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人到中年不得已（上）
清河县城，城南郊外，密林旁边，一家茶舍临官道而开，茶舍一圈围着矮枝篱笆。
天刚亮时，茶舍夫妻二人就已起身，煮了米粥，烧了热水，擦干净桌凳。已经快到卯时了，每天这个时辰也快有客人来了。
茶舍的老板打点好一切，准备开张，他走到门口，拉开院门。
“娘子！！！”他打开门，就见到一个全身衣衫多处破烂的男子趴在门上，向自己身上摔倒，他接住那人，下意识的扯开破锣嗓子，喊起自己的主心骨，自己的婆娘。
“大清早你鬼嚎什么！”茶舍老板娘出了房门。
“这是，那少年！怎么伤成这样，快，先扶进屋里！”老板娘过来扶起那人一看，赫然便是曾两次来过自己茶舍，那名得罪了百里门的少年！
夫妻二人忙把人搀到之前牧山住过的那间下屋，茶舍老板费力的把他抬到床上，这时，牧山醒了过来。
“小兄弟，你这是怎么了，是被百里门的人追杀了吗？”老板娘有些关切的问道。
“什么时辰了……”牧山刚刚醒来，意识有些模糊。
“卯时了。”茶舍老板答道。
牧山瞬间清醒，急道：“大哥大嫂，多谢你们救我，我得赶紧走了，百里门的可能已经开始搜捕我了！”
“小兄弟，你这全身都是伤，能去的了哪儿呢！你这样，要是能信得过我们俩，就先在这养着！”她说完又对自己男人吩咐，“你赶紧出去打探打探，路上小心一点儿，要是发现百里门的人真在搜查，赶紧回来！”
“我走了就剩你俩了啊。”茶舍老板小声嘀咕一句。
老板娘听他又要乱说，嗔怒道：“让你去你就去！就你这老实模样最能骗人，要是遇到人你就装傻回来，知不知道？”
“好好好，听你的。”茶舍老板还是听惯了她的话的，只是有一点爱发牢骚而已。
“还有，你先把门口的痕迹，清理清理，再去！”她不忘叮嘱。
“知道了，你先去给小兄弟拿点粥吧，我出去了！”
茶舍老板听了老板娘的话，出了院子。其实牧山并没留下什么痕迹，他身上的伤，大多都是拳掌劲力击过的淤痕，没有明显出血的伤口，也就没有什么血迹可寻。茶舍老板把门口牧山躺过留下的痕迹清理干净，就顺着官道往城里方向走去。
“小兄弟，先喝点粥吧。”老板娘端来一碗米粥，递给牧山。
“谢谢大嫂，又给你添麻烦了。”牧山接过，喝了起来。他受的都是内伤，再加上严重脱力，确实需要吃饭补充体力。
“和你一起的那位大哥呢？”她想到了牧山每次都是两人一起来的，这次见他独自一人重伤倒在自己家门口，不由有些奇怪。
牧山神色忽然黯淡，满含悲意的说道：“他被百里门的人杀害了！”
老板娘见他神情凄苦，安慰了几句，等牧山喝完米粥，拿上空碗，就出了房间。
牧山收起悲伤，此时一碗米粥下肚，腑中饥饿之感减缓了不少，盘膝坐起来运行玄火功法，慢慢恢复疗伤。
过了不到一个时辰，茶舍老板与老板娘急冲到屋子里来。
“小兄弟，百里门的人马上就搜查到这儿了，你赶紧跟我来，躲进卧房里！”那老板娘急冲冲的说道。
“大嫂，我还是赶快离开吧！我已经恢复一些了，行动无碍。”牧山闻言赶忙说道，有碍无碍也是不能拖得你们下水受灾呀。
“不行，你别逞能，你这全身是伤，就是没人追你，你都得死在外边！赶紧跟我走！”她却是态度坚决，说完与她男人一起将牧山搀扶到他们夫妻俩的卧房之中，让其先藏到床下，老板娘又在床上整理了一阵。随后夫妻俩去把那间主房后面的下屋收拾一番，将房门用把铜锁子给锁住，不留下痕迹。
不一会，百里门的弟子果然搜查到了此处！只见百里门一行五人提着兵刃，大步走进这家茶舍。
老板娘赶紧上前热情招呼。
百里门为首那人，正是之前来过这里，盘问过张君义三人追杀牧山一事的那名壮汉！
那人走近怒指面前妇人，厉声道：“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戏耍我百里门！”
那老板娘听了顿时做出吓得胆怯了的样子，诺诺应道：“大爷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就是给奴家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戏耍您啊！”
