个人，和自己有着一模一样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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