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夜探（下）

“咱们先把这两具尸体处理了吧，这才是要紧的事！”常发知道此时不宜在“仇人”的问题上过多纠结，忙扯开了话题。

        牧山道：“这两具死尸不能让外人发现，否则你我四人都难脱身！两位阿嫂，家里有什么地方适合掩藏尸体？”

        张夫人还有些心神不定，望了一眼郝夫人，又看了看牧山，说道：“后院中有棵石榴树，埋在那里应该可以吧。”

        那胖瘦二人刚刚死去，尸体上还留有一丝余温，牧山等人将两条尸体抬到后院，准备埋在张夫人指出的那处石榴树旁。

        “这是……？”常发从那胖子尸体腰间摘下一个三指来宽的黑色方形的小巧令牌，上刻“百里”二字。

        “是百里门的令牌！”张夫人惊呼道。

        “咦?还有一本武技图册！”常发又从那胖子身上摸出一本蓝色线装图册，看着封皮上书写的文字，说道，“翻云掌，是掌法武技。”

        “是这胖子刚才用的掌法吧，可惜只是凡阶师级的武技。”牧山看了一眼那本蓝色图册，有些失望的说着。

        常发将百里门令牌和那本图册递给牧山，说道：“此物或许会有大用，你且收好。”

        牧山点了点头，接过令牌和图册，把令牌收了起来。他拿着那本图册，对郝夫人说道：“现在城里不能再待下去了，你们的仇家或者其他心怀不轨的百里门人，若是知道了你们夫君已死，肯定会找上门来。你们今晚就收拾家当，只携带重要物品，明天一早我送你们出城。这本师级武技图册，对我没有什么用，你们收好了，到了安全地方再拿出来修炼。”说完他把图册塞到郝夫人手上。

        郝夫人不知道自己此时心中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情绪，她心下早就在猜测过，眼前这个黑衣人最有可能就是杀死自己夫君的凶手，而且夫君一年之前曾追杀过他，可以说是结下了仇怨，报仇就是他的杀人动机；现在他实力又远超他们四师兄弟，他又绝对具有杀死四人的能力。而且如果他不是凶手，那他怎么会清楚的知道自己夫君是死于“三日之前”的？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四人葬在了城外密林之中？能知道的这么详细，就算不是凶手他也与这件事大有干系！

        可是……可是这人又救下了我们，杀了那两个畜生，现在还准备救我们出城。就是这样一本珍贵的武技他都给了我们……唉，罢了，罢了，也许他说的对，现在还没有脱离险地，确实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总要先逃出这清河县城，再考虑这么许多吧。

        郝夫人手里攥着翻云掌的武技图册，呆站在了原地，心里想了老半天，仿佛心里有一座迷宫，她的心思一会儿在左边转，一会儿在右边转，兜兜转转，就是出不去，想不通，只好作罢。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那胖瘦两具尸体已经被牧山他们埋好了。

        “郝夫人，你们快些收拾东西吧，我明天一早再来送你们出城。”牧山知道事情暂时解决了，只是现在已是深夜，城门早已关闭，就算拿着刚得到的那块令牌能出城，也难免会惹人怀疑，徒然增加麻烦。

        “多谢恩公救命之恩……”郝夫人话还没说完，就见牧山摆了摆手，与常发两人齐齐展开身法翻了院墙，消失踪迹……

        “师嫂，你觉得是不是他杀了我们夫君？”张夫人问道。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现在你我二人全家性命都指望此人了，只盼他是真心要救了我们，出城以后不要再打什么歪主意就好。其他的事，咱们两个妇人是顾不得了。”郝夫人目光仍望在牧山二人离去方向的那堵墙上，她伸出手指，抹了把眼角的泪痕，“收拾东西吧，咱们必须在天亮之前准备妥当，我先去跟老爷子说一声，老爷子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只是他年迈受不得打击，出城之前还是不要告诉他实情了。”

        ————

        城西客店，牧山二人回到房中，摘下蒙面巾，脱去夜行衣。

        常发始终不放心，说道：“牧山，如果她们现在去百里门告密，咱俩可就危险了。”

        牧山闻言停了准备运功的打算，仍盘膝坐在床榻上，沉声答道：“不会，晚间那胖瘦二人应该还没有将张君义四人已死的消息传出去，那俩妇人全家老小暂时还算是安全的。她们不会犯傻主动去泄露自己夫君的死讯，平白置自己全家于死地。况且咱们现在可是她们的救命稻草，至少在出城之前，她们绝对不会去告密！”

        常发见他如此笃定，不再过多纠结，说道：“这几日耽搁的有些久了，尽快了结此事吧，再有三天就是六月二十五日，是张君义所说的每月那‘徐尊使’单独外出的日子，咱们这次回清河能否有所收获，就看这一次了！”

        “确实不能再耽搁了，明日送走张君义的家人妻小，就先去查探徐尊使所住别院。”牧山颌首应道。言罢，他就缓缓运起玄火决，晚间交战时有些损耗，须得在睡前恢复。

        牧山运行了小半个时辰玄火决，气海丹田已经恢复满玄火内劲，自从“洗经伐髓”以来，不仅身体素质大大提升，经脉比之前更宽阔坚韧了，运功速度、修炼速度都提升了不止一倍，再配合灵墟珠的妙用，自己应该可与御气后期的武者对战不致落败！

        牧山恢复满了内劲缓缓收功，白天的时候已修炼了许久，所以晚上不应该再过度修炼。他记起来自己刚开始修炼飞鹤功时，不听师父劝诫，一有空闲时间就运功修炼，连续练了几日，结果身体承受不来，内力狂乱险些走火入魔，后来还是师父耗损功力救下了自己。师父生前曾经教导过众弟子，练武之人要牢记“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对这五个字，牧山深有体会。

        翌日天明，二人一早起身，牧山换了前日新买月白色衣衫，常发则换了件茶色衣衫，二人来到张君义宅院之时，已是卯时。

        张夫人一早就给马儿喂好草料，马车也停在了宅院门口。院内几人已收拾妥当，郝夫人旁边站着两位孩童，一个是约莫六七岁的小女孩，另一个是五岁左右的小男孩。

        牧山走近前来，见那小女孩躲在郝夫人身后，拉着她的衣袖，探出半个小脑袋，明亮的大眼睛怯生生的望着自己，那小男孩却不害怕，张开小手就要跑过来抱自己。

        郝夫人拉过两个孩童，柔声说道：“景儿、婉儿，快拜见恩公。”

        小女孩很懂事，拉着小男孩跪拜下来，奶声奶气的齐声唱道：“婉儿（景儿）拜见恩公。”

        “婉儿、景儿乖，叔叔今天带你们去城外玩。”牧山见到这两个孩童，想到他们的父亲已死去，心中泛起一丝怜意，扶起他们，又问道，“郝夫人，这两个都是你的孩子？”

        “婉儿是我家闺女，景儿是张师弟家的儿子。”郝夫人宠溺的揉了揉男孩的小脑袋，答道。

        那小男孩摆着头躲开了郝夫人的手掌，他手里抓着一把糖果，递给旁边的常发，奶音说着：“老伯伯，你吃。”

        常发刮了一下小男孩儿胖乎乎的脸蛋，笑道：“景儿乖，老伯伯不吃糖，你自己吃吧。”

        牧山看着两个小孩童，心中微叹：“他们的父亲为虎作伥、助纣为虐，都死在了我的手上，我是为报师门血仇，却也理所应当。只是这两个小娃娃是无辜的，希望他们以后不要再卷入江湖仇杀，若是他们日后向我寻仇，我自当饶过他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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