“我那天问你的人，害了我百里门六条人命！你与我说的，是个黑脸中年汉子，可昨天我们上头被跟踪偷袭，却是两人！一老一少，没有黑脸的，没有中年汉子！”那人怒气大盛，显然他是因为得到的这条“黑脸汉子”消息是假的而发火，而且还有可能因为献上这假消息自己还受了惩罚！
那老板娘一颗玲珑心滴溜溜直转，说道：“可是奴家看到的真的是一个人呀！而且真的只有三位百里门好汉追赶，奴家说的都是真的！不敢欺瞒！”
她料想当日百里门得到的消息，应该就是当时在自己店里喝茶的行路客人说出来的。当时那黑衣少年坐在角落，背朝人群，除了自己能在斟茶的时候看见他的样貌，别人很难看到。
而那姓郝的追出去的时候，两边早就各提前走了一人，这中间茶舍客人来回换了几波，除了自己，应该没人注意到少年这边原是两人，姓郝的那边原是四人这一回事！
所以一定要咬定自己说的话，才能不漏破绽！
那壮汉心道：“她说的与我们得到的消息大致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样貌，我们得到的消息是三个同门追一个穿黑衣的人，她说的是三个同门追一个穿黑衣的黑脸中年人！方向均说的向西没错。”
那壮汉怒喝：“那‘黑脸中年人’你又怎么解释！”
老板娘确定只有自己一人在那日见过那黑衣少年样貌，又想好了一个说辞，断然答道：“奴家确认看见的就是个黑脸中年人！只是，大爷您不妨多想一点，那伙歹人既然能害死咱们六名好汉，是不是有可能不只是两人呢！”她转移着那几人的注意力。
那壮汉听她前面一句答案坚定，果然顺着她的思路想了下去，轻“咦”了一声，不无可能啊，随即伸手示意，“你继续说。”
“您说是不是昨天偷袭的是两个人，然后还有另一个人还没露面？要不怎么会你们看到的是一老一少，奴家看到的却是个黑脸中年人呢？！如果真的有第三个甚至第四个敌人，万一他再出来做事……”她话中布下陷阱，缓缓引诱。
“这可得赶紧跟长老说了，万一出了事还是咱们这底下的人扛着！”那壮汉身后一人急道，显然他有些信了老板娘的话。
“不过，就算真实情况就是两个人的话，也有可能是他们其中有人会乔装改扮啊！把脸涂黑一点就能让奴家无法分辨了呀！”这老板娘果真是个妙人儿，越是紧张时候她心思转的越快，这时她又抛出另一种可能，尽量把自己摘的干净。
那壮汉半信半疑，却也没做反驳，因为之前师弟说的没错，真要是的再出了岔子，还是最下面的弟子扛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不过这老板娘太能忽悠，肯定是东北来的，也不能真的全信了她的说辞！
“行，就算你说的通，可是这例行的搜查却免不了！哥几个，仔细找找！”说完不理老板娘，四处搜查起来！
那老板娘在旁边跟着，还不断的说：“大爷您搜查不要紧啊，这可得轻一点儿啊，咱一会儿来了客人还得做买卖呢不是，大不了以后您几位来了，茶钱给免了还不成么。”
那几人倒是没回答，不过这动作却是轻了许多，没再摔摔打打，其中一人还不忘提醒，你可别忘了以后不收茶钱的事儿。
便在这时，一个高个子的百里门人，搜进了卧房！那老板娘紧忙跟着进去，故作娇羞的轻道：“大爷，这是奴家夫妻闺房，您，您可轻一点儿，别坏了奴家的物件儿。”
她虽已三十几岁，非青春年华，可这做出来的媚态却也别具一番风情，撩起人来还颇具威力，绝对不输那些个风月场所的女子。
那人见了不由胸口一荡，心道：“不愧是人称茶舍少妇，还真有几分杀伤力……”拿眼狠瞧了她几眼，却又强行忍住。继续干那搜查正事，他翻箱倒柜，挑帘移桌，把卧房查了个仔细，却是没发现什么异常，他一回头，看了几眼身后的卧床，慢慢走过去……
这卧床下面，正是牧山！他们进房搜查的声响极大，他早就察觉到了，这时透着褥单下面的缝隙，正看见那人慢慢向自己这边走来！
牧山心中暗道：“若是他发现了我，我须得假意打伤那大嫂，装作悄悄隐藏在此处！他们夫妻俩如此对我，可不能害了好人！”
他缓缓合计着，悄然运起了玄火内功，准备攻敌人个措手不及。
突然，那老板娘身子撞了过来！“哎呀”一声，扑倒在床上。
“干什么！”那人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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